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菜肴的關鍵品嘗時間在火腿打開后三十秒之內,還請盡快品嘗。”
頓了幾秒,服務生繼續開口:“這句話是谷師傅親自交代的。”
將走菜時谷平平要求他們的樣子完全還原。
“那我們就先不客氣了!”
“快吃快吃吧。”
周圍廚師們的反應與蘇子放無二,紛紛向火腿中間伸出湯匙。
“噫,怎么還有湯。”沐飛舀起丸子,發現豆腐下面還有一汪湯汁。
“這個可不是湯,是所有食材在蒸鍋里凝結出來的精華,非常鮮。”薛新箋吃過一次,顯然有經驗一些。
“這樣么?”
蘇子放看著勺中的豆腐丸,輕輕一吹,看起來像是魚丸一樣的丸子微微晃動兩下,顯出與外觀不符合的柔嫩。
將丸子一口咬破,鮮嫩的豆腐瞬間滑入口中。
“鮮!”
“極鮮!”
蘇子放只覺得自己真的遇到傳說中鮮的連舌頭都能吞掉的料理。
火腿的咸鮮、雞湯的醇香、良姜的溫香,筒骨的厚重、香菇的濃烈、山筍的素雅,全部匯聚在口中半勺豆腐中。
不同于單一食材的鮮美,這種復雜的鮮味一口吞下后,呈現出一種極為復雜卻又協調的鮮美,仿佛品味過整個四季變換,輕描淡寫、濃墨重彩,最后落筆成一幅鮮活的繪卷。
屋檐上吊著的整只火腿在歲月中逐漸枯黃、油潤、經過數個月發酵熟成變得皮色光亮,(肉肉)面紫紅。
山林間,肥美的蘑菇在樹干上漲開傘蓋,一根竹筍剛冒出頭便被勤快的拾筍人挖出在溪邊清洗干凈。
奔逐的蘆花雞從墻頭落下一地雞毛,墻角的大白豬慵懶的拱開面前的土,將(身shēn)子爬的更展一些。
感受著口中豐富的滋味,蘇子放緩緩睜開眼。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此前所有的鮮,不管是海鮮、河鮮還是地三鮮,在二十四橋明月夜之前全部黯然失色。
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洪七公會滿足于一道這樣的菜品。
因為,它真的足夠好吃!
人間至味,不過如此……
感慨一番看著湯匙中還有小半勺豆腐,蘇子放幾乎毫不猶豫地一口咽下。
不過隨著第二口豆腐入口,這幅畫面就從自然風格變得煙火氣十足。
兩個廚師用線鋸將火腿對開后仔細掏出孔洞,每一個孔洞都按照火腿的紋理、(肉肉)質疏密、肥瘦相間一一確定。
高傲的蘆花雞脫了毛和處理干凈的筒骨一起放在砧板上,沸水焯過去除血沫,放入鍋中和洗好的香菇和筍片一起燉湯。
廚師用心地掏出每一個豆腐球放入火腿,再將火腿細心蓋好,密封。
蒸格上火,小火慢煨,裊裊的蒸汽順著火腿縫隙浸潤進去,將整鍋鮮美鎖在豆腐中。
半晌,回味結束。
蘇子放側過頭問薛新箋:“這菜到底是復原的古菜還是谷師傅自創?”
薛新箋搖搖頭:“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上次吃還是前幾年,谷師傅邀請了我爺爺在內的一票廚師去吳地人家品菜,席間很突然地端上這道菜,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不過就算是根據古籍復原,谷師傅肯定也做了改良,因為味道比上次吃的好很多。”薛新箋回憶著上次吃過的料理評價道。
“上次吃的時候還是單獨半片火腿蒸制,豆腐的味道遠沒有現在濃郁,應該是在底湯、配料、擺盤都花了心思。”
“而且火腿上面這些裝飾恐怕還不僅是為了好看,應該有流通空氣和平衡氣壓的作用。”
薛新箋指著半片火腿底座上一些深淺不一的孔洞:“比如這些孔,應該是為了讓蒸汽更均勻的滲入火腿內部才專門掏出來的,這樣蒸汽沿著火腿滲入后,將精華全部吸收沉淀,最后才會形成豆腐下的凝露。”
“還有這些豆腐擺放的位置,都是挑了肥瘦相間的地方,確保油脂的香氣與油膩度保持最合適的程度。”
薛新箋吃過諸多美食的優勢終于體現出來,僅憑一些細節就推測出二十四橋明月夜的處理手法。
“原來如此。”蘇子放瞬間明白了面前料理的關鍵,同時對谷平平的創意佩服到五體投地。能夠以整只火腿作為烹飪道具,并愿意費時間和功夫琢磨這其中的奧妙,果然是真正的大廚才有的精神。
“說起來這才第五道菜吧?已經是這個水平,后面幾道豈不是更好吃?”趙曉曼放下湯匙小聲嘀咕著。
蘇子放聞言一愣,掐指數道:“軟兜鱔魚、鏡箱豆腐、松鼠桂魚、白袍蝦仁、二十四橋明月夜。”
果然只有五道菜。
可是怎么感覺已經有些吃飽了?
“一定是沐飛的(陰陰)謀,讓我吃飽以后就可以自己吃的更多了,一定是這樣。”
“該死,早知道不該跟他點那碗米飯的!”
蘇子放看向自己手邊只吃了兩口的米飯露出深深地懊惱之色,轉頭抱怨道:“心機boy!”
沐飛:???
他可什么都沒干啊!
沒等來得及開口問話,沐飛就被服務生招呼道:“您好,這邊上一下菜,請小心。”
一只中規中矩的砂鍋擺上桌面。
“三(套tào)鴨,廚師:熊杰,來自德意樓。”
大概是剛剛見過特大號蒸格,三(套tào)鴨擺上桌子時沒有掀起任何波瀾,只有見識最少的沐飛表現出一絲絲期待:“聽說這道菜吃起來比較有講究啊!”
然而在座的幾位中,薛新建和趙曉曼表示自己知道講究但是不想動手。
沐飛看了一圈后也只能眼巴巴地看向蘇子放:“放哥!”
蘇子放:……
他只想安安靜靜吃瓜,為什么會被迫拿起餐刀營業?
好在之前看薛意((操cāo)cāo)作的時候還有印象,整(套tào)流程做下來也有模有樣,甚至一邊開肚還能一邊給沐飛普及“七咂湯”的來歷。
沒幾分鐘桌上便多出幾碗分好的湯。
沐飛搶先端起碗喝下一大口,((舔添)添)((舔添)添)嘴唇:“好像沒有特別好喝啊?”
薛新箋嘗了一口,眉頭微蹙:“味道一般。”
趙曉曼跟著點了點頭:“是有些一般。”
蘇子放聽到三人的話,不信邪地端起碗:“怎么可能?”
幾秒后,神色復雜地放下碗,露出一樣的神(情qíng):“好像……真的一般。”
“放哥,是不是因為你開肚沒開好的緣故,毀了這道菜?”沐飛小心的問道。
“嗯……”蘇子放抽抽嘴角,“應該不是吧?我只是切一刀,沒這么大影響力。”
“我知道了,和他無關!”薛新箋突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