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巷戰剛剛結束后，看著敵我尸體的比率，新民軍沒有清點傷亡，也知道自己打勝了，隨軍的軍醫開始搶救傷員和搬運尸體，剩下的部隊一個團一個團的魚貫而出，在北城外列隊。
新民軍十二道四千人的方陣在城外擺開，放眼望去就是黑壓壓的一片，足足將交城北門外的空地占據了三分之一，另外滿達海的六萬大軍分為前后左右四部，每部萬余人，也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
“他們不攻，我們攻！”趙毅冷笑，下達了戰斗的命令。
“隆咚隆咚，咚咚。”戰鼓隆隆。
五十多門各式型號的野戰炮被戰馬悄然托到中軍，裝備署訓練的炮手和舉旗的炮長站在身邊嚴陣以待。
這是新民軍成軍一年多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大規模的集團軍作戰。
越是大集團的作戰，越是檢驗軍隊的標準化和管理水平，諸如指揮系統如何，中層將領的判斷能力怎么樣？這么多的部隊指揮起來，會不會出現指揮系統傳達錯誤的命令，或者讓各部無法理解配合，以至于在決戰中造成了災難。
新民軍是十二個方隊共享一套由張賀發明的指揮系統，通過令旗、鼓點和軍號指揮，士卒是嚴格按照士兵操典標準化訓練的士卒，每個營、團都有負責解讀令旗信息的傳令兵，傳令兵再將命令迅速傳達給各部的將領，各部將領只需要嚴格按照這種自上而下的指揮方法就能作戰了。
而滿達海還是用傳統的作戰方法，將軍隊分為前后左右四部軍，每一路軍都有一套顏色的令旗，再配合傳訊的令旗兵，將細化的軍令傳達到各部的將領，這種指揮系統的自由度更高，但比較考驗各部主帥的理解能力和應變能力。
兩者各有千秋，以往在小規模近萬人的戰斗中，通過實戰檢驗，新民軍的這套指揮系統沒有出過差錯，而且效率很高，能準確的表達出精確到每一部的行動，省略了二級傳遞，所以比較迅速。
但第一次指揮如此多的人，說實話，趙毅心中也頗為沒底，但他作為一軍主帥，不能露怯，而且有野戰炮的殺器，也給他增加了把握。
“大帥，炮營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炮。”裝備署的訓練的炮營長丁維上前匯報道。
趙毅點了點頭道：“等我號令。”
“一至四團前進，準備接戰，其余各團前移。”趙毅高坐帥臺，下達了第一條指令，眼神銳利的看著戰場，期待新民軍的表現。
黑色的令旗打出兩遍旗號，幾息后，四個團一萬六千人，就踩著整齊的步伐，朝前方移動，身后則是另外八個團沉默的跟在后面靠上前去，每個團的團長按照操典中的各種戰況中推薦的指令下發作戰任務。
“前排的人，手雷準備。”
“裝彈藥，上刺刀。”
四個團無一例外的，都吩咐前排的士卒準備手雷，另外還有兩個團是裝配了燧發槍的新軍，他們則是準備手雷后，還下達了裝彈藥，上刺刀的命令。
看著新民軍朝自己壓迫過來，滿達海沉著氣道：“左路軍上前接敵。”
“喳！”清軍這邊同樣令旗搖曳，幾個背插小旗的傳令騎兵朝著左路軍趕去，不一會兒，一萬多綠營精銳混著和青壯就緩緩朝著兩個團沖去。
三百步。
兩百步。
“弓箭手準備！”清軍左路的將領下達了準備弓箭的命令，三千多弓箭手紛紛挽弓搭箭。
六十步。
“放！”
嗖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落在第一個依舊裝配冷兵器的新民軍團上面，發出叮叮叮的金屬交擊聲，上百名新民軍戰士被射中肩膀或者四肢，負傷倒地。
“沖上去，擲手雷！”
一團的士卒們頂著箭雨紛紛小跑起來，在臨近三十步的距離，點燃手中的引信，朝前方投擲，伴隨著大量燃燒著的手雷呼嘯著飛到敵方的陣地中，新民軍中的這幾將領粗壯嗓門狂吼道：
“長槍準備！”
士卒們面帶堅毅，按照平時的訓練，將長槍挺起，準備沖鋒。
“轟！”“轟......！”
就在新民軍士卒剛準備好戰斗時，大量的手雷就在前方的綠營陣地中接二連三的發出爆炸。
泥土與殘肢飛濺，將正在沖鋒的綠營兵馬整個炸蒙圈了。
清軍曾經吃過手雷的虧，很多綠營兵戰前就受到了提示，但他們并沒有概念，即使將領再怎么反復交代，依然沒心理準備，不能做出很好的應對措施，猝不及防之下，損失慘重。
趙毅看著有少量因為中箭來不及投擲的手雷在己方陣營中爆炸，同樣帶來不少的傷亡，頓時眉頭緊湊，想起前世的拉梢手雷，便對身邊隨軍的裝備署官員問道：“這手雷能不能改進一番，似這樣點火方式，導致來不及投擲的手雷很容易引起己方的誤傷。”
身邊年輕的裝備署官員聞言，連忙道：“董署長已經命人改進了，正在尋找能引火的導線，這樣士卒在投擲前，將導線拉出來，就直接引火了，能提高手雷的安全性。”
“嗯。”趙毅見董政已經想到這點上后就不再多說，他相信憑借董政和裝備署上下的聰明才智足以解決這種問題，而且在短短一年的時間里，大家能做到這么多的東西，已經很不容易了，自己確的要求確實有些高了。
“前進！刺！”
趁著對面綠營被炸翻了，新民軍的各級將領連忙趁機下令，讓士卒們朝著前方突刺。
手雷受限于技術問題，可一不可二，否則對方反應歸來，會利用引線燃燒的時間撿起來反投擲，而士卒握在手上等待引線燃燒的話，又容易在這種激烈的戰斗中出現傷亡，無法及時投擲出去，引起誤傷。
所以，在第一波投擲后，趁著對方還沒穩住陣腳，迅速沖擊、殺散對方的陣營才是最優的選擇，通過永寧軍校培養出來的各級校官們對于如何指揮作戰，已經很明白了。
“虎！”“虎！”“虎！！！”
血氣方剛的新民軍士卒，懷揣著立功分田的沒好愿望，握緊手中的鋼槍，不斷的超擁擠的清軍左路沖去。
從高空上的視角俯瞰，清軍的左路兵馬像一道沙丁魚群，從側面瘋狂的沖擊一團，然而受到了新民軍遇到了強大的狙擊，被咬掉一大口，身后的士卒們還在軍令的號召下，不斷的朝前方涌去，演變成了一條巨大的橫線，超過五千名的綠營兵一字拉開，蔓延到二團和三團的陣前。
“射擊！”
此時雙方的距離正好是一百步，而一百步的距離是燧發槍的最優射程，威力大、精度高，抓到戰機的二團、三團毫不猶豫的下達射擊的命令。
砰砰砰.......
炒豆子一般的脆響密集的響起，一個個清軍士卒像被割稻子一般，在黃色的煙塵中，一排排的倒下去，發出滲人的嚎叫聲。
看著眼前的戰果，就連射擊的新民軍士卒都不敢相信，還是在將領們的督促下，抓緊時間裝填彈藥，給身后的袍澤讓出射擊的位置。
砰砰砰.......
止戈式燧發槍的射擊聲就沒停過，清軍士卒被殺的哭爹喊娘，幾欲崩潰，不斷的超后方涌動。
“這是妖法！”
清脆的槍聲、散發的黃煙、一個個身上綻放出槍眼后溢出鮮血倒下的綠營士卒，讓他們極為恐慌。
很難理解為什么平時只能當燒火棍使的火銃，威力忽然變得這么大。
見識不多的他們也似乎只能用妖法解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