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岑紹康在地下室酒窖一陣頭腦風暴后,岑紹宜心情舒暢地回到房間,桂達正在衣帽間里脫衣服準備洗澡。
“回來了?”岑紹宜走到桂達身后,幫他脫下大衣。
岑紹宜依戀地看著鏡子里相貌與那些男明星有得一拼的英俊老公,歲月雖然悄悄爬上了桂達的眼角,但管理得當的身材和細細沉淀的閱歷,更讓這位前導演英氣勃發,愈發有魅力。
當年桂達還是電影公司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導演,岑紹宜也還是溫婉可人的大家閨秀,在一次酒會上,她對桂達一見鐘情,于是放低身價主動結識他,更想盡辦法資助他實現自己夢想拍了部電影。桂達有此難得機遇,拼盡全力不負她望,真在國際電影節拿了新人獎。頒獎當晚,星光熠熠,岑紹宜看著心愛的男人在臺上神采飛揚的時候,心里甭提有多激動。而更讓她沒想到的是,桂達竟在感言一番獲獎心得之時,將他最最需要感謝的人——岑紹宜請上了臺,并在萬眾矚目之下向她跪地求婚,岑紹宜當了回夢幻女主角,含淚應允,也是城中一段佳話。
岑紹宜作為岑家的長女,岑老爺子是怎么也不愿意她嫁給一個窮小子受苦,僵持之下最后還是桂達做了讓步,成了岑家的入贅女婿。兩人結婚后,岑老爺子在廣告部下成立了一家電影公司,讓桂達繼續自己的電影夢想。可自那次新人獎后,桂達似乎江郎才盡,也再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只是隔三差五拍部小電影打發打發日子。反正岑家有的是錢,岑紹宜也沒過多干涉桂達的事業,只是暗暗替他神傷罷了。
直至前兩年岑老爺子突發奇想新建了新媒體廣告部,才在岑紹宜的苦苦哀求下,也單立了個影視事業部,正式由桂達管理。桂達才算擺脫了“導演”這個身份,正式以高級管理人員角色出現在振中集團,也算揚眉吐氣。
“今晚,我幫你洗?”岑紹宜貼在桂達的背后,雙手蓄意在桂達身前緩慢地撫摸。
桂達掩飾著沒被岑紹宜捕捉到自己眼神里的厭倦,抓住岑紹宜的手離開自己的身體,轉身正對著她。
“剛應酬回來,我累了,下次。”
桂達俯身象征式地碰了碰岑紹宜的臉,就獨自走進了浴室。
岑紹宜默默看著桂達的背影,眼底掠過一絲凄涼,有多久他沒有碰過自己了?她轉頭看向落地修身鏡,鏡子里的自己依舊高貴典雅,但日漸明顯的法令紋和微微露出的小腹都告訴她,歲月,最是藏不住的。
岑紹宜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的肚子。如果有個孩子就完整了,沒有了愛人的關注,好歹還有血肉的聯系,興許血肉的聯系還能獲取愛人更多的關注。
也不是沒有努力過,但生理上完全沒有問題的兩個人硬是湊不出三人團體,真真是什么辦法都只徒留一聲嘆息。這輩子,或許這永遠只能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浴室里的桂達才沒有閑暇理會浴室外的傷春悲秋,他舒服地躺在放滿熱水的浴缸里,滿腦子都是剛才的熱情如火,真讓人欲罷不能。
晚上沒去上晚自習,岑博美又從學校后門溜走。剛才的激情澎湃,讓她至今仍難以忘懷,還差點忘了時間。好歹原路返回跑回學校,掐準了放學的點,岑博美哼著歌大搖大擺地和同學從學校正門而出,互道再見后就飛奔上接她的車直駛向岑家大宅。
岑博美是高興了,可她發現媽媽岑紹雅一言不發地開著車,側臉看起來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就是暴風雨后的沉悶。
岑博美知趣地收斂了一下自己,努力壓抑著雀躍,試探地關心起岑紹雅來。
“母親大人,你怎么了?”
岑紹雅沒吭聲,岑博美探頭向前,瞄向岑紹雅放在前排副駕位的包包,眼光一沉瞬間又亮起來。
“爸又找你了?”
仿佛信號燈一樣,每次見史遠志,岑紹雅都背著個舊包包。被正中靶心的岑紹雅仍是沉默不語,自顧自專心開著車,好像她本來就只是個謹言慎行的司機。
史家原是岑家的世交,專做茶葉生意,史遠志是史家獨子,當年史遠志先是看上岑家三小姐岑紹宜,無奈岑紹宜心里只有桂達,還將桂達找上門做了入贅女婿。傷心的史遠志在暗戀他的岑紹雅的幫助下走出陰影,一來二往兩人還好上了,很快兩人就步入教堂,還生下了女兒岑博美。
如果不是史家被燒了生意命根茶葉倉庫,無奈之下破了產,史遠志一蹶不振,還將無處安放的軟弱、卑微、怯懦、痛苦統統都發泄在岑紹雅身上,也許這一家三口會一直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史家是榮是辱,真心愛史遠志的岑紹雅其實并不在乎。散盡傭人,跟隨史遠志搬到岑家的小物業過日子,岑紹雅咬咬牙,心甘情愿地陪伴在史遠志身邊。但是她也沒想到,自己往昔溫文儒雅的枕邊人,竟然有這樣的禽獸一面,生活的不如意仿佛將他的第二人格都逼了出來,陌生而可怕。
忍受不住史遠志的家暴,岑紹雅一氣之下和他離了婚,帶著岑博美回到岑家,還讓岑博美跟自己改姓岑。只是史遠志以前養尊處優慣了,并沒有營生的能力,三天兩頭就回來糾纏岑紹雅找她要錢。
每回見史遠志,岑紹雅都背著個舊包包,以她自己說法是要裝窮,免得史遠志獅子大開口。但其實這個包包是史遠志還風光的時候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也是抓住她這個弱點,才讓史遠志過一段日子就能在岑紹雅這里撈點好處。
岑博美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媽媽那么狠爸爸,但是每次都去見他,而且每次多不情愿都會滿足爸爸的無理要求。史遠志倒從來沒有主動要求過要見自己,仿佛自己根本不曾存在過這個世界上一樣。岑博美并不像其他單親家庭的小孩,對忽略自己的一方恨得“爸”“媽”都不叫一聲,她倒是天天把“爸”掛在嘴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要以此警醒自己,天底下有一個如此不稱職的人,對她的“點點滴滴”她都不能忘懷,如有機會,總有一天定必“涌泉相報”,全額奉還。
被這事一攪和,岑博美的好心情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她脫下書包,整個人癱在椅背上,眼睛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橘黃街燈,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或許,旁人并不能明白一個不愁吃不愁穿的富家少女,在豪車上攆過的夜晚,是為何會展現與年齡如此不相符的哀傷。
這夜,哀傷的還不止車上人。
“嘉文書堂”的典故從蔡凱琦的口中傳到夏霄霄的耳朵里,夏家免不了也掀起了一股腥風血雨。
夏宇亨那邊吩咐銀姐幫自己收拾去加上國的行李,這邊和蔡凱琦聯手賣力地安慰著下起傾盆大雨的夏霄霄。
“寶貝,那個只是慈媛會的政治任務嘛,也不代表岑博文和那個女人有什么瓜葛,你別自己氣壞自己啊!”
“我就不要文哥哥和誰有機會搭在一起,除了我,誰也不行!嗚嗚……”
夏霄霄一邊聲淚俱下,一邊手里也忙活著將椅子上的抱枕一個個扔到地上撒氣。蔡凱琦在旁邊勸也不是摁也不是撿也不是。夏宇亨倒還淡定,背地里向銀姐使著眼色,讓她悄悄把周圍易碎的物品收起來。
“好好好,我答應你,等我從加上國出差回來,我出錢重新蓋一所新的孤兒院,只用你們兩個人的名字命名行了吧?”
“你說的,不許騙我!”
夏霄霄暴雨等級稍稍下降,但威力猶存,將夏宇亨和蔡凱琦折騰了一整個晚上。
在飛機上總算睡了個好覺的夏宇亨,伸著懶腰慢悠悠地踱到出口,助理屁顛屁顛地拉著行李跟在身后。
一個穿著皮衣的美艷婦人,正焦急地在出口外往里面張望,一看到夏宇亨,她高舉著手用力地揮起來。
夏宇亨走到她面前,一記響亮的巴掌準確熟練地拍在了美婦人富有彈性的臀部,然后捏起她的下巴。
“多久沒見我了,小妖精!有想我嗎?”
美婦人向夏宇亨拋了個媚眼,然后又嘟起了嘴。
“怕是你快樂不知時日過,早忘了我這個遠在異國他鄉的老太婆。我才不想你,快要忘了你了!”
“看你就是欠收拾,我今晚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夏宇亨在美婦人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然后摟著她的腰,風騷地朝機場門口走去。
夏宇亨早二十年就在加上國置了私宅,將情婦袁秋霞養在里頭,每年一兩趟在那里歡愉半個月再走。袁秋霞其實是混血兒,五官線條分明,古銅色的肌膚愈發顯得她長相嬌俏、眼波留情,多年悠閑富足的生活讓她完全沒有給時光烙下印記,只是更添成熟的神韻。在夏宇亨眾多情婦里,其他的沒過幾個月就用錢打發掉,袁秋霞卻是時間最長的一個,也是最得寵的一個,一直牢牢拴著夏宇亨的心,無論隔多久去多遠夏宇亨都會回到她身邊。在夏宇亨助理眼里,這位是屹立不倒的正牌二太太無異。
袁秋霞的別墅在海邊,客廳房間浴室廚房都能看到無敵大海景,這樣價值不菲的豪宅,還是落在袁秋霞名下,可見袁秋霞在夏宇亨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袁秋霞將夏宇亨的腳搭在自己大腿上,認真地給他捶捶捏捏。
夏宇亨眺望著遠處的海平線,愜意地摸著她的手。
“還是在你這里舒服啊,真正讓人放松。”
“信你才怪,一年才來我這里一兩回,魂都不知給哪個小妖精勾去了。”
“吃醋了?傻瓜,在我心里,誰能和你比?”
袁秋霞故作酸溜的表情總算重新展開,而后突然又黯淡了下來。
“她……好嗎?”
夏宇亨將袁秋霞摟在懷里,溫柔地摸著她的秀發。
“好得很,放心,我會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