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王允在朝堂趁呂布不在董卓身旁時,走上前去躬身行禮道:“允欲請太師屈尊到草舍赴宴,不知太師意下如何?”
董卓也沒有多想當即答道:“司徒既然盛情相邀,本太師焉有不去之理。”
王允拜謝回家,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掃一番,于前廳正中設座,錦繡綢緞鋪地,廳里廳外各設幃幔。
第二天晌午,董卓的車駕來到司徒王允的府前。王允身穿朝服出迎,扶董卓下車,左右持戟護衛一百多人,簇擁而入,分列于前廳的兩旁。王允在堂下再次叩拜,董卓命左右把王允扶起,讓王允坐在自己身旁。
王允道:“太師之盛德威傳天下,伊、周也不能及也。”
董卓聞聽此言大喜。興高采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司徒王允在旁邊馬屁如潮,頻頻敬酒,氣氛熱烈至極。天晚酒酣,王允請董卓步入后堂。董卓叱退左右護衛。
王允捧觴稱賀道:“允自幼頗習天文,夜觀天象,漢家氣數已盡。太師功德振于天下,就仿佛當年舜得位于堯,禹得位與舜一樣,正合天心人意。”
董卓聞言假意謙虛道:“董某安敢有如此奢望啊!”
司徒王允拱手大義凜然道:“自古以來有道伐無道,無德讓有德,一切順應天意人心,水到渠成之事。”
董卓聽到司徒王允此言,指著司徒王允哈哈大笑道:“如果天命歸我,司徒當為元勛。”
王允拜謝。堂中點上蠟燭,只留侍女進酒供食。王允近前道:“教坊之樂,不足以顯示太師的身份尊貴,允讓家伎與太師獻舞,可好。”
董卓道:“甚好。”
王允叫左右侍女放下簾櫳,笙簧繚繞,簇捧著貂蟬在簾外翩翩起舞。
有詞贊曰:
原是昭陽宮里人,
驚鴻宛轉掌中身,
只疑飛過洞庭春。
按徹梁州蓮步穩,
好花風裊一枝新,
畫堂香暖不勝春。
又有詩贊曰:
紅牙催拍燕飛忙,一片行云到畫堂。
眉黛促成游子恨,臉容初斷故人腸。
榆錢不買千金笑,柳帶何須百寶妝。
舞罷隔簾偷目送,不知誰是楚襄王。
歌舞結束,董卓命貂蟬到近前來。貂蟬蓮步輕移轉入簾內,深深施了一禮。董卓見貂蟬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狀如明月泛云河,體如輕風動流波。頓時雙眼放光,食指大動。忙問司徒王允道:“此女何人?”
王允道:“此女乃允府中歌伎貂蟬。”
董卓道:“能唱否?”
王允命貂蟬執檀板低唱一曲。貂蟬輕啟朱唇,她那婉轉誘人的嗓音充滿了慵懶、誘人的味道。聽得董卓贊嘆不已,魂飛天外。
唱罷,王允命貂蟬上前敬酒。董卓端起酒杯色迷迷地問道:“不知美人青春幾何?”
貂蟬嬌羞帶怯低聲答道:“賤妾年方二八。”
董卓笑道:“真乃神仙中人也!”
司徒王允起身拱手道:“允欲將此女獻與太師,不知太師肯容納否?”
董卓故作謙讓道:“如此美人。本太師豈能奪人所愛。”
王允忙獻媚道:“此女能侍太師左右,是她的福氣。”
董卓再三道謝。王允立即命人備車,將貂蟬送到相府。董卓也立刻起身告辭。王允親送董卓到相府,然后乘馬而回。
行到半路,只見呂布臉色鐵青,怒氣沖沖騎馬執戟而來,正好與王允撞見,便勒住戰馬,探出手臂一把揪住王允的衣襟,把王允揪到眼前,厲聲喝問道:“司徒既然把貂蟬許配與我,為何如今又送與太師,難道是戲耍我呂布嗎?”
王允急忙止住呂布的話頭道:“呂將軍,此地非說話之處,且請到草舍去,容我細細與你道來。”
呂布同王允到家,下馬進入后堂。王允道:“將軍何故怪老夫?”
呂布氣呼呼地道:“有人報我,說你派車送貂蟬入了相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與我說個明白。”
王允佯裝無辜道:“將軍原來不知道啊!昨天太師在朝堂中,對老夫說:‘我有一事,明日要到你家。’允因此準備小宴等候。太師飲酒中間,說:‘我聽聞你有一女,名喚貂蟬,已許配給吾兒奉先。我今日特來看一看,你的女兒貂蟬配不配得上我兒奉先。’老夫不敢有違,隨引貂蟬出來拜見公公。太師道:‘今日良辰美景,吾就先領此女回去,配與奉先。’將軍你想:太師親臨,老夫焉敢推拖阻攔?”
呂布深施道:“司徒少罪。布一時著急錯怪您老了,來日自當負荊請罪。”
王允道:“小女貂蟬還有一些嫁妝,等進了將軍的門,便送至府中。”呂布千恩萬謝的離去。
次日,呂布到太師府中打聽,沒有打聽到消息。于是徑入堂中,詢問董卓的侍妾。侍妾對呂布道:“昨晚太師與新人共寢,至今未起。”
呂布聞言頓時火冒三丈,潛入董卓臥房窺探。這個時候貂蟬正在窗下梳頭,忽然看見窗外有一個人影,只見這個人影頭戴束發冠,正從窗外偷偷向屋內觀望,正是呂布呂奉先。
貂蟬故意皺起雙眉,做憂愁悲切之狀,又以香羅帕頻頻擦拭眼淚。呂布窺視良久,才出去,少頃,復又回轉。
董卓這時己經坐于中堂,見布來了,問道:“外面沒有什么事嗎?”
呂布答道:“無事。”侍立在董卓身旁。呂布的目光不斷向里屋窺探,只見繡簾內有一女子時不時掀開繡簾一角,微露半張面,看向呂布,眉目傳情。呂布頓時神魂飄蕩。
董卓見呂布如此模樣,心中疑惑道:“奉先你若無事且先退下。”呂布怏怏不樂地離開。
董卓自從納了貂蟬后,被其美色所迷,再加上圣門秘法,使董卓天天沉溺于其中,不能自拔,月余不出理事。一日董卓偶染小疾,貂蟬衣不解帶,曲意逢迎,董卓心中更是歡喜。
呂布入內問安,正好董卓這時睡著了。貂蟬于床后探出半個身子,酥胸半露看著呂布,以手,指指自己的心,又以手,指指董卓,揮淚不止,我見猶憐。呂布這時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董卓睡眼朦朧,見布注視床后,目不轉睛,回身一看,見貂蟬立于床后。董卓勃然大怒,呵斥呂布道:“呂布你好大膽,敢調戲我的愛姬。”喚出左右將呂布逐出,令呂布今后沒有自己的允許不許入內。
呂布怒氣沖沖含恨而歸,路遇李儒,把此事告知李儒。李儒急忙入內見董卓道:“太師欲取天下,何故以小過責備溫侯?倘若他心懷忿恨,而起反叛之心,則大事去矣。”
董卓皺著眉頭道:“你說該怎么辦?”
李儒道:“不如明天把他叫來,賜以金帛,好言安慰于他,自然就沒事了。”董卓聞言點點頭。
次日,便叫人喚呂布入堂,安慰呂布道:“吾前日病中,心神恍惚,恐怕言語有些不當,你不要放在心上。”隨即又賞賜黃金十斤,錦二十匹給呂布。
此后呂布雖然身在董卓左右,但是滿腦子里整天想著的都是貂蟬,魂不守舍。董卓病愈后,入朝議事。呂布執戟跟隨左右,見董卓與漢獻帝商談要事,便乘機提戟出了皇宮,騎上馬直奔相府而來。把馬系在府前,提戟入了后堂,找到貂蟬。
貂蟬道:“你先去后花園中的鳳儀亭等我。”于是呂布手提方天畫戟前往鳳儀亭,站在鳳儀亭下的曲欄旁。良久,貂蟬才姍姍來遲。
眼角含淚對呂布哭訴道:“我雖非王司徒的親女,然而司徒待我如同已出。自從見了將軍,許配與你。妾滿心歡喜。誰曾想太師起了不良之心,將妾強行納之,妾恨不不得立即去死,但是因為沒有與將軍見最后一面,故而忍辱偷生。今日有幸得見,妾心愿已了!此身已污,不能再服侍將軍,愿死于將軍面前,以明妾之心志!”言畢,手攀曲欄,往荷花池中便跳。
呂布慌忙上前抱住貂蟬,虎目含淚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恨不能娶你回家!”
貂蟬手扯著呂布洞胳膊道:“妾今生不能嫁與將軍為妻,愿來世蟬兒再服侍將軍。”
呂布道:“我今生不能娶你為妻,非英雄也!”
貂蟬道:“妾現在度日如年,愿君憐惜蟬兒,想辦法早日救蟬兒出牢籠。”
呂布道:“我今天是愉空而來,恐怕董卓老賊一會兒不見了我,心中生疑,我先回去了。”
貂蟬牽著呂布的衣袖道:“將軍如此懼怕那董卓老賊,妾身恐怕今生再無見天日之期矣!”
呂布立刻安慰貂蟬道:“蟬兒容我想想辦法好嗎?”語罷,提起方天畫戟欲走。
貂蟬道:“妾雖在深閨之中,也時常聽聞將軍之大名,如雷灌耳,以為是當世第一英雄,誰曾想,還要受制于他人!”言罷,淚如雨下。
呂布羞愧難當羞,把方天畫戟放在一旁,回身抱住貂蟬,用好言安慰。兩個人偎偎倚倚,卿卿我我,不忍分離。
卻說董卓在殿上,回頭不見了呂布,心中起疑,連忙辭了獻帝,登車回府;見呂布的馬系于府前,忙問門吏,門吏答道:“溫侯入后堂去了。”
董卓于是叱退左右,直接進入后堂中,四處尋覓不見呂布,呼喚貂蟬,貂蟬也不見。急忙問旁邊的侍妾,侍妾道:“貂蟬在后花園看花。”
董卓連忙到后花園中尋找,正好看見呂布摟著貂蟬,在鳳儀亭下親親我我,方天畫戟倚在一旁。董卓頓時怒火中燒,大喝一聲道:“呂布小兒,安敢欺辱我之妾室。”
呂布抬頭見董卓來了,臉色大變,回身便走。董卓上前搶了方天畫戟,挺起方天畫戟追趕呂布。呂布健步如飛,董卓這些天被貂蟬掏空了身子,功力大降,沒走幾步便氣喘吁吁,見追之不及,于是舉起方天畫戟朝呂布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