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凱撒
當這個禁忌般的名字在海水上飄蕩,涌動的黑霧陡然間安靜了下來,就像是將士聽到了王的命令,駐足在原地,紋絲不動。
暗夜中只有鬼火燃燒的聲音,卡爾薩斯靜靜地浮在甲板上,一股沉重的壓抑籠罩了整條雙桅帆船。
孫偉摒住了呼吸。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龐大的局中,萊茵,他,世界符文……都是這個局的一部分……
而這個局的盡頭,則是無止盡的黑暗與征伐,每一個生命都無法從這個局中逃脫出來。
普朗克瞇了瞇眼,莫德凱撒,這個名字他隱約聽說過……諾克薩斯王座的前身,一位真正的殘酷軍閥,不過,他早該死了才對。
而且,孫口中所說的“破敗之王”,那又是誰?
最奇怪的是,卡爾薩斯說,暗影島在等孫?
無論怎樣想,普朗克都明白,這次他遇到大麻煩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咚!!”
卡爾薩斯用他那根長長的手杖敲了一下甲板……雖然看上去一副沒有用力的樣子,但這股聲音還是穿透所有人的耳膜,打破了沉寂。
眾人抖了一下,把目光匯聚在他身上。
卡爾薩斯輕輕地飄到孫偉面前,問道:“暗影島等待許久的客人,愿意與我同行嗎?”
孫偉沉默著,仿佛是在思考,也仿佛是在計劃如何打破黑霧逃出去……就在此時,另一個聲替他作答——
“暗影島的使者,你是想讓我們束手就擒,跟你回那片迷霧中的島嶼嗎?”普朗克大聲質問道。
卡爾薩斯轉過身,望向那位船長,“尊敬的海盜之王,據我所知,如果不是因為你,暗影島的福祉早就可以擴撒到那片海灣……”
“理論上來說,你是我們的敵人,但我也能預感到,要想打破那片海灣重新筑起的銅墻鐵壁,需要你的力量……”
“所以,這次我并不會‘傷害’你和你的船員們,我會讓你們離開,暗影島并不歡迎你的火槍和炮聲。”
聽著這段自大的話語,普朗克目光閃爍……說實話,他并不相信卡爾薩斯所說。
因為,黑霧不可能抑制住那種扭曲的、嗜血的,而如果它們能按捺住,那就意味著,它們……是人,或者說,是生命的另一種存在形態,是一種存在感情的生靈。
普朗克臉上閃過一絲譏笑,怎么可能!?
所以,他將自己手中的彎刀對準卡爾薩斯,并對那位沉默的青年遞過去了一個眼神,那意思就是,突圍!殺出去!
同時,那位青年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意思,抬起頭來,盯著卡爾薩斯,問道:“我說,我可以拒絕你的邀請嗎?”
但普朗克卻皺起了眉頭,因為孫偉的這個問題實在軟弱無力,很難聽到他想反抗的意味。
孫偉盯著死亡頌唱者,發問的語氣包含著一絲天真。
下一刻,卡爾薩斯逼近,他手杖中發出的慘白光芒甚至遮蓋住了萊茵的金色光芒,一股與臻冰不一樣的、刺骨的寒冷戳進孫偉的脊背。
越來越多的黑霧翻滾進了船的甲板上,在陰影的襯托中,卡爾薩斯來到了孫偉面前,俯視著他。
孫偉把頭抬得更高,緊緊盯著那雙燃著幽藍火焰的眼睛,他已經準備好點亮瑞格之燈,用生命呼喚狼靈,將真正的死神引來這里。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卡爾薩斯淡淡的說道:“可以。”
孫偉一愣。
卡爾薩斯背過身去,他高大的身影飄過船欄桿,回到了無浪的海面之上,“我們已經等了你十幾年,不在乎多等那么幾天……”
“但是你要記住,你、你身邊的那三位女孩,以及這條船上的所有人,你們的面孔都已經被黑霧牢牢記住……”
“只要生命之火還在燃燒,暗影島就會不斷派出新的成員找到你們,無論生或死,在你親自來到暗影島之前,黑霧就會永無休止地糾纏著你們。”
孫偉臉色一冷,“這是威脅嗎?”
“算是吧。”卡爾薩斯沒有否認,“黑霧不散,亡靈不死。除非暗影島沉淪,否則,你們以后的每時每刻,都要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
這一刻,卡爾薩斯身上的破大衣無風自動,他似乎是要化作黑霧離去了。
但在離去之前,他最后一次忠告道:“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下次你們遇到的黑霧,或許就沒有我這么好說話了。”
暗藍的海面之上,雙桅帆船的黑帆忽然鼓了一下。
“有風了。”有人說道。
很多水手不相信,但當他們伸出手,他們能聽到微風拂過手指的低語……第一次,他們感覺到出海后最害怕的風,原來是這么親切。
漸漸的,風越來越大,黑霧開始消散,從甲板上被風帶走。
很快,天空不再被遮掩,露出一彎肅冷的勾月,映照著海面,讓大海也不再顯得那么黑暗。
許多水手臉上露出一絲迷惘,被黑霧籠罩的時間只有短短十幾分鐘,但為什么外界已經來到了下一個夜晚?
“嗤!真他媽是一件怪事!”普朗克打了個冷顫,狠狠地咒罵道。
“說出去胡子女士都不相信,我剛才他媽的竟然和卡爾薩斯打了個照面!”一個水手同樣開始發泄他胸中的郁氣。
“是啊,那些黑霧飄過我面前時,我連呼吸都不敢……”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討論,有人甚至漲紅著臉吹起了牛皮……但無論表現如何,他們現在都在感嘆一件事——
活著,真好。
但和大聲歡呼的眾人不同,孫偉沉默著,他不會忘了卡爾薩斯說的最后一句話……會有別的亡靈來找上他……
人馬?錘石?或者復仇之矛?
孫偉搖了搖頭,無論是誰,確如卡爾薩斯而言,都沒有那么好說話,所以,他的選擇看起來只有一個……
“你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已經是死人。順應自己的意念,隨海漂泊,你會來到暗影島的。”
腦海中回蕩著卡爾薩斯的低語,孫偉看向夜空中的冷月,眼神漸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