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手是怎么出現的,弒君者想不明白,明明是封閉的空間,卻忽然多出來的東西,讓她感到害怕。
她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整合運動干部,卻被一只斷手嚇得瑟瑟發抖,這事說出去能被同僚們笑一年。
“到底怎么回事?”
弒君者稍微恢復一些理智,慢慢挪到那只斷手邊,將其扔在角落里,除了一些血跡外,沒有其他變化。
如果能出去的話,她早就出去了,這輛車是經過改裝的押運車,完美克制她的能力,而且,那只紅色的狼,讓她感到無比恐懼,只要一個眼神過來,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起來。
現在要怎么樣才能獲得自由呢?
弒君者距離整合運動只有區區百米,然而她深陷在羅德島的包圍圈里,想逃出去難比登天,面對裝備著各式各樣武器的羅德島干員,走不出多遠就會被打趴。
“咔嚓。”
就在這時,隔開自由的那道門,忽然傳出一聲輕微的聲響,緊接著,一個潮濕的腳印出現在地板上,很快,對方來到了弒君者的面前。
“弒君者長官,快跑吧,我是來救你的!”
這個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而且對方的能力是透明的身體,難道是幽靈組長?!
弒君者有些疑惑,她跟幽靈組長那邊不熟啊,而且,對方是怎么找到她被關押的位置的?
“長官,領袖讓我來救你,你怎么坐著不動啊?”
領袖?
弒君者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領袖還真的神通廣大,竟然能查出自己的位置,看來羅德島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組織早就有所滲透了。
作為整合運動的干部,弒君者對領袖的信任是無條件的,因為領袖經常能做出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比如放棄襲擊龍門,比如帶著大家一起種地,這是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你是幽靈組長的哪支隊伍里的?我回去后會好好感謝你的。”
弒君者貓著腰,走出車廂,此時天空飄著大雨,附近也沒有羅德島的干員,弒君者出逃的消息并沒有被別人發現。
那個聲音逐漸飄遠:“沒時間解釋了,長官快走吧,我來斷后!”
他的話讓弒君者分外感動,沒想到還是自己人實在,她也不再多說什么,施展源石技藝,邊跑邊閃現,很快沖出了羅德島的防御陣線,消失在黑暗里。
此時,有兩雙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幕的發生,其中一個人輕聲道:“需要紅把她抓回來么?”
“不用,她的存在會讓某些人感到刺痛,死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幾分鐘后,一道身影在她們的面前現身,正是此前險些被周金儒打死的伊桑,只不過他現在穿著羅德島干員的制服。
“醫生,弒君者已經離開,還有其他事吩咐么?”
凱爾希搖搖頭:“沒有,去休息吧。”
伊桑再次消失,過了片刻,紅忽然道:“他是安全的么?”
“對于整合運動,一部分人不能放過,一部分人可以寬恕,一部分人需要拉攏,不是所有人都是我們的敵人。”
重獲自由的弒君者快速奔跑,呼吸到自由的空氣讓她的心情非常愉悅,前面不遠處就是整合運動,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然后,她就一腳踩空,摔進了一個深坑里。
為什么破碎大道會有深坑啊?!
弒君者的心情頓時變得很糟糕,因為掉進坑里時,摔進積水里,不但渾身濕透了,她還嗆了一口水。
“咳咳咳,我在哪里?”
弒君者站起來,積水淹沒到她的膝蓋,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怎么離開這里。
頭頂還在有雨水落下,抬頭看,距離洞頂還有一段距離,閃現的距離未必夠,而且更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的速度變慢了。
“只能怪羅德島的伙食實在是太好了,我總是忍不住多吃一點,體重稍微增加了一點點,不過沒關系,很快就會減回來。”
憑心而論,羅德島的伙食好的可不是一星半點,相對比整合運動,雖然在雪怪小隊的帶領下開墾土地并豐收了一年的糧食,量的需求管夠,但質方面卻沒有多大的提升,因此弒君者才會對羅德島的伙食有所迷戀。
沒辦法,吃得太好,又沒有外出任務,平時除了訓練外,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打游戲了,所以,她胖了。
“閃現距離不夠,而且,又沒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怎么辦,我要怎么才能離開這里?”
弒君者可不想等到積水上來,自己被淹死坑洞里,那可就真的太慘了。
現在的糟糕的處境讓她聯想到了以前的遭遇,被龍門的小鬼噴一身的水,再被幾個玩鎖鏈的拖拽倒地,扔進水溝了。
不行,柳德米拉,你不能這樣下去,以前的痛苦要加倍討回來!
就在弒君者呆在坑洞里默默打氣時,周金儒正在為眼前的麻煩感到痛苦。
夢境世界里,圣亞拉爾人組成的防線根本不是哥倫比亞警衛隊的對手,而且對方還有大量的無人機,很快形勢出現了逆轉,更多的圣亞拉爾人倒下,慘叫聲不絕于耳。
“在現實世界里,當初也是這樣發生的么?”
周金儒面對兩個警衛隊人員的圍攻,舉著一面撿來的盾牌左右格擋,一邊后退一邊尋找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
他在羅德島的訓練里,大多都是使用進攻型武器,盾牌一類都是用來防御的,因此用起來非常不順手。
“我又不是美國隊長,怎么用盾牌攻擊,而且隊長的盾能氣死牛頓,我難道也能把盾扔出去,盾再自己飛回來?”
周金儒一個滑步躲開砍過來的短刀,將手中的盾牌狠狠砸在對方的身前,憑他的力量也只是將警衛人員砸得歪斜。
他的動作不停,側身從兩人中間鉆過去,轉身往城區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兩名警衛人員忽然全身僵硬,直挺挺地倒在積水里,暗紅色的血水擴散開,一支倒刺破水而出,扎向周金儒的后背。
周金儒聽見背后的風聲,右腳一擰,整個人一百八十度回旋過來,舉起手中的盾牌擋在身前,剛剛好與扎過來的倒刺撞在一起,一股沛然巨力傳來,將他砸出去幾米遠,險些摔倒。
“這是個,什么玩意?!”
從水底鉆出來兩個黝黑的怪物,除了又粗又長的尾巴上尖銳的倒刺外,十數對肢節支撐著龐大的身體,揮動一對大鉗子,向他撲來。
周金儒敢肯定這東西肯定不是蝎子,因為蝎子是不能下水的,他想起了羅伯茨說過的一名深海議員,對方的代號是海蝎子。
海蝎子并不是蝎子,其學名叫巨型羽翅鱟(鱟hou去聲),是一種極其遠古的生物。
“你們深海議員都是一些古老的生物么?我想知道你們的議員里有沒有海星。”
這兩只海蝎子的速度非常快,即便在水中也能保持高速前進。
周金儒看了兩眼,發現自己的速度遠遠不及對方,可能跑不出多遠就會被追上,也許這就是深海生物的特性?
他剛舉起盾牌,海蝎子那條粗壯的尾巴就甩了過來,砸在盾牌上,頓時凹陷了一塊。
不能說哥倫比亞警衛隊的裝備質量有問題,而是這兩只海蝎子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周金儒有些不能抵抗,他還在想另外一個問題。
面前的兩個海蝎子是通過兩名警衛隊成員的身體孵化出來的,那么,其他人呢?
這場大雨,到底是什么?
接連閃躲幾次后,周金儒瞅準了一個機會,從衣服里抽出左輪,對準其中一只海蝎子的頭部就是一槍。
槍口噴著火光,鋼芯子彈旋轉著鉆進海蝎子的頭部,堅硬的護甲也無法保護它,頓時頭部炸得四分五裂,失去了頭部的海蝎子肢節癱軟,趴在積水里,很快溶解為了一片黑水,轉眼就被流動的積水稀釋得看不見了。
左輪槍對深海生物有特效傷害,周金儒迅速對另外一只海蝎子也開了一槍,打爆敵人的同時,他感到一陣困惑,此前在小酒吧里見到的那個金發女人,她似乎并不受這把武器的克制,只是好奇自己是從哪里來的。
“不能繼續站在這里了,槍聲吸引了周圍警衛隊的注意力,他們逐漸靠攏過來,而且,圣亞拉爾人的抵抗潰敗,導致警衛隊即將進入城區,我真的做出了歷史上截然不同的選擇么?”
“這和我們所經歷的歷史完全不同,當初我們的祖輩并未進行有效的抵抗,他們想通過更加文明的方式獲取話語權,便選擇了妥協,但事實證明他們的想法是錯誤的,哥倫比亞蘇雖然是一個新生的國家,但組成國家權力中樞的卻是一群從維多利亞,西西里以及其他國家過來的精英主義者,我們的祖輩流血又流淚后,卻沒有得到他們兌現哪怕一條承諾。”
格瑞斯看著夢境世界里發生的一切,他的兩只海蝎子都被打死了,雖然只是無足輕重的小卒子,但是,那個羅德島的博士卻做出了與歷史截然相反的舉動,圣亞拉爾的抵抗非常激烈,一方面是因為做夢的市民都是飽受壓迫的銹帶人,另一方面是歷史的回聲在影響著一切。
他漸漸的失去了耐心,冷冷的問道:“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正如羅素所說的那樣,夢境儀式是不可逆的,一旦開始就會持續下去,現在發生的這些與歷史不符的改變,會削弱儀式的效果。
“議員先生,歷史的同步并不是百分百的重演,大多數時候都會發生偏折,因為我們印象里的歷史與真實的歷史有些差別,這些不是靠一次兩次調試就能解決的,而且……”
這名部下停頓了一下:“夢境儀式的根本目的并不是召喚,而是尋找消失在文明斷層里的歷史,通過多數人的夢境,對過去進行還原,這項技術不應該用來呼喚主。”
格瑞斯的臉色漸漸陰沉,他嘗試了呼喚主,成功了,也失敗了。
主的確蘇醒了,可不知道為什么又重新沉睡,夢境儀式進行到現在,已經不具備再次呼喚主的能力,同時也無法終止,只能這樣繼續下去。
“所以說,那艘大船,并不會真正抵達現實?”
他不是技術人員,大部分時候只能問更加專業的人士。
“不,那艘大船依然會抵達現實,從儀式的完成度上來說,現實里的那支哥倫比亞雇傭軍撞上整合運動時,完成度就超過了80,剩下的偏差,無足輕重,最多會讓一些細節發生變化,比如一艘大船變成小型陸行艦,亦或者成為一座超大型移動城市,這些都有可能發生。”
那沒有辦法了,格瑞斯被羅素打了一拳,他不是不記恨,只是處在圣亞拉爾的深海議會成員還不足以威脅一個城主,只好暫時忍了,但那個孤身在夢境世界里的羅德島博士,卻是一個很好的目標。
“將我們收集的情報加密發送回去,燈塔已經點亮,我會嘗試撲滅,失敗也不要緊,有的是議員對他感興趣。”
周金儒沒有再碰到海蝎子,那兩只的進攻似乎只是一次試探,他匆忙回到城區后,穿過一片被大火燒毀的廢墟,往帝摩斯莊園的方向跑去,他記得那名女記者卡特說過,羅素在那里安排了臨時避難所。
“終止夢境最好的辦法當然還是鬧鈴,總得試一試。”
他又跑了兩步,從路邊“借”來一輛自行車,飛快穿行在雨幕里,總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一時間又記不起。
身后就是占領城市的哥倫比亞警衛隊,甚至還有引擎轟鳴的聲音傳來,周金儒迫不得已轉進了小巷里甩開對方。
他有一種預感,一旦城市被完全占領,也就是夢境結束的時候。
“你們真的能從夢里得到想要的東西嗎?”
后輪濺起一串水花,周金儒剎車停下,遠遠地看著帝摩斯莊園,現在的莊園一片漆黑,隱沒在雨水里,不復白天時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