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正在林子里訓練的蔣排長帶著戰士們探頭探腦過來了。
竹林里天色有些陰暗,蔣排長沒注意到坐在地上的李遠,見到“哨兵”還是兩個,其中一個坐在地上,見到自己過來竟還是大爺似的沒有起來。
蔣排長神色嚴竣的開口了:“怎么回事,誰讓你吹緊急集合哨的,我好象沒有教你倆小子吧?”
李遠回過頭,蔣排長這下看清楚了,那臉色一下子就綻開了,屁顛屁顛的蹦了過來:“教官好,什么風把你老人家給吹來了?”戰場上不敬禮,這是規矩。
“滾蛋。”
旁邊的哨兵看得大跌眼鏡,這中隊長什么時候變這德性了?
李遠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蔣排長大急,還補充了一句:“秦梓好象去了川口村,說是要成立什么婦聯,早晨跟我們一起出來的,現在應該就在那邊”
李遠心里一緊,這都什么事啊。
自己跟鬼子走的路是平著走的,自己繞了大半天,停下這功夫,說不定鬼子都跑到前邊去了。
后邊趙大山帶著戰士們都已經跟了上來,跟蔣排長打了個招呼,兩幫人匯在一起,也有百十號。
鬼子在大路上,隔的不遠,低聲的互相嘀嘀咕咕。
李遠看著蔣排長帶的人,半數都還是扛的紅纓槍,大刀,心里一沉。
“鬼子偽軍過來了”老沈非常吃驚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喘著粗氣的戰士:“來了多少鬼子,在哪兒?”
“不清楚,是李遠大隊長說的,我是在蔣排長訓練的地方碰到他的,距這有十多里地呢。”
李遠打完鬼子的炮樓,本來是準備帶汪壽彭到根據地這邊來看看的,并沒有通知老沈,老沈正在思索,又一個戰士跑進了老沈的屋里。
喘著粗氣的戰士:“報告,沈指導員,鬼子和偽軍來了!”
老沈劈頭蓋臉的問道:“鬼子偽軍來了有多少人,距離這多遠?”
“差不多有五六百人,鬼子一個中隊,二百多人,偽軍一個連二百多人,還有一些漢奸隊的人,加在一起有六百來號,我們數清楚了的,鬼子偽軍去的是川口村,長橋那邊的村子,半個小時前距離我們這里有十里地。”
這個情況讓老沈心頭狂跳,現下重要的是組織三個村的老百姓撤離,開始快速思考眼下的處境。
敵人太多了,想阻擋是扯淡,兩個小時前距此三十里,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反應時間。百姓必須轉移,這個仗不打也得打,因為川口村距離青塢岕太近了,即便敵人不知道獨立連在小凰山,可是當他們發現川口村人去村空后,極有可能再去青塢岕,想避免這種情況就得打,目的是引著敵人遠離。
老沈重新抬起頭,開始發布命令:“通訊員,你立即返回報告情況,讓蔣排長與敵人接觸,然后把他們往西引走。為增加吸引力度,現在全部歸入一中隊指揮,參加戰斗。青塢岕留守人員去長橋,川口通知全村百姓趕緊帶上糧食,往山里轉移。時間不多,要快”
哨兵撒開腿就直接出發,奔向李遠那邊;后援會新招的幾十個人緊急集合,跟著老沈就出了村,向南迎頭去找鬼子;讓附近村民們匆匆收拾一下,帶上糧食,然后扶老攜幼地順路往西北面的山里跑。
天邊的最后一點余暉終于散盡,山谷中的光線徹底暗了下來。隊伍仍然在前進,少佐停在了山谷中的一個岔口處,拿出地圖展開,身邊的衛兵立刻打開手電,照亮地圖。
進山一個多月了,戰果很不理想。但是不能白白出來一回,找不到游擊隊,那我就刮糧食,把這山里刮一個遍,讓你這地方再也發展不起來,這就是少佐現在的想法。
仔細地在地圖上觀察了一會,發現距離這山谷西面不遠有個山口村,長橋村,標注很明顯這小村子不大,既然路過了,就沒有放過的道理。少佐朝左右吩咐了一下,片刻后一支搜索隊離開了正在行進的隊伍,走進山谷岔路。
川口村村很小,幾十幢破矮房攏在一塊,緊湊地座落在山坡上。蘇青和身后的警衛員在一個破舊的大門口停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攏攏頭發,敲響了門。
吱呀一個婦女在黑暗中探出頭來,仔細辨認了一下,然后敞開大門:“秦干事,怎么這么晚過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秦梓邁步進門,邊走邊答:“下午到杏花村開會,順路來的,看看你這有沒有什么難處。”
其實的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川口村和長橋村的群眾工作都已經完成了,所以保密性有保證。這川口村的群眾工作才剛剛開始,為游擊隊的安全性著想,還是低調點比較好,所以秦梓選擇天黑后才來。
土夯的院墻一人高,院子不大,低矮的土坯房分成兩間,進門是個黑漆漆的破廚房,里間屋只有一扇朝南的窗。
女人把和警衛員讓進了里間,到廚房里尋了兩個碗拿進來放在桌上,一邊往碗里倒開水,一邊向蘇青說:“俺們這個村子難處只有一個,就是俺的能耐有限,實在不知道該咋開這個頭。”
小心地把水碗接過來,放在身前的桌邊,開始給女人指導工作經驗,可是話還沒說多久,就聽到外面傳來了陣陣嘈雜聲,讓屋里的三個人立即警覺起來。
女人趕緊起身出了屋門,來到院子里仔細聽了一下四周的喧囂,再匆匆跑回屋里,一口吹熄了油燈,聲音里帶著顫抖地說:“鬼子來了”
警衛員直接拔出了槍,朝秦梓招呼:“趕緊走”
這里怎么會出現鬼子秦梓帶著不解,跟著警衛員和女人慌張地沖到了院子里,就聽到大門被槍托砸得亂響,顫巍巍地直晃蕩。
“咣咣咣屋里的人趕緊出來,都給我到村中間集合去再不出來老子開槍了啊”偽軍的吆喝聲嚎響在大門外。腳步聲和吆喝聲在四周雜亂地響著,有火把也被點燃了起來,無規律晃動的昏黃光影,讓原本黑漆漆的院墻頂上顯露出輪廓,漸漸清晰。
來不及跑出去了,慌亂中的女人一眼看到了墻根底下的柴草堆,趕緊推了身邊的警衛員一把,然后抬手一指。
秦梓和警衛員從驚慌中醒悟過來,立刻跑過去就往里鉆。女人在后面把柴草重新遮蓋擺放幾下,然后捂著胸口平復了一下呼吸的速度,一邊慢步往大門口挪,一邊故意說道:“來了,來了。老總,俺們鄉下人沒見過世面,你們這是要干啥啊”
“少廢話,再不開門老子拆了啊”
門栓剛剛被扯開,大門就哐當一聲被猛地推開,女人被撞了一個趔趄,門外直接沖進來兩個偽軍:“屋里還有人沒有”
“沒,沒有了。”
聽到了回答,一個偽軍往大門外推了女人一把:“趕緊出去,跟著外邊人去集合。”另外一個偽軍往昏暗的院子里掃了幾眼,端起槍就走向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