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靜的身軀微微顫抖,望著對方那雙透露著冰冷殺機的眸子。
她只在一個人眼中看到過那種眼神,那就是年輕時候的封居胥。
那位從尸山血海中,把他們兄妹幾人一個一個背出來的大哥。
想到此間,回憶涌上了心頭,她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恐懼,提不起繼續對抗的念頭,嬌喝一聲對手下喊道:“全體影衛聽令!速速協助我擊殺王金勝!”
話雖如此,但語氣中的顫抖聲無疑出賣了她內心的真正想法。
所幸影衛們皆是訓練有素,雖然心中也都七上八下不想去惹那尊殺神,但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命令,紛紛聚攏了過來,站在了爾靜身后。
“殺!”隨著爾靜一聲令下,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紛紛騰身而起,在王金勝的身邊閃轉交錯,如一條條毒蛇環伺,隨時準備露出自己的獠牙。
望著漸漸將自己包圍起來的如同黑色幕布般的影衛們,王金勝的情緒仍沒有產生一絲波動,甚至都沒有閉上雙眼發動破影,就那樣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盯著撲來的爾靜。
但是圍觀的親衛們可就登時慌了神了,臉上紛紛表現出了不加掩飾的焦急,就要沖過來相助自家大人一臂之力。
“弟兄們!隨我上!別讓那群狗崽子傷了大人!”
“沖啊!保護將軍!”
然而正當大家群情激憤地就要殺入陣中的時候,卻忽然聽見站在中央的王金勝發話了。
“都別過來,全交給我。”
將士們聞言,沖鋒的身形頓時呆立在了原地,戛然而止。
雖然他們感覺這話乍一聽有點離譜,但是轉念一想卻好像又沒什么辦法反駁。
于是下意識地都選擇了聽從命令,真的就在原地安靜待著了。
但爾靜聽完之后不僅沒有憤怒,甚至更加深了幾分恐懼,比之前更加小心地在陣中迂回,手中的短刃伺機待發。
可就在此時,王金勝動了。
他手中長刀輕揮,在夜空中畫出了一道絢目的紅色。
隨著這奇快無比的一刀落下,環繞他四周的那道黑色帷幕頓時如同被撕裂了一道傷口,幾道人影應聲飛出,落在了地上,顯然是被斬斷了一切生機。
但影衛也并沒有簡單的人物,這既是破綻,也是機會。
趁著王金勝面朝一個方向發動攻擊之際,其余位置游動的影衛們也迅速做出了反應,他們協同配合,組合成了一柄利劍,于間不容發之際,直接插向了王金勝的后心。
但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小看了某人盛怒之下的決心。
只見王金勝連頭都沒回,反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竹劍,對著后方就是一劍揮出。
劍鋒所致,一擊皆斬!
那由影衛們組成的如同黑色利劍般的陣型,赫然便是被他這一劍直接從中斬落開來,一眼望去,殘軀遍地。
這一招并稱不上威力無匹,甚至有些樸實無華,但當竹劍斬下的那一刻,就是造成了這種不同凡響的效果。
此招名為斷霄。
和尋常時發出斷人手中利器不同,這一次,王金勝直接斬斷了他們本身。
“這………大人也太猛了吧。”
“神跡!神跡啊!怕是只有鬼神附體才能做到這樣一擊吧!”
親衛們七嘴八舌地贊嘆道,有的人甚至直接愣在了原地,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饒是一向自詡精銳,遇到什么場面都表現的無比淡定的影衛們,此時也都再也掩飾不住面上的駭然之色。
仿佛如夢方醒一般,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家副統領都對這名少年諱莫如深。
但現在后悔已經晚了,只見那少年身上的氣勢不減反增,甚至隱隱有種愈戰愈勇之勢。
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雙眼,跳動著一縷不滅的火焰,
王金勝左刀右劍,身上的氣息如白虹貫日,在這漆黑的夜色中如同一盞通亮的明燈般閃耀。
王劍七法漸次催動,刀似驚雷,劍如長虹,直殺的眾影衛倉惶失顧。
“好慢。”
一刀劈翻一個人后,他淡淡地說道。
“太慢了。”
反手提劍一刺,又是一道血流如注。
此刻的王金勝仿佛化作了一部沒有感情的收割機器,如割草般不停剝奪著影衛們的生命。
那些平日里如同鬼魅般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如今在他面前卻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不知過了多久,黑色的帷幕終于漸漸散盡,眾人的眼中又重新露出了王金勝的身影。
而校場的中央地帶,除了手持雙刃依然靜立的王金勝,便只剩下了搖搖欲墜,遍體鱗傷的爾靜。
影衛,全滅。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王金勝緩緩提著兵刃漫步到了那個臉上的邪魅已經悉數化為驚恐的女子面前。
爾靜眼中帶著濃濃的恐懼與不甘,身形顫抖著望向眼前的少年。
“你………”
她的氣息逐漸變得微弱。
“二十三刀,這是最后一記。”
在眼前女子驚懼又悔恨的目光中,他手起刀落,直接向著對方斬落下去,結束了她最后一絲氣息。
望著爾靜緩緩倒下的那具已經失去了全部生機的尸體,他的眼中終于又恢復了屬于人類的正常情緒。
“阿烈……”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閃過,踉蹌著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王金勝下意識地便舉刀架住了對方,目光冷冽。
當他看見是虛一那張老淚縱橫的臉時,忽然也有些愕然。
他剛才不是沒看見對方,但既然站在了文翊的身邊,那說明應該并不是敵人。
他向來恩怨分明,斷然也不會因為過往的事情遷怒于今天。
但短暫的驚詫后,他旋即有些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我知道她做的事情罪無可恕,但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換回她的遺體……求你,行個方便。”虛一這一刻仿佛瞬間衰老了幾十歲,加上傷勢的原因,讓他的身形更為羸弱,隨著話音落下,顫顫巍巍地便跪在了某人的身前。
王金勝掃了遠處的文翊一眼,又看向了正摩挲著地面,向那具已然香消玉殞的遺體望去的眼含熱淚的虛一,終究還是沒有拒絕。
他移開了手中的長刀,收起了竹劍,向著文翊的方向走了過去,沒有留下任何語言。
虛一凝望著他的背影,目光中閃過了一絲感激,也不再猶豫,收斂起了爾靜的尸身后,便消失在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