如果這名械鎧審判官倒了,沃切爾雖然可以想辦法解決這個兄貴三人組,但整個突圍的難度將陡增十倍。
這名械鎧審判官,就像是這支突圍隊的鉆頭,沒有他在前面強勢開路,整個突圍行動寸步難進。
雖然沃切爾看上去智勇雙全、來去自如、外形俊美功能強勁、縱使敵眾我寡,亦能自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
但這依舊改變不了他1.2體質的既定事實。
這種普通人水平的軀體,甚至連那些鐵血伐逆者都不如。
之前穿梭在戰場的時候,他經常需要解開身體的保護限制,發揮出會對身體造成損害的力量。
所以他的每次沖鋒陷陣,都有時間限制。
如果沃切爾真的有那種取代對方,在前面開路的能力,那還跟這幫莽漢一起突圍個鬼啊!
他怕是直接用一番不離不棄戰友情的熱血感言,騙整個團去西面突圍和大部隊匯合,以此吸引敵軍兵力,然后自己一個人向東殺出包圍圈……
可惜,以他現在的能力,只能跟著大部隊混,要是一不小心炸團了,他也得跟著壯烈。
不過現在局勢一片大好,只要趕在三巨頭匯合前,把落單的家伙解決,然后聯手械鎧審判官把剩下兩個大家伙也宰了,大家基本就能開開心心的殺回威利吉過年了。
等回到威利吉,憑借著之前的功績,直接功名加身,自己又能在要塞里安安穩穩的搞研究了……
腦中編寫著劇本,沃切爾在恍惚間已經殺到了那名強襲者面前。
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就到這里了……
這種感覺很詭異,就像做夢突然醒了一樣。
沒時間細想之前的事情,沃切爾全神貫注,與對方展開生死較量。
預判。
二次跳躍。
第三塊頸椎和第四塊頸椎之間。
秒殺。
一切似曾相識,沃切爾已經習慣了。
他落到地上,立刻飛奔向三人機動碰撞的戰場。
人是看不見身后的東西的,就算是長著洞悉之眼的沃切爾也一樣。
有限的視角,是每一個大意生物的致命缺陷。
但在這一剎那,沃切爾生出了一種冥冥之中的感應,似乎身后有什么東西,微微牽動了他眼中的線……
沒有經過大腦中樞思考,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沃切爾奮力向一旁閃去。
一道巨大的身影從天而降,掄起巨柱狠狠撼擊著沃切爾前一刻所在的大地。
地面立刻瘋狂的龜裂開來,震擊的余波如同巨石落入水中產生的波紋,向著四面八方涌動。
這一擊,石破天驚,磅礴無比!
毀滅性的力量波動向著四周輻射而去,沃切爾在這股波動的影響下,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情不自禁的晃動身形發出一聲悶哼。
看著眼前落下的那道身影,沃切爾感到一陣惡寒。
讓他感到悚然的,不是巨型劣形人的死而復生,也不是它突然爆發出的恐怖實力。
而是它臉上充滿惡意的詭異笑容。
這個被切斷頸椎耷拉在胸口的頭顱,正像工廠的煙囪一樣,釋放著令人窒息的黑惡煙霧。
在這片黑色物質中若隱若現的,是來自死者的扭曲笑容。
那張強行咧開的巨口,像是一道爬滿白蛆的溝渠,參差不齊的牙齒似乎正在蠕動著,令人悚然作嘔。
這張笑臉帶著可怖的魔力,似乎能扭曲一切正面的情緒。
沃切爾的身上不斷冒著冷汗,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對方正在嘲笑他。
此時此刻,整片戰場不知何時已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氛圍中。
空氣像是死去了一般,充滿了腐朽、酸敗的氣息。
戰場中灑落的鮮紅血液,正像醬油一樣變得黑渾,緩緩向空中飄散著塑料燃燒產生的粘稠黑煙。
天色徹底黑了,最后一抹血色的陽光也被黑暗囫圇吞盡。
整個戰場像是一鍋被人細心調配的濃稠黑湯,此刻,這道料理終于完成了。
全體起立。
所有之前倒下的劣形人和陣亡的戰士,全部重新站了起來。
他們有的失去了雙臂像一顆光禿禿的樹干。
有的用雙臂替代失去的雙腿貼地緩緩爬行。
有的項上空空蕩蕩還不自知。
還有的部分身體和爛番茄發生了融合……
但他們全部站了起來,像剛剛出爐的熱菜,冒著濃郁的黑煙,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似乎在邀請所有活著的東西加入它們。
這一刻,整個戰局如跳崖般陡然直下。
原本已見曙光的局勢,突然進入了無邊的黑夜。
奇詭的場景,讓恐懼、絕望籠罩在每一個戰士的心頭。
這些重新站起來的東西,擁有比生前還要強大的力量,更加讓人窒息的是,它們已經是死掉的東西,怎么殺也不會再次死去。
沒戲了,死定了,永別了,結束了……
悲切絕望的氣氛在戰場上緩緩流淌,像是一味令人迷醉的調料,增加了這道料理的品質。
接下來的戰斗,已經不是熱血激昂,抗擊異族的畫風了,而是一個詭異的料理過程。
活著的東西在翻滾著黑湯的鍋里掙扎,然后慢慢變成湯的一部分,繼而熬煮著剩余的活物,剩下的東西不知何時會融入其中,奮力掙扎著,企圖從這口鍋中脫出。
然而就像瀝青里的螞蟻,琥珀里的蚊蟲,越是掙扎,越是融合的徹底。
這些感染了黑色物質的尸體怎么殺都不會停止運轉,相比之下,那些活著的東西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只是掉了腦袋、破了心臟、爛了肚子就會停止運轉,這種活著的狀態,怎么可能會長久呢?
很快,他們在臨終前的一刻發現了這一點,加入到了永恒的死亡中。
但活著的人們還在堅持著,信仰與忠誠點燃了他們剩余的一切。
戰場上響起了最后一曲贊歌,歌頌著荷魯斯內遜永垂不朽。
歌聲在和黑夜融為一體的空氣中飄蕩,卻再也傳不到威利吉了。
機械在哀鳴,機魂在哭泣。
隨著最后一把械動劍停止了運轉,機械的聲音消逝在這片奇詭的戰場上。
一切歸于詭異的寂靜,大家都變成了某種黑色的東西,徜徉在偉大、安逸、永恒的死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