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華臉色狐疑地向擂臺邊緣走去,心里是懵逼的,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以這么一個可笑的方式,取得了最后的勝利。
但讓他大驚失色的是,走到了擂臺邊后向下望去,卻并沒有發現侯吉的蹤跡。
地上是空的!
魏華的心里猛地一緊,頓覺不妙。
然而此時卻已經有些晚了,只見臺邊上猛然勾住了一雙手,緊接著,便見侯吉甩身而出,整個人猛地從臺下翻了上來,兩腿順勢一擺,正踢在了魏華的小腿肚子上。
然后魏華便一個站立不穩,被直直掃下了擂臺,直到滾落在雪地上的那一刻,他眼中依然流露著難以置信的眼神,不明白對方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
場間眾人也盡皆嘩然,完全沒搞明白為什么勝負會發生如此戲劇般的逆轉。
“真有你的啊,侯吉!”
王金勝看得目瞪口呆,他剛才完整的目睹到了全程,因為侯吉翻落擂臺的方向,正好對著親衛隊所在的區域,所以當他雙手勾在臺階上,整個人懸掛邊緣的時候,沒有一個觀眾出言提醒魏華,而只是直勾勾地難以置信的盯著自己的這位兄弟,不僅因為他是自己人,更是因為他們自己也被這種操作驚呆了。
侯吉喘著粗氣,雙手叉腰站在擂臺邊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下面的魏華,笑得十分開心,但在一眾少爺兵們看來,這廝的嘴臉簡直猥瑣至極。
“你這個卑鄙小人!市井廢物!焉敢如此算計我豪門貴胄,這這這,這成何體統!這場不算!重新比過!”有公子哥不滿地抗議到。
于是順勢帶起了一片反對之聲,皆是利益相關之人。
“怎么說話呢?你們這幫王八羔子,平時仗勢欺人的時候一個個比誰都橫,無所不用其極,怎么了,現在輪到自己就受不了了?那有這樣的道理!愿賭服輸,趕緊讓你們的主子向督軍大人履行賭約!”
“履行賭約!”
“履行賭約!”
普通士兵們也當仁不讓,趁著勢頭據理力爭,與權貴公子們針鋒相對起倆。
一時間場中派系分明,爭吵激烈。
藍琦目露慌張,求助地看向韓玄章。
而后者只是閉目沉思,并不言語。
王金勝扭頭看向文翊,等待對方宣布最終的結果。
只見文翊起身走下了觀禮臺,來到了擂臺中央,一抖折扇,鷹視狼顧,環伺場中。
方才還吵得不可開交的兩方勢力見狀,呼喊聲瞬間戛然而止,鴉雀無聲。
“按照規則,沒有落下擂臺,便不算出局。我方才看的仔細,侯吉雙手確實勾住擂臺,半懸空中,雙腳也并未落地,故,此局有效,勝者,侯吉!”
文翊親自高聲宣布了侯吉的勝利,也代表著,親衛隊贏得了最終的對賭。
“太棒了!我就知道他們可以的,督軍大人威武!他贏了,我們的希望就有了!”一名百姓出身的士兵大喊。
“我從來也沒想過,我們居然也有可以正面對抗將那些權貴子弟打倒在地的那一天,但現在,我終于看到了,嗚嗚嗚…”另一名士兵激動的哭了起來。
這是屬于庶民的勝利,所有窮苦出身的士兵,抱在了一起,激烈的歡呼著,來慶祝這前所未有的戰績。親衛隊的不屈不撓,勇往直前的身姿,烙印在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心中。
王金勝也松了一口氣,感到有些戲劇化,最后居然靠著侯吉,以這種方式取得了勝利,這是他之前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結果。
但總而言之,他們做到了,這就說明,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羊或許仍然變不成狼,但自己至少已經磨鋒利了他們的角,讓他們頂出了屬于自己的尊嚴。
而反觀高高在上的狼們,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步騎軍的一側,個個臉色如喪考妣,尤以藍琦為甚。
他驚慌地拉著韓玄章,尋求對策,然而后者仍然沉思著,一言不發。
“玄章你說話啊,不會真要我去給那姓王的當眾下跪,賠禮道歉吧!”藍琦急的,語氣都在顫抖。
韓玄章眉頭緊皺,眼角間不易察覺地露出了一絲嫌棄,心說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
但話出口卻又是另一副樣子:“阿琦,你換種角度想想,其實這也未必是壞事。”
藍琦錯愕地看著自己的好友,難以置信地說道:“你說什么呢?要我給他賠禮道歉,我寧可去死!”
韓玄章擺了擺手說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當面道歉,不卑不亢,愿賭服輸,豈不是正好給人留下一個知錯能改的好印象?既然已經輸了,就輸的漂亮點吧,不要再讓人更加看不起。而且你想想,我們借機與他化解干戈,雙方都有個臺階下,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來日方長,正好趁此機會與他修復關系,慢慢拉攏,方為上策。”
藍琦聽的驚呆了,完全沒想到好友居然打的是這個算盤,于是立馬高聲反駁道:“憑什么!憑什么是我!憑什么我們要向他卑躬屈膝!身為藍家后人,我絕不屈服!我這就去找叔叔,讓他來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韓玄章面露慍色,抓住他的肩膀厲聲說道:“藍琦!成大事者,當有臥薪嘗膽之志!你就是從小到大過于養尊處優,沒有遇到過真正的逆境!這樣又如何擔得大任?你必須學會隱忍,學會妥協!今日你向他一跪,便可換得日后所有人都像你一跪,你現在還覺得,這不值得么?”
藍琦瞪大了雙眼,仿佛已經不認得了自己的這位至交好友,在對方的身上,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與疏離。因為他隱約察覺到了對方言語里,隱藏著的那一道絕對不可觸及的東西。
他不敢深想,也無力反駁,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亂,仿佛這場對賭的輸贏都已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于是茫然地點了點頭,木訥地打算聽之任之,而后便踉踉蹌蹌地徑自向著王金勝走去了。
韓玄章望著他孤獨失落的背影,眼中卻漸漸流露出了一抹憐憫之色。
“督軍大人文治武功,藍琦自愧不如,甘拜下風,愿賭服輸,這便向你賠禮道歉,此生不再踏入鳴玉營一步!”藍琦說完,毫不遲疑,納頭便拜。
然而他這一跪卻失敗了,看著托住自己的那雙有力的手,藍琦錯愕地抬頭望向了王金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