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門奇事錄之索命  嘉靖丁巳年壬子月乙卯日(公元1557年12月20日) 晴:

類別: 武俠 | 武俠幻想 | 八門奇事錄之索命 | 古水函   作者:古水函  書名:八門奇事錄之索命  更新時間:2020-02-21
 
除舊迎新望運來,為非作歹思人行。

那些一夜暴富之人,為了彰顯自己的富有,往往會將一切奢華置于表面。廣闊的宅邸,朱紅的大門,奇珍異寶盡展于房內各個角落,金銀珠寶佩戴于身上各個關節,只怕來訪之人看不到。

而真正富貴之人,卻往往對此并不在意,對于他們來說,任何的珍奇之物,都不過是習以為常之物而已,一切的擺設之物,均是在對自己有用的前提之上。可以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亦可以是百姓人手必備的尋常之物。

陸公府,則正是將何為富貴之人展現得淋漓盡致。一望無際的長廊之中,沒有任何多余的雜物,只有看似普通的一扇扇房門與窗戶,然而身處廊內,雖無熏香,卻依舊能夠聞道陣陣香氣,卻原來這門板窗板皆為檀木之由。

我與仲杰扮成藥童模樣,些微改變了自己的容貌,跟隨著李太醫,隨著引路的下人向著陸炳的房間走去。在我們的身后,則跟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的錦衣衛士。

事實上,對于是否要將陸炳治愈這件事情,我是有過矛盾的。

不救陸炳,雖然孔前輩的毒只會致人昏迷,卻不致命。但一旦時間拖得久了,即便是在健康之人,亦會生出別的疾病,而在無法開口告知他人的情況下,極有可能會致命。

但如若救了陸炳,則會產生另一種麻煩。那便是一旦陸炳康復,勢必會繼續為尋找陸繹而四處奔波。而一旦陸炳離開陸公府,則很難不暴露機會給鵠鳩讓其對他下手。

雖然頭疼,不過仲杰的一番話倒是令我醒悟了不少。

“我們現在已經不再是別人手中之刃,而是持刀之人。當做利刃雖然沒有自由,卻也無需煩惱。可一旦成為持刀之人,就必須要考慮周全,一旦有任何紕漏,便會滿盤皆輸。但從好了想,這也說明了我們有了自己的思想。”

是啊,思想。現在回想起來,我從吳府伺候大小姐到加入索命門,再到現在成立了這重生門,難道改變的只是我的身份嗎?

我想不是的,無論別人怎么看我,在我眼中,仲杰、岸查、殷楓、荼獨,始終還是那些我剛剛加入索命門時的樣子,我也從來沒有將他們看做是我的下屬,我的門徒,而是一直當做自己的朋友、同伴看待。

我這一生,真正能夠稱之為朋友之人,著實不多。細想起來,恐怕也只有這幾位了。也許香巧、馬先生可以算上,但卻再無相見之可能。

大小姐……我曾經也認為我們是朋友,但是石堡發生的一切,讓我徹底認清了現實,主仆就是主仆,一旦越過這層關系,只會成為仇人。

當然,我也要感謝大小姐,如果不是因為她,恐怕也不會有我之后的成長。現在回想起來,我這一路走來,成長的難道僅僅是智略與武功嗎?

我認為不是。雖然不能否認,之前的所有機遇,無論是石堡的兇險,加入索命門后各種任務帶來的困惑,還是俞慕龍與孔念遲前輩所授的武學,自己最終成立這重生門,這里面對我來說最大的成長,便是讓我明白了我真正的訴求是什么。

這就是自由。

我與大小姐同樣出生于吳府之內,然而她貴為小姐,而我終身卻只能是一個伺候她的丫鬟。自我出生那日起,我的身份、我的生活、已經我的結局便已經全部安排好,如不是發生了那起意外之險,只怕我會和娘親一般,一輩子終老吳府之內。

回想石堡中的那段日子里,有人為一心求死,有人茍且為活,無論是何目的,除卻我,當時沒有任何人想過,要逃出這入地獄一般的地方。

當時的我,始終不明白為何身處地獄,卻沒有任何人想過要逃離那里。直到,我加入了索命門。

我在想起,我當時之所以會答應仲杰加入索命門,并非為了生存,亦非為了金銀財物,而是,為了重生。可隨著我完成了一件有一件的任務,我卻突然產生了迷茫。

我究竟是為什么才要加入到這里?所謂的重生,又是什么?是為了完成任務時那種成就感?殺掉目標一瞬間的快感?還是遇到危險時的那種刺激感?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從我一開始的決定,就是一個錯誤。我在門中得到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而我真正想要的,畢生都在追求的東西,卻是門內永遠得不到的東西。那,就是自由。

自由,一個聽上去觸手可及,然而無數人終其一生也無法企及。當我決定離開索命門的那一瞬間,我才終于明白了,什么才叫做自由。好似風,隨心所欲,沒有規定,沒有束縛。

而為了保護這來之不易的自由,我又不得不再次踏上戰斗的道路。如果說我在索命門這段時間里學到的最有用的東西,就是讓我明白了弱者,永遠不配談論自由,如果不想成為任人宰割的肉,便只能成為替他行兇的刀。

我已經厭倦了當刀的日子,如今的我,亦要做持刀人。如果持刀人只有一個,那么那個人,只能是我。

我腦中這般想著,不知不覺中以來至了陸炳的房前。

我們剛剛于房前站定,房門好像早已知曉我們何時會到一般的左右打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急切地將我們請進屋內,我與仲杰跟在李太醫的身后,隨著那管家邁步走進房內。

房間并沒有我想象中如他身份一般的寬大,反而倒顯得有些擁擠。屋內擺放的東西并不多,卻不乏名貴之物。

房內,陸炳緊閉著雙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相比于五年前來吳府時,如今的陸炳明顯蒼老了許多。

管家來至李太醫的身前:“神醫,還請為我們老爺把脈吧。”

李太醫搖了搖頭:“陸大人的癥狀,我已經知曉,我們還是直接治病吧。”

說著,李太醫從我手中接過藥箱,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瓶。

“此藥乃是我特意為陸大人連夜配制,專治陸大人之病,只需于瓶中取三滴滴于一滿碗白水之中,喂陸大人服下,早晚各一次,不出三日,陸大人之病必定能夠痊愈。”

說著,李太醫將藥瓶遞給了管家。

管家拿著藥瓶,一臉不可置信的:“這……”

李太醫微微一笑:“我自知如此說法很難讓你們相信,不過既然目前沒有任何人能夠治愈陸大人之疾,又何不試上一試?”

“那要是你這藥不管用怎么辦?還有,要是我們老爺吃了你的藥,有什么反應怎么辦?”管家問道。

李太醫嘆了口氣:“那么就勞請你為我準備兩間客房,我們就住在府內,如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拿我試問。”

管家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在管家的安排下,我們順利住進了陸公府之內,李太醫被單獨安排了一間上房,而我與仲杰則被安排在了下人的房間。

不過這下人的房間位置極為偏僻,府中人對我們也很不重視,反倒讓我們的行動變得更加方便。

我與仲杰回到房中后,首先檢查了房間四周,確定無人之后,才算長舒了一口氣。

“想不到我們費盡心思,最終卻以這種方式混了進來。”我一面說著,一面找了杯水喝了起來。

仲杰笑道:“這也充分說明了,技多不壓身,如果咱們自己能夠擁有李太醫這般強大的醫術,又何苦如此辛苦。不過,你說先生這藥,真的有那么厲害嗎?”

“如果先生的藥也不能夠解去孔前輩所下之毒,那么只怕孔前輩的毒真的是天下第一了。”我答道。

仲杰點了點頭,一臉欽佩地:“不過能夠想到利用白花蛇體內的劇毒來化解孔前輩所下之毒的毒素,并最終排除體外,光能想到此法,先生便已經贏了。”

“是啊,不過無論這藥最終能不能救醒陸炳,都為我們留出了三天寶貴的時間,而這三天的時間,足夠我們干很多的事情了。”我一面說著,一面打開隨身帶的醫藥箱,整理著里面的東西。

仲杰看著我,笑道:“三日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如何能夠有效地利用這三天的時間,恐怕夠你好好琢磨的了。”

我笑了笑:“關于這一點,倒也不用太過費心。要知道,我們在這里謀劃著一切的同時,鵠鳩那邊也不是靜止不動的。尤其是穿星對咱們的剿滅計劃剛剛失敗,現在他一定正在想盡一切辦法來找我們呢。”

“那恐怕要讓他失望了,如果他能夠找到我們,恐怕也沒精力來對付我們了,而是直接就奔著陸炳去了。”仲杰說道。

我點了點頭:“正因如此,如果我是陸炳的話,一旦我找不到想要尋找之人,那么退而求其次的辦法,我一定會瞄準他身邊之人。”

仲杰笑著看著我:“不錯,繼續說下去。”

我繼續說道:“而我在來京城之前,為防萬一,我已經安排下了一招后手,那便是荼獨。要知道,荼獨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比較容易被人忽略,而往往真正能夠辦成事的,總是這種人。”

仲杰點了點頭:“的確,相比于荼獨,你我就顯得太過張揚,也因此很多時候不得不來硬的。”

“事實上,為了增加咱們的戰力,昨日我專門請李太醫抽出時間去看了看荷涼。”我接著說道,“當然,除了治療荷涼之外,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交代了一些任務給荼獨。”

“哦?是什么樣的任務?”仲杰問道。

我看著仲杰:“我覺得我說到這里,你應該能夠想到了吧?”

仲杰搖了搖頭:“并沒有。”

我嘆了口氣:“這可不像你。好吧,那我告訴你。事實上,一旦鵠鳩尋不見我們,必然會從荼獨這邊下手,而我專門吩咐荼獨,三日之后,一旦陸炳轉醒,定然會對我們施以感激,雖然具體是什么方式現在還暫時不得而知,但那時荼獨會來與我們匯合。”

仲杰點頭道:“不錯,然后呢?”

“然后鵠鳩自然是會利用這一點帶人來殺咱們一個措手不及,不但能夠將你我一舉消滅,還能順便解決掉陸炳,可謂是一石二鳥。”我說道。

仲杰:“你既然能夠想到,自然也留有后手了吧?”

我點了點頭:“那當然了。你可別忘了,另一邊,咱們還讓岸查與殷楓留在萬奈那邊呢,一旦鵠鳩出現,岸查與殷楓自然會帶著萬奈的援軍來支援我們,無論哪一方最終獲勝,另一邊也會元氣大傷,而我們在保證陸炳能夠全身而退,起不是容易的多了。”

我對著仲杰滔滔不絕的說著,仲杰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微笑著看著我。

我奇怪的問道:“你老看著我干嘛?”

仲杰嘆了口氣:“莜熙,不知道從什么時候,你已經成長為從那時無論什么事情都要聽我的意見,問我的想法,到現在我只能乖乖的聽著你的安排,卻始終無法插上一言。”

“你少來,原來你早就想到了這些,還要我費這么多的口舌。怎么?你是覺得心里不平衡了?”我嗔怪道。

仲杰搖了搖頭:“怎么會,相反,我有些羨慕你,你能夠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并且能夠去實現它,而不像是我,至今仍在迷茫。”

我看著仲杰,說道:“可是在我看來,你也找到了你真正值得珍惜和擁有的東西啊?”

仲杰一愣:“有嗎?那是什么?”

我笑著指了指自己:“當然是我了,難道說我不是那個你值得珍惜和擁有的人嗎?如果不是,那么當初你又為什么要留下來,而不是繼續去追隨鵠鳩呢?”

仲杰失笑道:“你這么說來,到似乎也沒錯。說起來,我現在唯一值得珍惜的,也只有你了。”

說著,仲杰突然一把將我摟在懷中,接著吻向了我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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