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蘇子放跟著馬承安父子前往安長縣下面一個小村子。
車子是馬家父子的面包車。
蘇子放和沈安妍本來是想要同車過去。
可是等到裝車完畢,看著后面滿滿當當放著蒸籠、鍋、水桶等各種灶具,還有一大包一次性餐具還是選擇放棄。
跟著來引路的村民一起坐了輛出租車過去。
蘇子放給了三百元就當是包了一天車。
馬承安沒說話,反倒是看著空車,又請蘇子放幫忙帶了些不好買的食材過去。
蘇子放也不拒絕,還主動幫著裝車送過去。
除了安長縣,柏油路面驟然消失,變成水泥路面,因為運貨大卡車碾壓的緣故,多出都出現碎裂。
一路顛簸四十分鐘,總算晃悠著停在一個村子外面。
大概是有紅事的緣故,村口的樹上綁著紅色飄帶,看起來極為喜慶。
村口的人老遠就看到面包車,立刻有人迎上來帶路:“是馬師傅的車么?這耷里來!”
不算熟悉卻聽得懂意思的方言響起。
蘇子放跟沈安妍解釋起來:“他讓我們跟著他去那邊。”
沈安妍點點頭:“這句我聽懂了。”
出租車司機看著這場景也疑惑起來,打探一句:“你們這是跟著吃席?”
蘇子放頓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也不是吃席也不是做席,愣了愣,淡定開口:“我來學習!”
司機也一瞬間不知道怎么接話,好半天才訕訕道:“席也能學?”
蘇子放這才意識到他們說的不是一個東西,又把自己和馬師傅兩人的身份解釋一遍。
沒想到出租車司機頓時來了興趣。
“你們也是廚師啊?”
“外面的婚宴是什么樣子的?我還沒吃過省外的婚宴呢!”
蘇子放:……
他怎么也沒想到司機師傅對婚宴的熱情會這么高,不過想著這是華夏幾千年來的傳統,又耐心挑著自己知道的婚宴的講究給師父講了一遍。
從南說到北,從煎堆烤乳豬到八大碗十大碗還有什么特色習俗。
司機聽得津津有味,都有些不舍得放蘇子放兩人離開。
最后還是馬鶴軒過來請蘇子放過去才脫開身。
“我爸說有事情想和蘇師傅討論下。”馬鶴軒說話用的是標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聽不出一點鄉音。
蘇子放跟他一起過去,看到的畫面更之前彭立冬帶他們回去的樣子差不多。
在房子外面搭建了兩個防雨棚,里面一看就是新修的灶臺和蒸架,全都是紅磚壘起來的,只用簡單的黃土封邊方便拆卸。
倒是比之前見到的要好很多。
馬承安已經將蒸籠和兩口大鐵鍋架好,看向蘇子放有點不好意思。
“蘇師傅,實在不好意思,臨時出了點意外。”
“主家這邊親戚們來的人有些多,我們原來準備的菜品不太夠,可能要您這邊幫忙做幾個菜,您看能不能搭把手?”
“到時候我們按爐頭給你結算費用。”
聽到這個要求蘇子放長嗨一聲:“我當什么事情呢,這個小事,您和我說錢就沒意思了。”
“馬師傅您說做什么菜,我給您打下手就行。”
馬承安也沒想到蘇子放這樣的廚師居然答應的這么利落。
本來他也只是試探著讓馬鶴軒問一下,也做好了蘇子放不答應自己再去找朋友幫忙的打算。
現在蘇子放既然答應下來,那就是最好不過。
畢竟通過馬鶴軒的介紹,他也知道蘇子放的手藝要比一般的廚師好很多,能有蘇子放幫忙自然是極好的。
做菜要緊,馬承安也不矯情,直接給蘇子放介紹起情況。
“安長縣這邊村里面做婚宴原本花樣挺多,但是請我都是以羊肉為主,這次還是做羊肉宴。”
“原本計劃的是每桌十二道碗碗菜,現在不夠了,得多加上四道菜湊個十六道,每道菜的分量減少些。”
說著把菜單遞給蘇子放。
冷盤四樣:麻醬羊雜、白切羊肉、醬羊肉、涼拌羊蹄筋。
行菜六樣:孜然羊肉、紅燒羊肉、烤羊排、胡辣羊蹄、鹵羊頭、炸羊三寶。
湯兩樣:羊肉蘿卜湯、羊蝎子燉菜。
主食一樣:羊肉茴香餃子。
一眼掃過蘇子放也不禁流下口水,全都是好吃的菜品。
而且看這個搭配,一只羊也就是剛夠一桌,這么算下來,還真的是成本不小。
都是農戶,家里面收入也不豐厚,蘇子放剛才過來也聽到村里人交談,說這家人結婚已經花了三十多萬,搭進去了幾年的積蓄。
這桌宴席的規格要是在酒店,這么一桌至少要三千。
蘇子放側過頭詢問馬承安這一桌的價格。
馬承安像是猜到他會詢問一樣立刻伸手比劃出兩根手指。
兩千!
蘇子放心中一驚。
這個價格……馬承安完全是在虧本賺吆喝啊。
就算一只羊在這邊買起來便宜,那也要一千多,合著又出人工又出工具,做這么一桌菜只賺四五百元。
這么一瞬間,蘇子放都不知道該怎么評價馬氏父子了。
用一句合適又不合適的話應該是——他們是兩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純粹的好人。
平心而論,蘇子放自己是做不到這樣,看著馬承安和馬鶴軒兩人眼中閃過敬佩之意。
這時候卻聽到馬承安淡淡開口。
“不是兩千,是一千二。”
“羊肉是當地自己養殖的,成本價也就是六百多,加上別的配菜,差不多百,我和鶴軒就收個來回路費和手工費,三百元夠夠得了。”
“我們掙錢比他們要容易得多。”
蘇子放徹底愣在原地。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馬承安居然是用這么低的價格在做村宴。
有一說一,這簡直都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做慈善。
蘇子放嘗過他們的菜,知道馬承安和馬鶴軒的手藝就算是在景陵的頂級飯店也絕不算弱。
就算不去景陵滬城這種地方,在西京也可以過得很好。
到時候別說是一桌一千二,就算是一桌宴席三千五千都是可以的。
可是現在,他們卻為了幫助這些村民心甘情愿做著這樣的宴席。
蘇子放突然覺得眼前起了風。
他突然明白馬承安之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們走了這里的村民就真的沒辦法了。
沉默許久,蘇子放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開始幫著馬承安打下手。樂安宣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