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徐稚還是沒有買木劍，不是不想買，而是賣木劍的那混蛋獅子大開口，一柄破木劍居然就敢要價半兩銀子，還他娘的是一口價，概不還價。
簡直是在攔路搶劫。
這讓徐稚很想把手上木劍掰斷了仔細瞧瞧，看看到底是不是包了鐵心，從哪里能看出來值得半兩銀子。
賣木劍的倒是一副愛買不買的架勢，現在行情可與以前大不一樣了，你不買有的是人買，不缺生意做。
那蘇家劍魁一柄木劍引萬劍懸城頭可傳的有鼻子有眼，劍氣縱橫三千三時手上拿著的可不就是一把木劍？
現在的年輕游俠兒，不佩上一柄木劍也好意思說自己仰慕那蘇家劍魁？尤其是鋒州云出，沾著蘇家劍冢的光，一衣帶水生意更是不要太好做了。
“半兩銀子而已，可不算多，再過些時日，估摸著就得漲到一兩多咯。”
賣木劍的如此說道，甚至還補充了一句：“當日蘇斂手上的木劍可還是從城頭下賣劍老漢手里討價還價買到的哩，所以想要一氣三千三，劍氣三千里呀，還是得數這木劍好用順手，半兩銀子可真不貴了。”
徐稚聽得有些動心，只是掏了掏兜又戀戀不舍的放下了木劍：“給我留著，等我下回來買。”
這種說法大多是些買不起劍的窮酸客了，賣木劍的慧眼識人，一把收起木劍沒好氣道：“買不起早說罷，害我費了半天口水，去去去，甭擋著我做生意。”
徐稚有些不高興，他是個很有尊嚴的人。
“少瞧不起人了，莫欺少年窮，一把木劍而已，我還不買了呢。”
賣木劍的已經開始揮手趕人了，全然沒有去聽少年那極有氣節的聲音。徐稚氣呼呼站起身，扭頭就走。
真是個鼠目寸光的人。
回了客棧，掌柜靠在柜臺后面昏昏欲睡，瞧見他腳步重重的進來了，便抬了抬眼瞼打量了幾眼，然后問道：“不是去買劍了么，劍呢？”
“鼠目寸光。”徐稚有些生氣的又說了一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干，憤憤說道：“不買劍了，有錢也不買了，太瞧不起人了。”
掌柜笑了笑，滿意的點了點頭：“現在曉得沒錢寸步難行了吧，還是不練劍好，不練劍多好，老老實實跟我做生意，小本買賣養家糊口，這樣頂好。”
徐稚撇嘴說道：“誰說我不練劍了，我拿掃帚照樣能練出個劍仙來。”
他又去拿那根長掃帚了，跟個寶貝似的抱在懷里，哼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徐稚抱起掃帚往往就要開始哼哼哈嘿了，而且能花上好些功夫有用不完的精力，掌柜打了個哈切又有些犯困了。
夏日炎炎正酣眠，處于巷子尾的小酒肆生意很不好，掌柜索性打起了盹，倒是徐稚把掃帚揮舞的獵獵生風興致足得很。
也沒睡多久，店里就來了生意，一個拿著糖葫蘆的小丫頭蹦蹦跳跳的進來了，老氣橫秋的拍了拍柜臺：“來生意啦，來生意啦。”
她身高不夠，所以只能蹦起來才能夠得著，掌柜睜開眼，就只瞧見一個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的小腦袋。
門外又走進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身段豐腴，模樣相當俏麗，對比之下，那男子倒是顯得普通了些。
不佩劍，不執扇，望著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客，除過他身旁那名女子實在過于好看了些。
掌柜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是望了一眼那女子便收回目光，笑呵呵道：“客官里邊請。”
不管怎么說有生意是件好事，他吆喝了一聲，徐稚便收起了掃帚動作麻利的收拾出了一桌碗筷。
其實也沒什么需要收拾的，冷冷清清的小店里東西都很整整齊齊，再加上徐稚總是耍掃帚，店里甚至算得上一塵不染干凈得很。
但態度還是要有的，比不上酒樓的財大氣粗，就只能在這些方面下些苦功夫了，留個好印象賺些回頭客也是好的。
男子瞧了眼迫不及待過去坐下的小丫頭有些無奈，出聲問道：“有魚么？”
“有的。”掌柜連連點頭。
“那來兩條鱸魚吧，再上些小菜吃食，溫兩壺酒。”
掌柜的有些為難了，撓了撓頭：“客官，咱這小店可沒有鱸魚嘞，想吃鱸魚您得去西口的醉香樓，那里頭能吃著。”
吳江鱸魚可金貴著，小酒肆哪里用得起，也只得那些大酒樓才有手段能弄得到，掌柜可沒那種本事，這話有些強人所難了。
只是瞧著眼前男子的模樣，也不太像是能去的起醉香樓的食客，掌柜試探說道：“要不換成醬牛肉？”
男子挺好說話的，點了點頭。
徐稚抱著掃帚跟個木頭人一樣杵在那，掌柜瞪了他一眼：“愣著干啥，上菜去啊。”
“哦。”
徐稚不舍的收回落在女子身上的目光，抱著掃帚進了后堂。
小丫頭拿碗輕輕磕著桌面有些不滿：“師傅，我想吃魚。”
蘇斂笑了笑：“剛你不都聽到了，店小，哪里來的鱸魚給你吃。”
小丫頭噘著嘴說道：“掌柜的說了，西口的醉香樓里就有，我可聽見了。”
“你可以等下次喊李富貴帶你去吃，他有的是銀子，把整個酒樓包了讓你吃個過癮都成，那家伙最愛這種排面了。”
小丫頭嘆了口氣，覺得有些想念那便宜師伯了。
酒還沒溫好，蘇斂把玩著酒杯，不大的酒杯在他手掌里翻上翻下異常靈活，他笑著問了一句：“剛剛那小伙計看上你了？”
女人坐姿很乖巧，雙膝并攏輕輕抱著枯山劍，磕磕巴巴說道：“他瞧……瞧我的劍了。”
聲音很清脆，就是聽起來結結巴巴。
酒杯翻了個面穩穩當當的放在了桌上，蘇斂笑了笑：“總算有個能不瞧你模樣的正人君子了，真不容易，你該把那冪籬帶上的。”
掌柜溫好了酒送了過來，還貼心的端了碟花生米，笑呵呵的去了。
蘇斂倒了杯酒：“回頭戴上吧。”
女人抱著劍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