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而下，一男一女仰面而躺，附近沒有其他生靈。
尷尬的寂靜過去的許久。
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聊天。
白玄卿心中暗自埋怨自己。
什么叫不小？
暗示什么東西呢？
羞答答，不要……
哼，不要就不要。
老娘豁出去了。
她心中千回百轉，過了許久，眼神透露出一抹堅定不移。
“小湛湛，你說的方法可以，但你我相互看過之后，你要做好準備。”
湛然雙目沖天，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氣血再次洶涌。
讓我負責嗎？
行，反正玄卿這么美麗我也不會吃虧。
不對啊，山海老鐵！
湛然想到了至關重要的一點，立刻傳音識海：
“老鐵，你平常都是通過我五官的哪一部分觀察世界的？”
過了一會。
山海玄元錄聲音浮現：
“六感都有，主要是視覺、聽覺、感覺。”
“你小子想什么呢？以為老夫是那種猥瑣之輩？討打啊！”
“不不不，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突然，白玄卿打斷了湛然和山海老鐵的心中秘話。
她聲音略有嬌羞，半摻惱怒：
“喂，半天不回話，什么意思？”
湛然顧不得理會山海玄元錄，急忙忙回了一句：山海玄元錄落得一個清閑。
“沒，沒有，我這不是在思考咋辦嗎？”
“你說咱倆閉著眼睛走出去如何？”
白玄卿一聽到這句話，心中無名火刷刷而起。
臉上嬌羞通通燃成飛灰，只余留下惱怒。
她眉鋒輕立，眉心一條淺淺豎線。
宛如菩薩皺眉，清冷世間：
“你什么意思？看不上我嗎？”
“啊，怎么會，你那么好看我只是不好意思看，我怕……”
“怕什么？”
“怕……”湛然猶豫再猶豫。
“說！”白玄卿內氣勃發，重如玄鐵的衣服都飄起幾條絲帶。
“怕看到你的身子，我會走不動路。”
“瞎說，還能走不動……”白玄卿聲音越來越小，腦中想到之前所見的某物。
周圍在此陷入安靜。
另一邊，真武山山門處，不得安寧。
相互間已經開始出手，好在超凡都還自恃身份沒有下場。
此刻沖殺起來的都是他們的門人弟子。
攝意境高手在場中縱橫四方。
風沙揚起木石碎屑，刮起如刀罡氣，神意遍灑四周，唯獨幾處地方不敢存在似乎神意。
第一，葉老頭的玄黃酒肆。
就憑他一個第九境就可以鎮壓一切膽敢有絲毫歪念的第六境攝意。
攝意境在江湖中可以稱得上高手，而且是獨當一方的高手。
各大勢力坐鎮主要據點的一把手也就是攝意境大成到圓滿。
但這些所謂高手放在葉老頭面前，那便什么都不是。
憑借眼神就可以碾壓滅殺。
高手如浪花，一波一波浪潮中總是伴隨著浪花飛舞。
但浪花始終是浪花。
與浪潮相比，有波濤相比，浪花終究只是一瞬而逝。
也許對于葉老頭，就算僥幸入得了第七境的超凡都沒有幾人能夠入眼。
玄黃酒肆一個絕對的安全區域。
還有另外一邊，有四個超凡凌空而起，通通都是第八境。
看那四個第八境宛如護衛模樣。
他們中間空處大約三丈方圓。
最中心一道身影緩緩凝聚，仿佛從另一個空間走了出來。
來人裹著雪白大氅，面上覆蓋白玉面具。
剛剛凝聚身體，便遙遙對著葉老頭微微躬身，揖了一下。
“前輩您好，晚輩道長生，長生陰陽雙使徒中的陽徒，就與那位不幸被高人斬殺的陰徒是親姐弟而已。”
“我弟弟實在不成氣候，都三個甲子了，始終沒有到第九境，這不讓您看了笑話。”
陽徒一邊說話一邊招回落在地上的三件元級封印物。
三件封印物勉強離開地面半寸，仿佛有什么力量拉拽著它們。
僵持片刻后，三件元級封印物落回地面。
帶著白玉面具之人眸子閃出一黑一白兩道光芒。
光芒直指射向葉老頭。
葉老頭擺手調整姿勢，順便打散兩道目光。
他在長板凳上擺出醉羅漢模樣，左手端著酒碗。
輕輕抿了一口，醉眼惺忪掃了天上五人一眼。
然后開口說話，語氣不咸不淡：
“東西落在我面前，起碼有一刻鐘，老朽沒拿是給主人家一個面子，但你似乎不給我面子？”
聽到這句話，陽徒陷入沉默。
面部隱藏在白玉面具下，沒有人知道她的喜怒。
良久之后，她伸手撩起額發兩邊，指著正在火熱交戰中的江湖人。
“第六境第五境都是螻蟻草芥，他們尚且有勇在血，難道前輩你覺得我會畏懼？”
聲音帶著凌厲氣勢，在半空中形成一把雪白氣刀。
刀長接近一丈，通體白色光芒流轉，氤氳飄蕩四方。
氣刀載浮載沉，還未釋放出去，凌厲刀意已經席卷四方。
就連交戰中的江湖人都紛紛遠走退散。
一些個江湖人手腳慢半拍，就再也見不到今夜的耀月了。
噗，噗，噗……
身體斷為兩截的尸體撲倒在地，一具接一具，毫無停歇。
葉老頭這邊拋出酒碗，擋住另外半數刀意。
玄黃酒肆附近依舊一片安然。
“呵呵，年輕人總是火氣重，本以為女娃娃會好些……”
葉老頭說到一半，話鋒一轉。
“不過你們長生的人囂張慣了，我也知道。”
他拋出的酒碗將刀意吸收起來，凝聚成一道古怪的玄黃色氣息。
氣息再酒碗中流淌，偶爾溢散一絲又鉆了回去。
古怪的氣息在這個過程中越發濃厚。
讓人看向酒碗中時，仿佛凝視著深淵。
而深淵后有某種恐怖同時回望凝視。
哪怕陽徒也不敢多看。
她僅僅掃視一眼，心便猛然顫抖，大氅下的身軀爆出一身白毛汗。
老頭太強了吧！
那件酒碗是元級封印物？
不，元級本命物？
真的有人敢這樣玩？
太狠了！
念頭翻飛四起，陽徒悄然在身體周圍布下100道防御術法。
她還不放心，把隨身攜帶的元級封印物打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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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狀如普通香囊，囊口微開可以吸收世間能量。
代價是精血喂養，每當開啟時，若無外來力量，就會消耗使用者體內各種力量。
一邊感受著自身力量的流逝，一邊凝心戒備著葉老頭拋出的酒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陽徒覺得酒碗的危險比葉老頭本人還要大十倍。
葉老頭也不繼續出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
陽徒不敢隨意亂動。
兩人僵持的時候，陽徒身邊四個第八境并不好受。
夾雜在兩個第九境高手的對峙中。
前方如擎天狂濤，后方如熾烈暴炎。
兩個大高手的氣勢凝而不發，四個第八境更加受到煎熬。
葉老頭搖了搖頭。
“外物始終是外物，一件都嫌多。”
他的言外之意是嫌棄那些元級封印物。
陽徒自然知道葉老頭的意思。
“不練成本命物就都是多余？老前輩你可真是太老，要去也太高。高的有點過分啊。”
心中微微泄了膽氣，這個時候，陽徒一點也不想出手。
但她不出手也不行了，葉老頭的氣機一直鎖定在她的身上。
沒有人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意念交戰有多么兇惡。
陽徒臉上密密麻麻遍布著米粒大小的汗珠。
汗珠相互之間涇渭分明，沒有一顆汗珠到別的汗珠旁邊，所有的汗珠都掛滿了她面具下的臉。
她的面具也是一件元級封印物，看起來是戴在臉上。
其實并不是這樣，那個元級封印物漂浮在她的臉上，隔著薄薄一層。
這一層剛好就是臉上汗珠的存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
哪怕是師尊都不會給我帶來這樣宛如天地傾壓般、不能反抗的氣勢。
絕對不可能！
師尊可是……
對啊，師尊怎么還沒有過來？
陽徒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疑惑。
葉老頭人老成精，哪怕是一個細微的姿勢調整，他都可能看穿人心中所想。
“呵呵，你似乎在等什么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陽徒心中快要繃不住，身前對著葉老頭的那一道雪白刀氣越來越凝練。
刀氣化成的長刀越來越凝練。
從一丈多變成了三尺有余。
葉老頭不會放過蛛絲馬跡，他變出一壺酒水。
指頭輕輕彈出三滴酒水，飛向雪白氣刃。
砰、砰、砰……
“咋還不動手？等了你這么久，嘮嗑嘮得老朽都困頓了。”
“老前輩說笑，咱倆為何要動手？”
“嘖嘖，長生的人什么時候這么慫了？”
陽徒心中有所算計，一直在忍耐只等師尊到來，到時候……
看眼前這個糟老頭子還敢囂張？
長生執掌天下暗面千年之久，憑的是什么？
錢？那東西確實重要，但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另一種東西。
權？這個更好用，但都建立在一種東西上。
情報？情報也需要暗中布置無數產業，這些產業都需要一種東西鎮壓。
這個東西是什么？
實力！
真真正正的實力。
讓人嘆服，讓人畏懼的實力。
什么是長生的實力？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久久活在天下間的葉老頭知道。
與長生對峙三百多年還沒有消亡的紅塵也知道。
長生能以長生為名，又能蓋壓天下能人異士千年憑借的就是第九境永遠都比在三人以上的穩定實力。
搭配著層出不窮，仿佛無窮無盡的封印物，可以想象這樣的組織到底有多么難對付。
葉老頭不方這樣的一個組織當然是因為他的底氣十足。
他的實力深不見底，他的底牌從沒有暴露。
第一個當然就是面前的那個破落酒碗。
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真正展露威能。
見到陽徒始終不愿意出手，葉老頭決定使出殺手锏。
“你還在等你的所謂師尊吧？或者是另外那個第九境？”
“無所謂，我明白和你說了吧，今天他們兩人都來不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白與面具下的眼睛瞳孔急速收縮，一瞬之后，陽徒又控制眼瞳散回原樣。
她裝作若無其事，輕微搖搖頭。
“前輩這么肯定？”
“不用隱藏你的情緒，你們這種小娃娃在我面前不夠看的，你同樣的說話聲音，同樣的語調，看不到面孔，這些都不能掩飾你內心的動搖。”
葉老頭突然坐直身體，宛如一個七層寶塔欲要沖破天空。
忽然而來的氣勢迫使陽徒那邊五人齊齊后退一丈。
“你等不了了，你知道這個仙家遺跡不是局，”葉老頭將唯一的頭發向后捋了捋，眼神凌厲，冒出掩藏幾百年的鋒芒，“但你不知道你們之前做的事情都是在局中。”
“天下人苦長生久矣！”
說話間猛然而凌厲的招式瞬間襲殺而出。
不是朝著陽徒，而是另外四個第八境。
葉老頭出手的瞬間，看不到任何身影，聽不到任何動靜，甚至連冥冥中的感覺都沒有絲毫提示。
陽徒什么都沒有看到。
四具尸體從空中栽倒在地。
葉老頭看起來動都沒有動，還保持著那個不動如鐘的坐姿。
過了一小會兒。
葉老頭扭過頭看向玄黃酒肆中，聲音和煦道：
“血丫頭，幫我拿點酒菜來。”
血紅月輕輕一笑，微微頷首，她熟手熟腳，立刻翻出好酒和下酒小菜。
她走出來，身旁一起出來的正是即墨宛如。
兩人看完了湛然等人在仙家遺跡中的情況，又詢問了一下唐文龍，內部發生的情況，這一會一起出來。
兩個女子坐在門口左邊的長椅上。
她們不打擾葉老頭和天上那個白玉假面的對決。
但兩人就這么坐在旁邊就已經是明目張膽的藐視。
似乎在對陽徒說，葉老頭可以一瞬虐殺陽徒身邊四人。
但陽徒動不了葉老頭身邊一人。
陽徒內心一半暴跳如雷，一半冷汗如雨狂下。
葉老頭剛才的動作，自己沒有看清。
豈不是說他可以秒殺自己？
不可能，我畢竟第九境大成，絕對不可能被秒殺。
也許只不過是封印物的效果……
陽徒腦中的念頭閃過一個又一個，總結起來就是多多小心。
她似乎感覺到了某種大變故的發生。
比這個仙家遺跡出世還要大。
特別是聽到那一句“天下苦長生久矣”之后，她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