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投靠的秦國？”
房屋之內，此刻只剩下了李牧、董星寶二人。聽著李牧的詢問，董星寶猛的睜大了眼睛，隨即恢復如常。
雖然他神色變化極快，可哪里瞞得過李牧呢？看著他的樣子李牧就知道自己真的猜對了。只不過雖然猜對了，可李牧卻一點兒興奮的感覺都沒有。
“我沒有，我對大趙忠心耿耿。”董星寶連忙說道。
李牧直接就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神色說不上歡喜卻又夾雜著幾分無奈：“也對你的父母當年死于權貴之手，你的妻子也死在了權貴的手里，甚至連你自己也差點死在了權貴手中。”
“長平之戰時你還是一個百人長，在前線努力戰斗，等你回來的時候父母雙亡，家里的田宅被占。”
“十年前，你是一名校尉，權貴貪圖你妻子的美色，你妻子不從自盡身亡，等你回家之后，你妻子就已經被病死了。”
“如果我是你估計我也會這么做，這樣的大趙不值得效忠。可我終究還是趙國的大將軍，只要我還在位一天，就必須盡職一天。你就先留在這里，哪里也不要去，等到戰爭結束之后在離開吧。”李牧嘆氣道。
如今這一戰趙國是輸定了，李牧從兵法上實在是想象不到勝利的希望差距太大了，所以對于董星寶他也不想殺了。
因為軍中暗地之中投靠大秦的絕不止董星寶一人，甚至他可以肯定，剛才參加商討的將軍之中，心向大秦的也絕不止董星寶一人。
只要他此刻處理了董星寶，恐怕那些心向大秦的將軍們為了活命便會立刻起兵造反，或者向秦軍投降。
到了那時才真的是回天無力，趙國立刻滅亡連一個緩沖都沒有。感受著如今的局勢李牧只感覺心里悶悶的，就像是被人捶了一拳一樣難受極了。
如果將此戰比作一盤圍棋，那么秦軍就是已經先下了一百子的超級優勢，這種局面之下哪里還需要什么高明的技巧呢？只需要不犯錯，只需要按部就班，趙國就必滅無疑！
“不錯我投靠了大秦，可是我不后悔。在秦國我能當人，在趙國我永遠是條狗！即使是將軍你，在高層眼中，不一樣是條狗？”這一刻董星寶算是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要是策反了李牧，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我們武人，什么時候有地位了？廉頗當年為趙國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勞，最終卻不得不居于趙王的寵臣藺相如之下。”
“當時的廉頗老將軍為趙國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那個時候的藺相如呢？不過是寵臣一個，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勞嗎？”
“可結果呢？他們二人發生了沖突，最后卻是廉頗向藺相如負荊請罪！赤著上身，背著荊條主動上門請罪，所謂的將相和，我呸！”
李牧本來是想反駁的，想跟他說這是大局，是上面人決定的，你一個將軍就不要整天瞎想了。
可關鍵是李牧也覺得他說的雖然難聽，但實際上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即使廉頗為趙國立下了很多功勞，可后來還是大權旁亂甚至是成了一個閑人。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典故，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可是這背后呢？是很長時間的閑置！
“在秦國哪個文官敢這么對大將軍？別說是藺相如這樣的寵臣，就算是尉繚子這樣的丞相，面對歷代大將軍也得保持尊敬。”
“當年趙家的天下，不就是他們背叛了主人反咬一口的結果？所以歷代以來的趙王都提防武人，我替將軍感到不值。”
看到李牧仍舊沒有反駁，董星寶眼珠子轉了轉接著道：“說句不中聽的大實話，趙國上下誰不知道國君對于將軍的忌憚？”
“這一戰要是輸了還好，將軍最多就是奪去爵位，在國都養老終老一生，遇到需要的時候，國君或許還會想起將軍，甚至是再次重用將軍。但如果贏了，那就是將軍的死期了。”
“我是趙人，是趙國的大將軍，這些你就不必再說了。”李牧認真地道。
“我知道將軍你不愛好名利也不喜歡財寶，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當年將軍當年從軍的目的是什么，你還記得嗎？”董星寶笑著問道。
“最初參軍之時就是為了保護家鄉，免受匈奴兵災的威脅。”李牧嘆道。
雖然董星寶還沒有說話，但是他已經明白董星寶的想法了，正是因此才更讓他無奈。果然接下來他的話印證了李牧的猜測。
“將軍不忘初心就好，既然秦國真的可以讓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那為什么要反抗呢？不說別的，就說說韓國野人。”
“那些韓國野人距離加入秦國也就才一年時光，可是今年他們已經做到了一天兩頓！只要他們勤勞，就可以做到一天兩頓，這樣的日子在趙國難道不是神仙才能過的嘛？”
“哪怕是國都邯鄲，也沒有多少百姓可以過上這樣的日子。將軍說我背叛大趙我認了，可是和大秦比起來大趙又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地方呢？”
“哪怕不為了自己，將軍也得為父老鄉親們想一想。只要將軍愿降，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更關鍵的是家鄉父老也可以過上韓國野人一樣的日子，一天兩頓！”
哎！
嘆息聲
長長的嘆息聲
在良心與忠誠的雙重抉擇下，李牧最終還是沒有做出直接投降的決定，不過他卻選擇將士兵收縮進郡城，同時打開城墻。
他麾下的軍隊從這一刻起，將進入中立狀態。不會主動攻擊秦軍，也不會向秦軍投降。
而李牧麾下有多少軍隊呢？
三十萬！
如今的趙國，去掉他這三十萬還剩多少呢？
即使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全部動員也不到四十萬了。之所以這么少，主要是當年長平之戰死的太多了，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國都之中不過是五萬樣子貨，即使再次強行征召，把能動的男的全都給抓緊兵營，也就是十萬烏合之眾罷了。
這一戰，妥了！
半個月后，大軍兵臨邯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