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處。
實驗用廢物銷毀室,室內的高溫爐內,一件件的實驗體,被排列整齊,經由傳送帶送入高溫爐,這個爐子原本出了點故障,需要進行維修,但來不及了,只能強行征用。因此當負責運送實驗體的工作人員,稍微靠近一點后,就能聞到一絲絲濃烈、刺鼻的氣味。
工作人員下意識屏住呼吸,捂緊了防護罩,確認聞不到氣味后,嘴里抱怨了一句:“該死的!這種工作,就該交給機器人的。”
“憑啥要推我過來負責?”
他嘴里不停抱怨著,但手上的動作就沒有停,一件件的實驗體,經過他的手,不斷傳送進銷毀室內。
這里面,有各種動物,植物,礦物,微生物……以及人類!
沒錯。
還有人類。
里面絕大部分的實驗體,都已經被處置過,沒有活物。但也有少部分實驗體還是活著的,因為時間太過倉促,上頭下達的任務又緊急,底下的人沒有經過處置,直接就運送了過來。
工作人員操控著機械臂,將實驗體抓了起來,忽然,實驗體瘋狂掙扎起來。
這人一看,不由笑了:“嘿?還活著啊?命真大!”
那是一只面容才丑陋,肢體極為怪異的猴子,毛發很濃密,瞳孔睜得大大的,正死死的盯著抓住自己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朝它唾了一口,惡劣的笑了一下:“瞪個屁!該死的鬼,就早早的投胎去,沒準下輩子還能做人!”
說完。
完全不管猴子的掙扎,那猴子也掙脫不了機械臂的束縛,隨后他將之扔進了高爐內,就聽一陣陣吱吱叫聲,很快,聲音就消失了。
工作人員罵道:“一只猴子,還敢跟我叫囂?”
這時,傳送帶傳過來一具特殊的實驗體,那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類尸體,模樣十分凄慘,顯然在死前遭受了恐怖的折磨。
工作人員將之透入高爐里,又笑罵了句:“剛才說錯了,就算僥幸投胎成了人,也有很多人是這種命如草芥的螻蟻。”
他嘴里罵罵咧咧,對自己的工作絲毫沒有熱情,對實驗體也十分粗暴,只是機械性的完成著工作。
而在傳送帶的另一端,十幾個活著的人類,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卻無論如何也逃不脫,只能等待著命運的鐮刀。
“爸爸,我們會不會跟那只猴子一樣?”籠子里,被五花大綁的小女孩,睜著透亮的眼眸,盯著隔壁籠子關著的父親。
父親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完好的一塊皮膚,他雙目通紅,瘋狂的,拼命的去掙扎,努力的想要將手伸到關著女兒的籠子,可是,明明離著這么近,就是夠不著。
女兒排在自己前面。
前面……
也就是說,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殘忍又冷酷的一幕發生。
忽然,死死咬著牙的父親,大聲說:“妞妞,你靠近爸爸一點。”
“乖”
被關著的小女孩,不明所以,可面對爸爸的請求,她乖巧的照做,只是,她沒法移動,只能努力的把腦袋、脖子伸過去。
父親伸著手,抓啊,抓啊。
可就差一點,還差一點。
父親嘶吼著,道:“妞妞,乖,再靠近一點。”
小女孩努力伸長脖子:“爸爸,行了嗎?”
父親猛然伸手,那捆住他的繩索,已經嵌進了他的血肉,他卻毫不在意,只想抓住女兒的脖子,然后——
掐死她。
與其眼睜睜看著她慘死在自己面前,還不如他動手。
爸爸的手,再冰冷,也比那些劊子手溫柔。
可是——
夠不著。
只差一點,就是夠不著。
父親的淚,大顆大顆的掉。
他恨!
他是真的恨!
兩個籠子里的動靜,并沒有引起工作人員的注意,對于他來說,這些實驗體是活著扔進去,還是死了扔進去,他們說啥話,都不重要,他只想要盡快結束這糟糕的工作,然后出去星球地面的酒莊里,喝一杯小酒。
父親不停哭,眼淚都快要決堤了般,他的后面,還有十幾個同樣活著的人類,只是,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只有麻木,呆滯、絕望的麻木,再也沒有任何的情緒,那父女倆的舉動,絲毫也沒有讓他們有任何情緒波動,連眼睫毛都沒有顫抖一下。
小女孩見到爸爸哭,一張滿是淚痕的臉上,忽然擠出一個燦爛的笑來:“爸爸,別哭啦,媽媽說大人哭唧唧很丟人的。”
“妞……”
“妞妞……”男人任由眼淚模糊了雙眼,他死死盯著眼前展露笑顏的女兒,輕輕說:“妞妞,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以后再也不帶你星際旅游了。以后爸爸帶你去主星居住好不好?那里沒有星際海盜,也沒有殺人魔,那里聽說很安全。”
……如果他們還有以后的話。
小女孩聽了,笑著噘嘴:“爸爸,我不……我不想去主星了,我想去攬月星!聽說那里住著龍傲天一族,還有一只巨大的雙頭牛,那雙頭牛可厲害了!一頓飯可以吃掉一小顆星球的青草。”
那是他們在星際航行時,得知的消息。畢竟那是面向全人類的直播,小父女倆有心從直播中看見過……
只是,在那之后,皇級危機就爆發了,夫妻倆帶著孩子,慌不擇路的逃離星獸群的過程中,媽媽被星獸殺害了,爸爸帶著孩子,僥幸逃脫,然而卻墜入了深淵。
一支星際海盜,將他們抓捕了,不只是他們,還有上百個人,全部送進了這個幽暗的實驗室。
短短幾天,他們父女目睹了宛如地獄的一幕,可惜,他們就連自殺都做不到。
傳送帶一秒不停歇的工作著,實驗體不停的透入高爐銷毀,這高爐也不是最終的歸宿,后面還有一系列的銷毀程序,一切的一切,都只必須要做到將實驗體徹底銷毀,抹去實驗體存在的所有痕跡。
父親溫柔的望著小女孩,說:“好,好,爸爸帶妞妞去攬月星,我們去看雙頭牛,去看龍傲天一族,好嗎?”
小女孩笑:“爸爸,那個姐姐說我們也是龍傲天一族啦。妞妞也是龍傲天嗎?”
父親的聲音更溫柔了:“是呢,我們也是龍傲天一族,妞妞是,爸爸也是……”
女孩距離高爐,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