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許三多。”
陳東起身后，緩步朝他們走去，邊走邊喊道。
許三多見有人喊他名字，還下意識的回頭，以為是班里的其他人。后來發現后背根本沒人，木木呆呆的又轉頭看向前方。
待看到陳東身影，第一眼沒認出來，等走近之后驚喜喊道：“陳東，怎么是你？”
對于他的反應速度，陳東也是無語，但還是保持著笑容，又喘了兩口氣，緩釋下疲憊的身軀：“怎么就不能是我。”
“三多，你認識？”
一旁老馬瞧了陳東一眼問道。
“是的班長，他叫陳東，是我們新兵連的戰友。”
許三多很高興，下連這么久從沒見過熟人。他雖然有些呆，但不是傻。他能感覺到班里的老兵都不喜歡他，每天大多就班長能陪他說說話，這次難得見到同批戰友，心里肯定非常激動。
“班長好！”
許三多介紹完后，陳東馬上對著老馬敬了個禮。
對于這位三期士官，當了這么久的老班長，他是發自內心的敬佩。不僅僅是因為他帶出了那么多優秀士兵，更多是因為老馬對部隊的熱愛。
尤其他退伍那天在團大門說的話，包括他與三連指導員何宏濤說的那句：“說一千道一萬，我哪想走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脫了這身軍裝還像什么。”
這份情感陳東目前還不懂，但不妨礙對老馬的敬仰。
老馬也標準的對他回了個禮：“陳東，你是炮兵營有線班的吧，哪個連？”
“咦，班長，你怎么知道？”
陳東十分好奇的問道。
“這還用問，你側面掛著的工兵鍬就說明了一切，這種小型工兵鍬隨身攜帶的，在702一般就是有線兵。”
老馬指了指他身旁的工兵鍬笑說道。
“嘿嘿，班長好眼光，我是營部有線班的。”
“營部？你班長是不是小何？”
聽說陳東來自炮兵營營部，老馬明顯來了一番興趣。
“對啊，我們班長是姓何，怎么了？”
“沒什么，新兵連時候我帶過他一段時間。”
老馬說的很平淡，仿佛沒當回事。
“……”
“我去”
他是沒當回事，可把陳東驚到了，感情老何也是他帶的兵。
仔細一想還真有點像，陳東記得有一回訓練初期下午搞體能訓練，背著幾盤被復線跑。當時還不習慣，感覺吃不消，就故意放慢步伐想劃水偷懶。
那天訓練結束，老何就把他叫到了身邊，并沒有批評他的行為。
而是說了句：“你現在混日子，小心將來日子混了你。”
當時陳東就覺得這句話好耳熟，貌似是電視劇中老馬說的。他還覺得納悶，怎么還串戲了，變成老何說的。
搞了半天原來老馬當初是老何的班長，也就是說老馬這句話在他很早以前就領悟了，專門用來教育那些抱著混日子心的士兵。
其實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因為那句話，陳東覺得即使自己想體驗軍旅生活，那就得干好本職工作，不求加入老A，也要當好合格一兵。
至此他才開始用心訓練軍事技能，雖有苦累，但也最多口頭抱怨下，但行動上還是堅持著。
兩人有了這份關系，陳東也更加放開，老馬也是如此，彼此互相各種話題聊了起來。當陳東說起班長去逛村莊時候，老馬更是哈哈大笑，說他一點都沒變，還是喜歡喝村里釀的米酒。
隨后在老馬邀請下，陳東跟著許三多一同第一次踏入五班的營房。
剛掀開門簾，就看見薛林、李夢、老魏三人抽著煙坐在那里打牌，屋內烏煙瘴氣滿是煙味。
即便陳東自己也是吸煙的，在這濃烈的味道中也忍不住捂了捂口鼻。
“嘿嘿，不好意思，班里衛生來不及弄，有點亂。在這也沒啥事情，只能靠打牌消磨時間。”
老馬見陳東這樣，臉上的笑容也顯得有些僵硬，可以看出內心很尷尬。
“沒事班長，能理解。”
當兵也有些時日了，對于團里的許多單位編制也十分清楚。每個連隊都會有許多喜歡偷懶耍滑的兵，他們炮兵營也不例外。
陳東自己就和他們其中一部分人接觸過，從他們的話語中，最想去的就是紅三連五班。除此之外就是養殖場和團機關的小車班。
小車班就是專門給團領導開車的司機班，因為部隊普遍以運輸車、牽引車為主，都是大車。相對機關的轎車、越野車、SUV來說，那些就屬于小車，故此也叫小車班。
陳東曾問過那些兵，為什么都想去這種地方。
他們的回答相當一致，原因也很簡單，小散遠單位在有追求的士兵眼里，肯定是避而遠之，但在“孬兵”心目中，那就是圣地啊！
小散遠單位，也就是那些編制規模小，距離部隊中心分散且距離較遠的單位統稱。這類單位有個共同點，那就是遠離大院或者說主要沒人管，很少有領導去。
軍務科的糾察更不會特意跑那么遠，他們一般檢查都在大院內連隊。然后小車班是機關單位，經常和領導打交道，糾察更不會去查他們。
所以這些單位的士兵基本不用理會內務條例，也不用遵循作息時間。
比如五班這樣，被子隨便疊，衛生想打掃時候就掃掃。每天就是玩，累了就睡，沒人會去查他們。這對那些吃不了苦的士兵來說，不是天堂，不是圣地，那還是什么呢？
另一邊
老馬聽了陳東的話，反而內心更加尷尬了。
他覺得陳東是在安慰他，剛剛還和陳東說自己和他班長之間事情，在他心里樹立了老班長形象，這邊瞬間被打臉。
讓一個新兵看見這樣的屋內環境，身為一名老兵，心里能不尷尬嘛。
其實他真的想多了，陳東對此早有所知，他說的能理解是真話，沒有任何其他意思。
在場的人里屬李夢為人最精明，一眼就看出了老馬面色有些不對勁，再看了一眼旁邊的陳東，立馬起身招呼著：“老魏、薛林，你倆干啥呢！沒看見來客人了，趕緊收拾收拾。”
“對對對，趕緊收拾。”
“好的，馬上收拾。”
薛林、老魏也頓時醒悟，趕忙起身，急急忙忙的收拾著桌面，一人弄桌面，一人把煙灰缸拿去倒。
李夢也從另一張桌子拿了一塊抹布趕緊擦著桌椅，許三多見班里人開始忙碌，左右看了看，從墻角拿了個掃把，開始清理地面。
見班里的人都行動起來，老馬的臉色適才好轉了一些。
“來，小陳，坐。”
“不用不用，班長，你們先忙，我站著沒事。”
“咋能沒事呢，看你滿頭大汗的，肯定剛放完線，坐著休息下，我給你倒杯水。”
“坐著就行了，班長不用倒水，我水壺里有。”
……
怎么說自己也是新兵，怎么好意思麻煩老馬這位老班長給他倒水呢，雖然他知道是因為老馬為人好。
老馬對新兵是最沒有偏見的，記得有一回五班集體來鋼七連找許三多，老馬為了問人在哪，看著成才這位新兵，對他竟然喊班長，只為求成才告訴他許三多在哪里。
一位三期士官對著新兵喊班長，這種場景無法想象，最后還是被老魏攔了下來。
對于老馬，陳東真無話可說。
坐下后，看著忙碌的眾人，心里感慨萬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