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外,戰斗仍在焦灼的持續著。
饒是王金勝一騎當千,但面對著仿佛怎么也殺不光的敵軍,也難以抑制地微微喘息起來,感到有些疲憊。
“大人,這么打下去,恐怕咱們是兇多吉少了……唉,都怪我,連累了大家。”韓玄章此刻也氣喘吁吁地靠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剛才大伙在掩護封佩玉撤退以后,便率先集中兵力打開包圍圈把他救了出來。
兩軍匯合以后,他就一直跟著大伙也殺到了現在,只見他流光的鎧甲上也已被鮮血染變了顏色,身上也多了幾道累累傷痕。
王金勝反手砍翻了一個襲來的敵人,搖了搖頭說道:“不必自責,錯不在你,而是后方搞事的那些人。不過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了,即使我們真的等不到援軍,那也要戰至最后一刻。”
韓玄章聞言面露苦澀,仍不看好己方的前景,但他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打起精神繼續迎向進犯而來的敵軍。
隨著雙方士兵的不斷交手,一茬又一茬的人如割麥子一般地漸次倒下,鮮血將潔白的雪原也逐漸染成了一幅朱紅的畫卷,詭異而妖艷。
望著眼前慘烈的景象,王定春的臉上卻沒有因為己方的損失慘重而露出絲毫的憐惜之色,在他那雙如狼般的眸子里,只有對獵物一個個倒下的渴望罷了。
不得不說在王金勝等人幾個月以來的調教下,游騎旅的戰斗力真的是頗為卓而不群,即使面對并不多遜于他們的北軍精銳,戰損比也能維持在一比五左右,更遑論還有王金勝等人驍勇的身姿不停穿梭于戰場之中,所以即使是雙方實力有十倍之差,也打得十分旗鼓相當。
但論及持久戰,則卻如韓玄章方才所言,游騎旅必然是失敗的一方。因為畢竟人力有時窮,你就算提刀殺三千頭呆立不懂的動也會把人累個半死,又遑論訓練有素的北軍精銳呢?
想到這里,王定春嘴角上的那抹得意便再也掩飾不住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見王金勝被自己親手斬于劍下,倒在血泊中的樣子了,于是遠遠喊道:“王金勝!叫你的人不要再抵抗了,放下武器投降吧!我保證,除了你會死以外,其他人都能得到一個不錯的待遇,你意下如何啊?哈哈哈!”他猖狂地大笑道,企圖摧毀游騎旅的官兵們最后的心理支柱。
王金勝自然明白他企圖動搖己方軍心的險惡用意,但此刻他顯然已經沒了力氣和對方再做口舌之爭了,只是啐了一口,又砍倒了幾個敵人后說道:“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太早了么?勝負還未可知呢!你且給我洗凈脖子等著,小爺立馬就殺到你面前!”話音落后便再無多言,繼續奮勇殺敵起來。
王定春嗤笑了一聲,偏頭對一旁的紅衣少女說道:“切,這家伙也是死鴨子嘴硬,圖南妹妹,我看是時候讓金玄衛上去給他們最后一擊了吧,好讓某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死個明白!”
然而王圖南從剛才起就沒有對這場大戰做出過任何反應,只是一直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王金勝的身影,以及他運劍的招式,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即使聽到王定春向她請示以后,她的目光也并沒有從某人身上移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金玄衛不是用來以多欺少的,老師也并沒有讓我們擒殺王金勝,你惹出來的亂子,我是不會插手的,自己解決吧!”
說完便再也不開口理會對方,繼續恢復成了一貫的冰冷美人狀態,觀察招式去了。
王定春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氣,對方今天三番五次落他的面子,讓他已經接近忍無可忍。
可如果讓他真個去和王圖南論出個高低來,又一準兒沒戲,畢竟身份差距在哪里擺著。
想到這里,他的手便緊緊攥在了腰間的劍柄上,手指被捏的微微發紅,顫聲說道:“忽然王女都發話了,定春怎敢不從,我這就去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梟首示眾,以證我王師軍威!”話音剛落,他便已然拔劍怒吼著,帶著身旁的一干親衛沖入了戰陣。
紅衣少女見狀目光微微詫異地向著他背影的方向斜睨了一眼,但轉瞬間便立即收回了目光,不再關注。
另一側的主戰場。
曹烈的雙眼已經被血水浸染,整個天地在他眼中都已經變成了一個血色的世界。
看著朝夕相處的戰友們一個個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心也已然變得麻木,只是機械般地不停對著還在活動的任何生物揮刀而去,遑論生死。
然而當他再一次劈下手中長刀之時,卻發現面前的敵人并沒有應聲倒地,而是輕而易舉地架住了自己的刀鋒。
當他驚訝地抬頭后,卻只看見了一張令他熟悉又尊敬的臉。
“阿烈,停下到一邊歇息會兒吧,你再這樣殺下去,就要脫離而亡了。”王金勝舔了下干癟的嘴唇,淡淡地說道。
曹烈聞言則如同猛然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將手中的長刀一拋,雙膝跪地虎目含淚道:“大人!死了,都死了……我找不到郝家兄弟,也看不見老吳,還有石師兄……大人,你不要攔著我,我還能殺!他們會怪我沒有下去陪他們的!”說完便要掙扎著起身,繼續戰斗。
然而王金勝卻一把托住了他低吼道:“你小子是不是殺糊涂了!少給我說些屁話!他們一個個都好著呢,你別在這兒發瘟,給我好好的!聽著,咱們會贏的,明白嗎?我答應你,一定把兄弟們好好地活著帶回去,給我打起精神來,別忘了我以前和你說的話,你的刀,你的理想,還有很多東西以后等著你去實現呢!我不許你死在這兒,知不知道!”
耳邊傳來的怒吼讓曹烈猛地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望著王金勝哽咽了一下,連連點頭說道:“對不起大人,是我失態了………但是,敵人還有這么多,怎么才能殺完啊?”他眼中露出了一抹濃濃的擔憂。
王金勝見他恢復了過來,便也提起白鷺劍回身繼續殺敵去了,只是遠遠對他留下了一句話:“你把還有這么多敵人,改成只有這么多敵人,就不會這么覺得了。”
曹烈聞言怔了一下,旋即眼中又煥發出了往日的神采,怒吼著提刀再次殺回了敵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