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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時辰后,賀祈和一眾東宮侍衛策馬回宮。
宮門早已關了,賀祈出示了腰牌,守著宮門的內侍才開了宮門。
此時,六皇子還在保和殿里批閱奏折。賀祈先去保和殿見六皇子,低聲稟報:“……裴氏一族已經全部封了家宅,抄家清算之事,將由戶部和內務府派人接手。”
“裴家人已經全數出了城門。有裴璋裴玨,還有幾個裴家旁支的男丁支應,這一路流放應該不會出什么大的差錯。”
頓了頓,又壓低聲音說道:“有五百御林軍隨行‘護送’,那些亂民賊匪,也不敢生事。末將還暗中派了一些親兵尾隨,保護裴家人。”
外家被連根拔起,對六皇子而言是一記重擊。要是在流放途中再出什么差錯,堂堂太子的顏面就蕩然無存了。
六皇子面色有些暗淡,略一點頭:“辛苦賀統領了。”
賀祈按著慣例應道:“為殿下分憂,是末將分內之責,不敢言辛苦。”
六皇子今日心情消沉晦暗,沒有心思多說,沖賀祈笑了笑。便繼續低頭批閱奏折。
半個時辰后,奏折全部批閱完了,六皇子才回了毓慶宮。
保和殿里耳目處處,說話多有不便。回了毓慶宮后,六皇子就放松多了。他將白日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賀祈。
“我今日一回宮,父皇便令我去應對一眾義憤填膺的文臣武將。”
“永安侯被處死,裴家抄家流放,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其中真正的隱情,不能曝露。我便將下毒一事都歸咎到了永安侯的身上。”
“毒殺帝后,是誅滅九族的重罪。他們聽完事情的‘原委’后,一個個立刻改口,都說永安侯罪該萬死,皇恩浩蕩。”
說到這兒,六皇子扯了扯嘴角,目中閃過嘲諷:“父皇以前常教導我帝王之術,我聽在耳中,心里其實頗不以為然。我總以為,應該以誠待人,以誠信待臣子。臣子們自然也會忠心回報天子。”
“現在想來,以前我真的太天真了。”
“對臣子們不能太過容忍,否則,他們就會步步逼近。父皇幾日沒露面,我這個手段溫軟的太子,他們半點不懼,也沒將我放在眼底。換了是父皇,他們豈敢聯手進宮詰問質疑!”
賀祈看著面帶譏諷的六皇子,緩緩說道:“殿下畢竟年少,又是第一次代理朝政。臣子們借著此事聯手壓一壓殿下,也是難免。殿下應對得極好。”
六皇子目中嘲諷之意更濃:“我和眾臣們說的話,不到片刻,就有人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皇。”
賀祈目光冷了下來。
六皇子身邊的內侍,在一年多前曾清洗過一回。現在有大半都是宣和帝派來的內侍,這些內侍,以小喜公公為首。
小喜公公對六皇子當然忠心。不過,他是趙公公的干兒子,對天子更忠心。
六皇子和眾臣說話的時候,在一旁伺候的幾個內侍里,定然有宣和帝的眼線。
賀祈壓低聲音道:“他們幾個,暫時不能動。免得皇上對殿下生出疑心。待日后,殿下可以借機發落其中兩個,換上以前忠心得用對殿下忠心之人。”
譬如丁公公,之前受刑,養了半年傷勢才好。回毓慶宮后,爭不過小喜公公,被打發去守庫房了。
像丁公公這樣的內侍,還有幾個。都是自小伴著六皇子一起長大的,又經過嚴刑審問,忠心無可置疑。
六皇子嗯了一聲:“我也有此打算。只是,此事不能操之過急,要徐徐圖之,找準合適的時機才行。”
往日,宣和帝對六皇子十分疼愛,事事為六皇子考慮打算。六皇子被立為太子后,可謂順風順水,從未受過挫折冷遇。
如今,這對天家父子心中各自有了隔閡,彼此提防彼此相疑,也是難免。
六皇子靜默片刻,忽地嘆了一聲,聲音也低了許多:“賀統領,父皇今日下口諭,令母后回了椒房殿靜養。”
這一舉動背后透露出的意味,令人心驚。
賀祈張口安撫六皇子:“除了生死無大事,殿下放寬心。”
除了生死無大事。
六皇子默念幾遍,眉頭舒展開來:“你和容表姐說的話一模一樣。”
提起程錦容,賀祈的神色也柔和了許多,目中的肅殺一掃而空:“阿容也和你說過一樣的話嗎?”
六皇子點點頭:“今日我去見了她。她心性堅韌,一派平靜坦然。我自愧不如。”
賀祈心里隱隱一痛。
程錦容現在被軟禁在保和殿,他想去見她一面都頗為不易。好在他的阿容,不是嬌弱無助只能依附男子的菟絲花,她意志堅韌,一定能撐得住。
裴家一日之內敗落,震驚的不止是宮外,后宮里的嬪妃們也同樣錯愕不已。
魏賢妃在聽聞裴皇后被送回椒房殿里靜養后,在寢宮里暢快地笑了一回。第二日,就擠擠出憂慮焦灼的模樣,前去椒房殿探望裴皇后。
顧淑妃等人也都來了。
趙貴人羅貴人等年輕嬪妃,也齊齊而至。
不管是探病,還是想探聽些動靜,總之,后宮今日注定了不會太平。
瑜美人是來的最早的一個,也是唯一踏進裴皇后寢室的。她在里面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眼眶微紅,顯然哭了一場。
魏賢妃假惺惺地關切:“瑜美人,皇后娘娘現在到底如何了?”
瑜美人輕聲應道:“皇后娘娘病體虛弱,無力說話,需要靜養。”
魏賢妃立刻一臉憂色:“這可如何是好。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親眼見一見,實在放心不下。”
一邊說,一邊起身就往寢室里走。
瑜美人想也沒想,攔下了魏賢妃:“賢妃娘娘請留步。皇后娘娘需要靜養,我們還是別進去叨擾娘娘了。”
裴皇后口不能言,瑜美人剛才在里面待了半個時辰,裴皇后什么也說不了。不過,瑜美人已猜出了裴皇后的心意。
魏賢妃瞥了瑜美人一眼:“這里是椒房殿,瑜美人雖是椒房殿的人,也做不了皇后娘娘的主。給我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