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先生,請進。”
老邁的管家確認了一遍請柬上的防偽印記后,馬龍與塞留斯才推門而入,重回如今已是人頭擁擠的宴會廳。
在晚宴開始前,馬龍與塞留斯都沒再刻意與其他人接觸,也沒能找到卡邦克魯口中所說的四位搬運工,只得找了間僻靜的會客室沏茶看書,稍稍補充體力——反正古斯塔夫伯爵的房子大得走不完,隨便找個僻靜的地方休息也不太會有人來打擾。
不過,馬龍也發現了這偌大一間房子,竟然只在宴會廳之后有一道通往二樓和三樓的樓梯!
再想起之前看門人所說的“不要踏上二樓”,馬龍已經大致可以猜到二樓以上可能就是古斯塔夫的私人活動區域,有著更強的防備,當然也多半藏著他的金礦文書與其他文件。
不過,他們現在也沒有打草驚蛇或者試探其他來客的任何理由,因為他們的最低目標也只是不讓他人染指伯爵府的情報而已,只需守株待兔,敵人自會發起行動。
當然,馬龍的考慮比兢兢業業完成本職工作要復雜不少:他除了要阻擋賭徒行會派來的四位成員,還想盡可能在搭救卡邦克魯的同時不讓它被“浮士德”搶走,又不能讓自己遭到官方的懷疑……
馬龍稍稍低頭對塞留斯囑咐道:
“不要主動跟別人聊天,如果有人搭話,謹慎應對,離熟人遠點。”
“我又不是……算了,你現在算是隊長,我聽你的。”
塞留斯雖然下意識地想反駁點什么,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得默認了馬龍的建議,緊緊貼在馬龍身旁,和馬龍一同隨著仆人的引導,在長桌末尾的位置坐下。
馬龍視線放開環顧四周,發現好幾位熟人已經安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歐文·奧德斯和艾伯特也和我們一樣坐在長桌末尾附近的位置,看來他們的請柬等級也并不高。但今早見到那位公爵的秘書,弗雷格·奧古斯塔卻坐在長桌上首的左手邊……他是代表公爵來的?”
馬龍皺了皺眉,目光轉向長桌上首帶著花白假發,臉龐微胖的中年紳士。
他的樣貌只和畫像中的古斯塔夫伯爵略有幾分相似,身材胖上一圈,面相也年輕一些,似乎是伯爵的近親。
他便是這次宴會的召集者?還是說,伯爵把他放在這里,相當于是幫自己做“替身”?
“杰塞爾爵士,沒想到能在這看到你!你之前不是剛拿積蓄去投資了達威爾商行嗎?”
“別爵士爵士的叫我了,這個名頭現在還頂不上一百個金鷹有用。前幾天商行突然虧損倒閉,我也是倒了血霉,趕緊把股票轉賣,托人找關系換成這張票去買國家的金礦股份來了。”
“話說,我剛剛聽說,東區的銅鐘驛站突然被一把火給燒成了平地……我記得那里似乎是‘賭徒行會’遠程操控的產業?你覺得是‘下水道’干的,還是‘浮士德’的手筆?”
“城鎮守衛到得那么快,只燒掉了那一棟樓,你覺得他們平常能來得那么勤快嗎?”
聽到身旁兩位商人打扮的客人說到“銅鐘驛站”,馬龍跟塞留斯對了個眼神,隨后各自繼續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暗中觀察與看書。
看來,他不用繼續亂猜“螳螂”小隊的其他人去干什么事去了。
而且,公爵對于之前的亂局也有自己的懲戒措施……他也只能希望“賭徒行會”經此打擊,真能重新掂量與禿鷲公國間諜合作的決策……
馬龍嘆了口氣,繼續靜靜聆聽起了兩位客人的對談。
“你說說,杰弗里斯,現在的世道真有些奇怪。奧爾丁的黑道跟白道也有兩三年的默契了吧,現在卻彼此有了沖突……會不會是公爵想要找個時機把三大行會連根拔起,幫官方解決這幾只在頭發里蹦來蹦去的跳蚤?”
“哎,你一直就這毛病!老老實實干自己的本行不好嗎,你一個空頭爵士,非要老去幫城里的大人物考慮他們的政治問題,這又是何苦呢……宴會要開始了,仆人都等著給我們上菜了,你就安心吃吧!”
杰弗里斯話音未落,原本站在宴會廳門口“檢票”的老管家已經站在了長桌首位之旁,清了清嗓子沉聲道:
“既然各位貴客都已入座,那我也可以在此宣布宴會開始了。”
“現在,讓我們有請奧爾丁金礦運輸業務的經辦人,古斯塔夫伯爵的三子齊格林大人為此次宴會致詞!”
長桌兩側響起了幾輪遲疑的嘀咕聲,估計是不少有所企圖的人因為古斯塔夫伯爵沒有親自到場,沒法親自見到伯爵進行巴結,感到有些惋惜與疑惑。
而坐在長桌主位的微胖中年男子,齊格林·埃特納卻是不慌不忙穩穩站起,拿起手中的稿子緩緩念起:
“能在此看到如此多的朋友來認購奧爾丁金礦的股份,解決資金周轉的難題,我感到十分榮幸。在此,我也必須替父親大人向各位道謝,希望今天能夠賓主盡歡……”
這樣說來,這是一次“股份售賣晚宴”?邀請函的價格除了參與宴會的成本,還有一份奧爾丁金礦的股票?
馬龍正呆呆聽著齊格林的演說,突然被塞留斯用腳尖戳了戳小腿:
“這么說來,帕奇他們送了我們兩張起碼兩百金鷹的股票,結果我們只能把它扔到古斯塔夫那兒,幫我們生錢?”
聽著塞留斯的靈魂拷問,馬龍也不知該以什么樣的表情回應,只得暗暗撫平著內心的創傷,暗自轉換了自己的話題:
“這次宴會連古斯塔夫伯爵自己都沒來,想想之前帕斯卡和帕奇的態度,恐怕公爵那邊已經把這整場行動給編排成了一個陷阱。”
“他們就算成功,也未必能獲得什么好東西,反而暴露了自身意圖;而失敗之后,恐怕就要被放長線釣大魚了。”
塞留斯沉思著點點頭,突然瞳孔微縮,向馬龍發問道:
“可是,為啥非要派我們兩個來這邊?是怕古斯塔夫伯爵疏于防備,還是……”
二人交談之時,送禮的隊列已經從長桌中間的一條通道伸向主座,向齊格林進獻起了要獻給伯爵家族的禮品。
走在第一個的棕大衣商人捧著半開的檀木寶物盒,盒中鐵手套上描繪著華麗而詭異的藤蔓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