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對面的“封居胥”忽然仿佛為了印證什么似的,摘下了從來不曾取下的那兩片黑色玉鏡。
王金勝此刻得內心中,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望著對方那其中一只空洞的眼睛,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一時間居然只能張大了嘴巴,無法發出聲音。
可以說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事情,幾乎每一件都能讓他的內心受到巨大的沖擊。
但片刻的失神后,他仍舊是恢復了冷靜。
今晚發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實在太多,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平靜?
“那我是該繼續叫你封帥,還是叫你無影?”
他沉思半晌后,忽然說道。
“名字,很重要嗎?至少我早就已經忘記了。”無影將玉鏡重新戴了回去,語氣間頗有一種看破紅塵的云淡風輕。“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封居胥自以為雄才大略,氣吞萬里如虎,但那又如何,縱然他一世豪情,卻還不是化為冢中枯骨。”
王金勝聞言也是一陣唏噓,試問誰又能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那你呢?你有沒有想過,在成為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死了。”王金勝的目光轉向了對方。
無影聞言忽然一怔,但旋即便大笑了出來,笑的很放蕩,然后笑著笑著,就哭了。
“是啊,那我呢?”他擦了一下眼睛,喃喃地念叨“有些面具,戴得久了,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但轉瞬間,他的語氣忽然又變得決絕而堅定:“但那又怎樣,無影已經死了,現在我就是封居胥!”
王金勝看著對方臉上逐漸瘋狂的表情,咂了咂嘴巴,沒有表達任何反應。
“后來我模仿他的神態,我模仿他的動作,我也模仿他的習性。我之所以叫做無影,就是因為我可以完美地化作任何人而不露破綻,所以當時殺掉他以后,我才做出了這個決定!”無影忽然追憶般說道。
王金勝心中一動,他忽然想起了文翊當時和他第一次提起無影時的那句話。
“他可以是某個人,也可能是任何人。”
“說不定,你已經見過他了。”
他心中回憶著,目光逐漸閃爍了起來。
這時只聽無影繼續自顧自般地說道:“可你知道我這二十年是怎么過來的嗎,起初我只是想報復他,因為我知道自己擅長什么,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坐在這個位置上。但當我品嘗到了權力的滋味以后,我便再也欲罷不能。我找理由殺掉了曾經我看著不爽的人,我霸占了他的嬌妻美妾,他曾經的一切,現在都屬于了我!這種美好的感覺,是從不曾有過的。漸漸地我開始擔心有一天會因為暴露而失去這一切,因為他們需要的從來都是封居胥,而不是我。所以我開始害怕,我開始緊張多疑。我把自己藏在了錦簾的后面,戴上了那副玉鏡。我不敢過于去接近我的子女,童言無忌,說不定就會被人撞破我失明的秘密。所以我痛恨金凌云,還有你的師父,是他們兩個讓我不能完完全全地變成封居胥!”無影說著說著,表情漸漸變得猙獰。
“你不累嗎。”王金勝忽然淡淡地說了一句。
“累,當然累,每天都在仇恨和恐慌中度過,誰會不累。但現在不同了,因為是你幫我報了仇啊,哈哈!所以我要好好報答你,等把一切真相都告訴給你之后,再讓你懷著悔恨和絕望,下去陪你的死鬼父皇他們。”無影語氣森然地說道。
然而王金勝仍然不為所動,因為他隱約感覺事情并沒有他說的那么簡單,對方之所以拖延時間,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
然而正當他思索的時候,無影卻仿佛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心思般開口說道:“但是你現在還不能死,因為我要讓你親眼看到,你在意的那些人,是如何先你一步慢慢死去的。”
在看著無影起身向他走來的時候,王金勝頓時想明白了對方所指的是什么。
與此同時,鳴玉營駐地。
校場上的歡宴仍在繼續,仿佛已經不知今是何夕。
然而正當將士們載歌載舞把酒言歡到了正酣之時,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雖然校場上仍舊燈火通明,但每個人的心頭卻同時彌漫上了一陣黑暗的心悸。
“怎么回事,我忽然感覺有點害怕,好像黑暗中有什么東西盯著我一樣。”一名將士對著旁邊的酒友說道。
“哎你這么一說我也有點,會不會是喝出幻覺了?”
“別扯淡!”
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個人心中的感覺也愈發強烈,于是喧鬧的場面便忽然變得漸漸平息,所有人都開始注視起黑暗中隱藏著的東西。
封佩玉眉頭緊鎖,張判秀目光閃爍,文翊沒有內力,看上去有些不明所以。
但封鳴卻已經呆立在了原地,因為他感覺到了。
那是影衛身上的氣息!
只見此時從黑暗的陰影處忽然仿佛憑空出現了一群又一群的黑衣人,儼然便已經在瞬間就將校場包圍了個嚴嚴實實。
饒是封鳴自己,也從來沒見到過這么多的影衛同時出動,于是他的內心本能地升起了一股相當不妙的感覺。
正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后背一涼,于是猛然轉頭看去,發現一名容顏秀麗的成年女子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在他的背后悄然站立。
“靜姨???”封鳴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錯,來者正是影衛副統領,爾靜。
傳說中,只要她出現的地方,其他人都會變得安靜,因為已經永遠發不出聲音了。
“中軍親衛涉嫌謀反,爾靜奉主公命令,前來剿滅叛賊。”爾靜冷若冰霜的臉上沒有一絲感情。
封鳴聽完后是真的傻眼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一場好好的慶功宴,為何瞬間就變成了這般光景。
“靜姨,你在說什么啊!這中間一定是有什么誤……”
然而還不待他說完,就已經被人捂住了嘴巴,按在了地上。
爾靜只是俯身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主公交代過,如果你識相的話,就留你一條性命,否則,和他們一個下場。”
說完只見她手中一動,便眼見著離封鳴最近的一名親衛的腦袋上爆出了一片血花,頃刻間便已然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