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者念有信,怨者恨無情。
北直隸經的天過數日陰沉,終于撥云見日,開始放晴。
荷涼與陸繹帶領著幾十名身著白衣的歸云教教徒押解著我與荼獨向著徐王墓進發著。
荷涼的手段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的高明與狠毒,為了防止我們借機逃走,荷涼在我們臨出發之際,將銀針射入了我們身體的各個關節之處。
雖然表面上看我們身體各處并無大礙,但針頭以入骨髓,即便是長時間行走,都會感到陣陣疼痛,更不要說使用任何的武功了。
不過也因此,我們并沒有像之前那般被死死地捆綁住身子,而是放任我們隨意活動。當然,我知道這并不是因為荷涼突發善心,只是因為這樣更方便我們為她探路罷了。
我們行走了一日的時間。第二日的正午,我們一行人來至了徐王墓的墓前。徐王墓坐落在廣平府境內的一座荒山之中,徐王作為大明國的親王,這墓的規模自然不比多說。陵園居高臨下,向陽瀕水,四望山川回環,林木葳蕤,風景如畫。
我們剛剛來至徐王墓,一座碩大的牌坊便映入了我們的眼簾。繼續向前走去,依次往北修神道、列石像生、建欞星門、筑內外城墻,欞星門東西兩側分別為宰牲亭、具服殿。外有一條東西河溝,為外御橋。
過御橋為內城。南墻有三門,稱陵門,中門獨高,側門較矮,系門洞式斗拱建筑。四周建圍墻,為冰盤檐式磚石結構,墻體均用青磚砌成,異常堅固。內城墻的四角建有角樓,為守陵人員護陵之用。
然不知為何,這徐王墓卻宛如鬼城一般,莫說是守陵之人,即便是尋常的獵戶,盜墓的賊人,亦沒有一個,想來是因為那徐王死得太過于蹊蹺,導致人們均認為徐王乃是鬼神索命,因而無人敢為他守陵。
沿陵園三門而出,迎面方城明樓,下為須彌座,頂部是正方形平臺,東、南、西三面建有女兒墻,北面則修建矮垣一道,東、西、北三面設石階以通上下。明樓為歇山飛檐斗拱建筑,建在方城之上,四面辟門,明樓中立石碑一座,碑身正面刻楷書“中山藩徐王之陵”。
我們一行人站直墓口,相互對視了一眼。
荷涼看著,指了指墓口:“你們走在前面。”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倘若我很快就中了影月留下的機關而亡,你豈不是之前的工作全都白做了。”
荷涼冷笑一聲:“我相信你不會這么快就讓我失望的,做好你的事情,說不定我能最后給你一個痛快。”
我嘆了口氣,與荼獨并肩走在了隊伍的前面,直奔墓口而去。
墓道正直向南,外口寬,向里漸窄,呈外高里低斜坡狀。墓道內筑有用石灰、糯米汁、豆汁混合澆鑄的三道擋土墻,其中第三道墻亦稱封門墻。
荼獨上前打算將將墻推倒,卻被我一把攔住。
陸繹看著我們問道:“你為什么要攔住他?不把這土墻推倒,我們如何繼續向前?”
我回過頭,笑道:“荷涼教主費了這么大的力氣把我們弄到這里為你們探路,總不想這么快就失去我們吧?各位想想,那人間煉獄既然被影月藏于這徐王墓中,那影月定然是來過這墓不止一次,但為何這墻卻完好無損?”
荷涼這時笑了出來:“我就知道,帶你來這里總是沒錯的,從曹府的時候,我就看出你絕非一般的聰明之人,不過如果這墻有詐的話,我們只需離遠一些用工具鑿開就好了。
我搖了搖頭:“你把那影月想得太簡單了,如果是這么簡單就能破解的機關,那么他也不必如此費盡心機在此設計這道門了。”
“行了吧,我看你就是在故弄玄虛呢!哪有那么玄乎!”隊伍中的其中一名教徒大罵著走了上來,不管不顧的抬手去推那座土墻。
突然,那名教徒的嚎叫聲響徹整個墓道,只見那人的手宛如被烈火焚燒一般,逐漸的由紅轉黑,最后化為了粉末。
在場的人看著那名教徒,均傻了眼,就連陸繹亦忍不住感嘆道:“好毒的機關,好毒的手段。”
荷涼卻沒有絲毫的波動,依舊冷冷地看著我:“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如果進入里面的方法了吧?趕緊帶我們進去,我并不喜歡等待。”
我嘆了口氣,隨即從那名失去雙手的門徒腰間抽出一把長刀。接著不斷地在土墻附近輕輕地敲擊著。
果然,在土墻的一側,能夠聽出墻后乃是空的。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推了推身前的土墻,一道暗門頓時呈現在我們的眼前。
我微微一笑:“我也不太喜歡等待,咱們繼續走吧。”
說著,我與荼獨邁步繼續向前走著,而荷涼與陸繹等人則緊緊地在我們身后跟著。
封門墻后為紅色金剛墻,上部是用綠色琉璃磚、瓦筑起的門樓,墻面敷一層堅硬的紅灰泥。門樓的上部、左、右、后三面附有磚砌的檔土墻,與前面的擋士墻接齊。在門樓上又筑起一道東西長條形的護槽,頂上覆蓋兩層石條。而墓門則在金剛墻下部的正中。
墓門以整塊巨石做成,正面雕有縱橫九排乳狀門釘,門涂朱漆,門釘貼金,鑲有鐵質涂金鋪首銜環,色澤鮮艷。門環以插簧式鐵鎖鎖住。
我們一行人立于墓門之前,仔細的觀察著每一處的細節。
陸繹感嘆道:“以之前的情況來看,這墓門想必亦隱藏著什么暗道機關,一旦稍不留意,便會死于非命。”
荷涼則冰冷地說道:“莜熙,我帶你們來這里不是來觀光的,還不趕緊想辦法把這大門給我打開。”
我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墓門,隨即撿起一枚土塊擲向墓門,土塊撞擊墓門之后頓時粉碎。
我見狀,安心的走向了墓門:“這墓門及周圍并未設下什么陷阱,看來影月對這道門很有自信啊。”
說著,我抬手去摸那門環上巨大的鐵鎖,并仔細地觀察著鎖上的設計。只見那鐵鎖之上,并沒有任何匙孔,而鎖面之上,卻有著六組數字鎖,而鎖的下方,則有一只小洞,想來一旦輸入錯了數字,這鎖非但不會打開,反而會射出毒針之類的東西使開鎖之人喪命。
荷涼看著我:“這開鎖的數字是什么?”
我搖了搖頭并未回答,而是認真地思索著可能能成為密碼的可能。
陸繹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那影月來到這墓中藏東西的日子?”
“不太可能,即便是真的,我們也無從得知那影月具體是何日來到的這里。何況如此簡單的答案,不像是影月的風格。”我回答道。
荷涼嘆了口氣:“如果猜不出來,與其在這里耽誤時間,不如直接毀了這把鎖,不是來得更快。”
我擺了擺手:“這恐怕也行不通,我觀察過這把鎖,底部有著能夠發射毒針的機關。既然如此,我想一旦我們將鎖毀去,鎖的內部定然還會有別的機關,如果只是毒鏢、毒針之類的倒還好說,要是毒氣之類的,那簡直就是防不勝防了。”
荷涼冷冷地:“既然如此,那你還不趕緊快猜。”
我坐在地上,反復的思索著影月會用什么數字來作為開啟這道鎖的密碼。此時此刻,我對于是否在幫助荷涼已經毫不在意了,影月在這里留下的重重機關深深的吸引了我,即便沒有荷涼的逼迫,我亦會好好地與那影月斗智一番。
突然間,我靈機一動,隨即站起身來看向荷涼。
“你知不知道,那影月將他的孩子帶到石樓的日子是什么時候?”我問道。
陸繹嗔怪道:“莜熙,你是索命門中的人,這事連你都不知道,我們教主怎么會知道,我看你是問錯人了吧?”
荷涼卻突然開口道:“丁酉年辛亥月丁巳日,也就是嘉靖帝十六年十月十一日。”
陸繹驚訝地看著荷涼:“教主,你為何會知道……”
“該問的你問,不該問的還輪不上你多嘴。”荷涼暗含殺氣的打斷了陸繹。
陸繹見狀,趕忙閉上了嘴。
我點了點頭,隨即將那大鐵鎖拿起:“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未必就是正確的答案。這鐵鎖的射程范圍有多廣我亦說不好,你們要是不想死的話,最好都躲遠點。”
聽到我這么說,陸繹以及那十余名教徒連忙向后撤了幾步,紛紛尋找能夠作為掩體的東西。
而荷涼卻沒有絲毫的動彈,反倒是向前走了幾步。
這時,荼獨突然擋在了荷涼的身前,滿臉自信的看著我準備開鎖。
荷涼見狀,將荼獨推到了一邊:“別耽誤時間了,趕緊打開它!”
我點了點頭,隨即輸入了“壹陸壹零壹壹……”
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響動,大門上的鎖瞬間彈開。我笑著推開了大門,向身后招了招手:“好了,解決了。我們可以繼續向前了。”
說著,我邁步走進了墓室之中。
墓室的盡頭為一座石門,兩門之間有甬道相連,除門部為石料制成外,余為磚砌券頂,方磚鋪地,四壁及頂部敷以白灰,壁上飾雙條墨線。
我與荼獨仍舊走在隊伍的前面,在我們的身后,荷涼與陸繹帶著人緊隨著我們。
我一面走著,一面嘆道:“荷涼教主,我著實想不明白,我們索命門到底與你們歸云教有著什么樣的仇恨?荷涼教主對我們索命門的了解,甚至比我們索命門的門徒還要清楚。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的話,只怕是只有曾經深入過我們索命門的人,才會有這般的清楚。”
荷涼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我沒有必要跟你說這些事情,你也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好了。”
正說著,我們來至了石門之前。
荷涼看著我:“好了,又該到你的工作了,前面我們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希望你這次能夠快一些。”
我仔細的研究著石門,突然一陣輕微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先是一愣,隨即嘆了口氣。
陸繹看著我:“怎么?這石門難道也有什么暗道機關嗎?”
我點了點頭:“這道石門沒有任何的線索,想要破解影月留下的這道謎題,恐怕需要時間。”
陸繹狐疑地看著我:“莜熙,你不會再騙我們吧?之前那兩道門也有機關,但卻不像你現在這般為難。你不會是在拖延時間搞什么詭計吧?”
我冷笑一聲:“你如不信,大可自己去試試。”
陸繹之前見識過影月機關的厲害,自然不敢貿然上前。
荷涼看著我問道:“那么,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荷涼教主既然對我們索命門如此的了解,想來應該是知道引蟲蜜這樣東西吧?”我問道
荷涼:“一種雕蟲小技罷了,不過這和這道門又有什么關系?”
我嘆了口氣:“荷涼教主,我有一句話送給你,希望你能有所收獲,的確,無論是武學上,還是智慧上,你都十分的優秀。但你卻有著一個致命的缺點,而這個缺點則會成為你復仇的最大障礙。”
陸繹喝道:“你胡說什么呢,我們教主怎么會有缺點……”
“讓她說下去。”荷涼擺了擺手,繼續看向了我。
我微微一笑:“這個缺點也許在你看來并不是什么問題,但卻往往會讓你忽略掉一些事情。你的這個缺點就是太自我了,除了你自己,你不會去相信任何人。”
荷涼冷笑一聲:“那又如何?”
我笑道:“而我們則就不一樣了,無論悲喜,我們總會選擇第一時間告訴我們的同伴,這樣一旦自己萬一有所危險,也能獲得同伴的幫助。而你的香酥軟骨散雖然是上等的迷藥,但有個缺點,就是香味實在太濃了。”
陸繹:“你這都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呢?”
荷涼這時臉色一變:“不可能,我檢查過你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說過,我與你們最大的不同,就是我相信我的同伴,而荼獨雖然不會說話,但并不代表他不存在,你說是嗎?”
荷涼看著荼獨,驚訝地:“你留下了記號?”
荼獨笑著看著荷涼,點了點頭。
“對了荷涼教主,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訴你,這道石門,沒有任何的機關。”說著,我將石門一推,石門頓時被緩緩打開。
就在荷涼驚訝之際,突然見,一陣嚎叫從她的身后聲響起,只見一道身影飛竄到了我的身前,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仲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