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血紅色的花瓣從花朵之上緩緩墜落,凄美猶似滴血……
這就是夜之花,深夜綻放,黎明枯萎。而現在,雖然頭頂仍然霧霾籠罩,但遠方仍然有一縷晨曦穿越黑霧,灑在夜之花的花蕊上……
第二枚火紅的花瓣從夜之花掉落,緊接著又是一枚。
這朵花的生命已經接近尾聲,死亡如期而至,但它卻這座暗影之島上,綻放出了生命的光芒。
漸漸的,火紅的花冠垂下頭面向土地,最后完全凋零。
茂凱沉重地嘆息一聲,祂從花朵凋零的灰燼中撿起一粒種子,然后,深深地看了眼遠處那條被新開辟而出的小路,那里,是校準之輝的方向。
孫偉不知疲倦的向著茂凱指定的一個方向行進,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扭曲的樹林不再密集,引入眼簾的,是一片空曠、灰霾的荒野。
荒野之上,視野所及,只有光禿禿的地表和空氣中飄蕩的霧霾,黑色的土地散發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偶爾有弱小的亡靈在霧靄中一閃而過。
“按茂凱所說,只要能在這片荒野中找到一座寺院,而在寺院背后的墓地里,會有人帶領我們前往失落的校準之輝。”孫偉低語道。
他回頭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萊茵和諾拉,兩人的臉上都不再有害怕的神色,因為見多了,她們也就發現所謂的亡靈只不過是一群會氣化的生命罷了,并沒有什么可怕的。
而至于落,她似乎永遠都是一臉無感的表情,在最開始的好奇之后,她已經完全對這里失去了興趣,因為這里的空氣永遠都是同一種基調,死寂……
“那現在,我們是要去找那個在寺院里的人嗎?”萊茵眨了眨眼睛,問道。
“嗯。”
孫偉點了點頭,隨后,他從背后摸出一個斑駁的瓷器小瓶,打開木質瓶蓋……而就在他打開瓶蓋出現的瞬間,迷霧中弱小的亡靈猛然一頓,然后,齊齊向著這邊涌來,空洞的眼神中昭示著他們是被本能驅使而來。
萊茵輕輕揮出一道光芒,圍成一圈,將亡靈們擋在外面,不許靠近。
孫偉看了眼瓶中的綠色液體……這是茂凱贈予他的生命之水,能帶他找到那個在教堂之中永世勞作的男人。
而感受著生命之水微弱的悸動,孫偉在荒野上選定了一個方向,繼續行進。
迷霧之中,一陣不慌不忙的腳步引領著四位陌生人和一只幽藍的生靈,來到了一座破敗的廢墟村落之中。
孫偉走在一條被灰塵掩埋的道路上,他環顧四周,道路兩旁的建筑物早已經墻塌瓦解,只有某些堅韌的磚石還屹立不倒……空氣中殘留著一股發霉的氣味,就像是有人打開了一瓶牛奶,但卻沒喝,任由它隨著歲月腐壞。
孫偉握緊手中熾熱的瓷瓶,忍受著這股難聞的發霉味,繼續往前走。
隨著深入,他發現道路兩旁殘存的建筑物越來越多。
雖然這些建筑物都被埋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但他依稀從這副廢墟之景中窺見到這里往日的輝煌。
而在道路的盡頭,一座破敗的寺院矗立著,大門上的油漆早已隨著歲月剝落,只留下難看的褐色,而門墻上的磚瓦也大多墜落下來,在墻根處留下了一地碎裂的瓦片……
不過,這座寺院卻是這座廢墟村落中最完善的建筑物。
孫偉走到閉合的大門前,想了想之后,他伸出手,輕輕敲了敲褐色的門板。
“鐺鐺,鐺鐺……”
出于禮貌的敲門聲在這死寂的空間內格外刺耳,傳播到寺院深處,引起一雙特殊的注目,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等待許久,終究還是沒有人來打開大門,孫偉輕輕嘆了口氣,然后,向前一推……看似寬厚的門板早已腐化,無需特別用力就能推開。
孫偉跨過門檻,走了進去,而在他身后的三位女孩也依次進入……她們都安靜地觀望著這座破敗的寺院,沒有說話,一臉靜默。
這一刻,甚至連活潑的艾黎都似乎能感受到寺院中的那股肅穆氛圍,輕輕地游蕩著,不敢做多余的動作。
跟隨著生命之水的悸動,孫偉等人繞過前院,來到了一座荒蕪的墓地之中……
一座座墓碑錯落有致地矗立著,每一塊墓碑上面都銘刻著生者的名字和過往,這一瞬間,孫偉和萊茵甚至誤以為他們來到了邊溝鎮的那座荒墓園里。
不過,這座墓園中也不乏有一些無字墓碑出現,而在墓園的中央,一個寬厚的身影靜靜地坐在一塊墓碑面前,似乎是沒有察覺到陌生生者的來臨。
孫偉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著那道身影走去。
離的近了,他能夠看到那人胳膊上的“×”字刺青,蒼藍的皮膚流露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粗糙感,就好像那人一直都在干重活一樣。
孫偉又看了眼那人身邊的那把鏟子……
與其說那是一把鏟子,倒不如說是一把鐵鍬,一人高的柄端掛著兩個鐵片,微風一吹,叮當作響,就像是在招魂一般。
這樣的特征,無需多言,孫偉也能知道他的身份,牧魂人——約里克。
“你,也是來尋找破敗之王的嗎?”
一個粗重滄桑的聲音從那人口中傳來,孫偉一愣,他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約里克就知道了他的意圖。
“是的。”孫偉回答,然后,安靜地等待著約里克的下一句話。
但時間在靜默的氛圍中流逝,約里克再也沒有說一句話,不過孫偉等人也沒有焦急,因為他們能看到那把鏟子上還沾著泥土……
想必在不久之前,這位牧魂人剛剛葬下一位死者,現在正在吊唁。
“孫……”諾拉突然拉了拉孫偉衣角,用一種惶恐的語氣說道:“在外面,有一群暴躁無比、肆虐奔騰的靈魂正在接近。”
孫偉皺眉,他亦能感受到大地的輕微震動,墓碑上揚起塵土,宛若有一群鐵騎正沖鋒而來。
而就在此時,約里克轉過頭來,問道:“暗影島的客人,你能否聽到,這座群島的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