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鍵原本想單獨和沈清辭找個清凈的地方坐坐,順面吃個飯。
對于昨晚的餃子和今天中午的什么濃湯他只想說一句:算球吧。
結果夏樹聽到了也要跟著去,這夏樹要跟著。
這何靜好不容易見一次秦鍵,自然也是想和對方在一起多呆一會兒。
蔡大指揮這次沒帶樂團,孤家寡人一個,本來他也打算找秦鍵聊聊剛才的開幕式。
再加上華國院鋼琴系的幾個人,大家就湊到了一塊。
此時天色已暗,在沈清辭的帶路下眾人出了學院大門,往下走了大約五分鐘,來到革命廣場的無名墓碑馬路對面。
“哇,好漂亮。”夏樹道。
大家都停了下來,不少人都拿出了手機拍攝。
沈清辭介紹道:“革命廣場是為了紀念十月革命勝利而命名的廣場,也是莫斯科最為著名的景點,等我們忙完了,大家可以好好轉一轉。”
“沈老師,廣場中央的那座雕像是誰啊?”一個男生問道。
“卡爾馬克思。”
看著廣場中央的科爾馬科斯雕像,感受著十月革命勝利帶來的歷史沉淀,秦鍵不由得想起了早晨在大巴車上翻譯的話。
心中一片唏噓。
馬路左側有不少小商小販在販賣著紀念品,秦鍵看了一圈,最后買了一本地圖。
“算作留念了。”
抬頭的一瞬,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一個擺滿了唱片的櫥窗上。
走近。
這是一家古典唱片店。
大大小小的唱片cd封面玲瑯滿目,過往的游客很容易就能看到。
櫥窗前,他清晰的可以看到各個時期音樂家的作品。
一張拉赫瑪尼諾夫自己演奏的四部鋼琴協奏曲的唱片封面吸引了他的注意。
封面上,年邁的拉赫安靜的端坐著,深邃專注的目光像是在凝視著遠方。
順著他的目光,隔窗就是革命廣場。
“流亡了幾十年后,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榮歸故土吧。”秦鍵心中感慨道。
“怎么了?”何靜來到了他的身邊輕聲問道。
順著秦鍵的目光,她也看到了這張唱片。
“喜歡嗎?”
秦鍵點了點頭。
接著何靜就要進店。
下一秒。
秦鍵一把拉住了她,“算了姐,今天趕時間。”
何靜遲疑了一下,她覺得買一張唱片根本就不用花費多少時間,不過既然對方說了,那今天就先算了,不過這張唱片她已經記到了心里。
“好吧。”
姐弟二人相視一笑,秦鍵一把挎住了何靜的胳膊。
“對了姐,伊斯曼的音樂會上你要彈什么?”
“你猜。”
“拉二?”
“再猜。”
姐弟二人說笑著轉身離去了。
身后的櫥窗里,老拉赫的目光繼續專注著,盡管冬天的廣場上沒有鴿子。
最后秦鍵猜沒猜對這事兒就沒人知道了,只是姐弟兩人剛趕上大部隊的時候,沈清辭就停了下來。
“今天我請客。”
他說著帶著大家走進了一個中餐館。
中餐館的老板是一對中年的華國夫婦,他們把大家當成了游客了。
老板一邊好生的招呼著,一邊上菜,老板娘一邊和幾個年輕的姑娘小伙聊起了旅游路線的問題。
看得出大家對于旅游的熱情很高漲。
秦鍵則是和沈清辭兩個人喝著小酒聊了起來。
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關于——戈登威澤。
沈清辭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問他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接著秦鍵就提出了第二個問題,關于——俄派鋼琴的四大教研室。
沈清辭還是沒有回答他,繼續反問他還沒有別的問題。
這次秦鍵想了想,他覺得自己還有問題,但是如果對方不給他把這兩點講清楚,他剩下的問題也就不知道該怎么問了。
“暫時沒有了。”
沈清辭放下酒杯點了支煙。
片刻。
“秦鍵,你知道整個二十世紀至今俄派鋼琴家啊子世界各大比賽的第一名的平均占有率有多少嗎?”
“各大比賽包括?”秦鍵需要確切。
沈清辭:“肖邦國際鋼琴大賽,柴可夫斯基國家音樂比賽,比利時布魯塞爾伊麗莎白王后音樂比賽。”
秦鍵思索了一下,對于這三個在鋼琴屆最富盛名的的比賽他還是了解一些的
約莫過了五六秒,他試探道:“三分之一?”
他不清楚究竟俄派演奏者拿過多少第一名,但是他知道俄國人是拿了不少第一名,所以三分之一應該已經不算少了。
只是沈清辭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令他吃驚的答案。
“百分之45以上。”
似是很滿意秦鍵的反應,沈清辭接著侃侃而道:“俄派鋼琴之所以能量產頂級鋼琴家的主要原因就是取決于他們的‘土壤’和‘園丁’。”
土壤自然指的是俄國本土,那園丁...
秦鍵突然聯想到了什么:“園丁是指四大教研室嗎?”
沈清辭嘆了嘆:“不確切,但也差不多。”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俄羅斯鋼琴藝術能夠自成一派獨樹一幟并且經久不衰確實得益于圍繞著俄派鋼琴中心的四大教研室。”
“所謂四大教研室,實際上指的是歷史上的俄派鋼琴的四大導師。”
“他們四人每一位的演奏風格都源自俄派,但彼此之間又各有不同,在十月革命后,俄國鋼琴教育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繁盛時期,繼拉赫瑪尼諾夫,斯科里亞賓,布佐尼,道爾,普哈爾之后,他們扛起了俄派鋼琴的整面大旗。”
“接著便是在三十年的時間里掃蕩了整個歐洲鋼琴屆。”
“最終各自成派,代代師傳——就有了今天的四大教研室。”
雖然有一些名字秦鍵壓根就沒有聽說過,但是他聽的莫名興奮,“那也就是說戈登威澤也是其中的一個導師嗎?”
沈清辭點頭:“涅高滋,伊姆古諾夫,費因伯格,戈登威澤。”
沈清辭熄滅了煙頭,“忘掉今天那個德國佬的話,你的演奏和戈登威澤學派根本不是一回事。”
“...呃...我知道了。”秦鍵有點尷尬,“等一下沈老師,我想再..“
沈清辭擺了擺手,“問題是問不完的,先好好聽完今晚帕爾曼的音樂會”
說著他招呼聊得火熱的幾人過來吃飯。
接著他又回過頭看向秦鍵,充滿深意一笑:“忘了告訴你。”
“霍洛維茲最重要的老師叫做布魯門菲爾德。”
“布魯門菲爾德的老師是——涅高滋。”
“吃飯吃飯!”
涅高滋,四大流派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