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架到脖子上的時候,王僑畢竟沒有太多的選擇,答應了配合司州軍“搬遷”百姓。
劉牢之也不怕這王僑出爾反爾,因為明日呂濤等人一定會趕到的,那時候由他們把鄭縣的百姓全部搬遷到華陰去,正好可以解決鄭縣這里的隱患。
王僑既然答應了肯出面搬遷百姓,自然也不敢背后里搞什么動作。劉牢之的部隊軍紀嚴明,沒有騷擾縣城里面的百姓。士卒們隨身帶有軍糧,自己將就著吃了,便在縣衙和官舍等地方安歇了。
次日,呂濤和陳爽果然率部趕來了。這兩人的部下雖然定位都是步兵,但是劉牢之為了這次作戰,是為他們配備了戰馬的。不過這次他們倒不是全部騎馬而來,有半數人是趕著馬車,帶著糧草輜重來的。
胡彬也來了。
這次入關中作戰,胡彬表現的很克制,只要是沒有安排的作戰任務,絕不越界。連續兩天沒有撈到沖鋒的任務,劉準和劉愿都開始有怨言了。司州軍方發放賞錢就是靠作戰任務和作戰的繳獲,胡彬這樣的保守作風,讓兩人手下的士卒們少得了不少賞錢。不過盡管兩人又怨言,胡彬依然堅持自己的原則,從不冒進。
胡彬帶來了最新的作戰消息:鄧遐部四個軍,已經出兵攻向臨晉了。
胡彬并沒有在鄭縣久留。護送糧草輜重到達鄭縣之后,胡彬部協同陳爽部繼續向西,渡過了渭水,攻克了下邽。鄭縣一樣,下邽上次也被劉義之“洗劫”過,所以反抗的力量并不強,胡彬輕輕松松地就占據了下邽。
這邊司州軍如入無人之境,秦國的朝堂上,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王猛不在,苻堅仿佛沒了主心骨一般,召集諸臣商議。
秦國近些年南征北戰,少有敗績。即便是“五公之亂”時,被劉義之鉆了空子,朝廷也派出了大軍,將劉義之死死地限制在潼關以東。沒想到這一年來秦軍主動出擊,在潼關和河內兩個方向進攻司州,不但沒能打垮劉義之,反倒讓劉義之在北邙山消滅了徐成兩萬秦軍。
潼關的戰事,說起來更是心酸。秦國先后在潼關投入了四、五萬兵馬,卻始終無法前進一步。本來以為司州軍手中的手拋雷數量有限,秦軍用人命耗也能把他們的手拋雷耗光。沒想到司州的手拋雷竟然像是無窮無盡一般,始終不曾見少。王鑒待罪立功,卻傷亡無數,本來已經上表向秦主請罪了的。沒想到這邊的處理辦法還沒給出來,潼關方向劉義之又一次重創了秦軍。先前接到王鑒的奏報,還只是說王統、梁成兩部遭到重創,誰知道后來有騎將韋輝派來信使求救,王鑒部也同樣遭到了重創。王鑒生死不明,劉義之的大軍已經攻下了華陰!
仿佛歷史的重演,不過這次劉義之是真真正正地打在了秦國的軟肋上。秦國的全部常備兵也不過十三、四萬,還要防備著西涼、仇池和塞外的匈奴、鮮卑拓拔部等敵對勢力。劉義之這一年就滅掉了秦國五、六萬人,現在還有王猛、鄧羌的三萬兵馬,被牽制在河內。聽王鑒和韋輝的說法,這次劉義之集結的兵力,差不多有三、四萬人。如今長安附近的兵馬不過三萬余人,還要守衛京師,苻堅想要和劉義之決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給事黃門侍郎權翼出列道:“陛下,劉義之雖然對我軍取得了兩次大勝,其總的兵力還是處于劣勢,所以他們絕不敢直接攻到長安來。臣以為,這次劉義之的目的不在長安,而是與上次一樣,想要掠奪關中的人口。”
“何以見得?”太尉李威皺眉問道。
這李威是苻堅之母茍太后的表哥,兩人之間頗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北魏史學家崔鴻撰寫的《十六國春秋》中說:“誅苻生及苻法,皆李威與太后潛決大謀,遂有辟陽之寵。”李威雖然是皇親,不過其“雄毅厚重,權智無方”,是苻堅的重要支持力量,所以深得苻堅的信任。李威聽說劉義之在潼關大破秦軍的事后,深感憂慮,這時候聽權翼說不足懼,不由得便問出了口。
權翼見是李威動問,不敢怠慢,忙答道:“太尉細思之。這劉義之本不過三郡之地,兵少將寡,不具鯨吞天下之力。何況劉義之行事謹慎,作戰從不離本土過遠。擊敗徐成、王鑒,莫不是如此。我秦國雖然遭遇了大敗,在各地卻還是有大量的精銳。只要我們能夠守住長安,散居各地的將軍們必然來長安勤王。那時候劉義之困頓在城下,恐怕想要抽身都難!以臣看來,劉義之斷然不會如此冒進!”
李威皺眉道:“如此大事,豈能僅憑臆斷決策?那劉義之縱使本來無意于長安,此時連番取勝,其野心也必然滋長。”
尚書李柔這時候出列道:“不然。滅國之戰非是小事,縱使晉國大司馬桓溫想要攻秦,也需要準備數年的工夫。劉義之不過是偏遠守將,他斷然不敢在不向桓溫請示便發動滅國之戰。而桓溫擅權,也絕不會允許劉義之通過滅國之戰來提高自己的聲威,威脅自己的地位。”
“李尚書所言極是!”權翼贊同地道,“劉義之部本來不過兩萬余人,還是去年其弟劉牢之在淮北招降納叛,這才增加了兵力。即便如此,司州周圍有燕國窺視,晉國內部還有桓溫虎視眈眈,何況王、鄧兩位將軍還有三萬精兵在河內威脅洛陽。有鑒于此,臣敢斷定,這劉義之絕不敢久離司州根本之地!”
李威搖了搖頭,嘆道:“劉義之此次的動作太快,朝廷還沒有派信使通知遠在河內的王猛、鄧羌。他們怕是難以起到什么作用!”
領軍將軍茍池出列,對苻堅道:“陛下,不管這劉義之是否有意長安,我們總不能任由其在關中橫行。臣向陛下請命,領兵出征,剿滅劉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