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珊珊正色:“我昨夜親眼看見,世子哥哥獨自去書房睡覺,難道還能有假不成?趁他們感情不睦,你趕緊籠絡世子哥哥的心,才是最要緊的。”
陳宵雪點點頭。
她望向水榭里的世子殿下。
他玉冠白衣,容貌昳麗,風姿卓然,慵懶靠坐在青竹躺椅上,映襯著滿湖蓮葉,當真擔得起“郎艷獨絕,世無其二”這八個字。
陳宵雪雙頰更紅。
她被楚珊珊慫恿著,鼓起勇氣,抱著魚竿和魚簍踏進水榭。
她朝蕭弈福了一禮,滿眼愛慕:“給世子殿下請安。世子殿下也是來這里釣魚的嗎?”
蕭弈連眼皮都沒抬。
他口吻冷漠:“不釣魚,我拿著魚竿作甚?”
陳宵雪:“……”
世子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呢。
但她好喜歡!
她害羞地垂下眼睫,在蕭弈身邊的小墩子上坐了,熟稔地穿了蚯蚓魚餌,把魚鉤拋入水里:“雪兒也喜歡釣魚,平日閑暇時,常常與父兄出去游湖釣魚。雪兒的技術還算不錯,五次里面總有四次,是父兄里面釣的最多的……”
少女侃侃而談。
她曾觀察過南寶衣和蕭弈,每次宴會上,都是南寶衣在滔滔不絕地說廢話,蕭弈則靜靜托腮聆聽,所以她猜測蕭弈大約喜歡健談的姑娘,她這是效仿南寶衣呢。
蕭弈的眉頭,一點一點地籠起。
這女人滔滔不絕,好像一只嘎嘎嘎的鴨子。
好想掐斷她脖子啊……
不遠處。
靖王妃帶著南寶衣,正沿著游廊散心。
姜側妃死了,靖王這些天都宿在她屋里。
重新得到夫君的寵愛,靖王妃可謂滿面春風,連步態都輕盈許多。
再加上從蕭弈那里得知,是南寶衣在背后推波助瀾,才揭發姜側妃的罪行,她看待南寶衣的目光也和藹了許多。
她正兒八經道:“可知我為何約你出來?”
南寶衣搖著白玉團扇,心不在焉:“不知。”
“聽侍女稟報,昨夜弈兒睡在了書房,你們可是吵架了?畢竟,自打你進門以來,你們從未分房睡過。”
南寶衣沉默不語。
靖王妃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我如今也算是有心得了,男人嘛,只要他心里有你,無論吵得怎樣厲害,事后你哄一哄就好。最怕他心里沒有你,沒有你,再怎么哄,那都是枉然。”
南寶衣:“哦。”
靖王妃越說越有興致:“弈兒位高權重,又生得那么俊美,盛京城不知道多少世家貴女愛慕他。你聽我的,趕緊找機會與他和好,別叫其他妖精得了便宜。”
南寶衣淡淡道:“您不是一向不喜歡我嗎?”
靖王妃噎了噎。
她駐足,認真地凝視南寶衣:“姜側妃的事情上,你幫了我大忙。我若再為難你,哪還有王妃的氣度?從前不喜歡你,只是因為你出身低微,配不上弈兒。你也知道弈兒是大雍皇子,哪怕南越的公主,也是配不上他的。”
南寶衣別過小臉,沒吭聲。
“我接納了你,不代表大雍接納你。蕭寧已死,皇位的第一繼承人是弈兒,他遲早會返回大雍。南寶衣,你們要走的路,還很艱難,尤其是我姐姐那關。實話說,我憐惜你。”
南寶衣垂下眼睫。
究竟是怎樣可怕的女人,才會令她親妹妹說出憐惜敵人這種話?
湖畔起了風。
靖王妃凝著南寶衣。
少女容貌嬌美,神情倔強,在女孩中不算最聰明,可心性卻偏偏最是堅韌,像是生生不息的野藤蔓。
她對這女孩兒憐惜更甚。
她親自替南寶衣捋開額間碎發,提醒道:“所幸弈兒對我姐姐,并沒有什么感情。若是你們將來去到長安,牢牢抓緊弈兒的心,是你最好的選擇。”
南寶衣咬唇。
她怎么聽著,長安好像遍布牛鬼蛇神,格外危險重重?
她這哪是嫁人,這明明就是嫁進了地府啊!
說著話,靖王妃注意到躲在游廊拐角的楚珊珊。
她一向不喜這個庶女,呵斥道:“你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楚珊珊嚇了一跳。
她回轉身,瞧見是靖王妃和南寶衣,不禁眼珠一轉。
她福身行禮,恭敬道:“回稟母妃,女兒在看世子哥哥和宵雪釣魚。他們坐在一起,釣了很久的魚,說了很多的話,女兒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攪。”
靖王妃冷笑。
剛剛還提起小妖精鉆空子,這就已經鉆上了!
南寶衣幫了她一回,她也該幫這兒媳婦找回場子!
她沉聲道:“過去看看。”
遠處的侍女們紛紛跟上來,簇擁著她們去了水榭。
水榭視野開闊,正對著波瀾萬頃的湖泊。
南寶衣跟在靖王妃身后,看見蕭弈坐在靠椅上,側顏冷峻涼薄。
陳宵雪距離他三尺遠,不時笑瞇瞇地偏過頭與他說話。
這幅畫面絕對算不上親近,可她心里面就像是打翻了陳醋,酸意一陣陣地涌出,恨不能拿釣魚竿,把陳宵雪和楚珊珊一起打進湖里!
“弈兒。”
靖王妃沉聲。
陳宵雪沒料到靖王妃會過來。
不過,她聽說靖王妃不喜歡南寶衣這個兒媳婦,曾屢次三番在府中設宴,宴請年輕美貌的官家姑娘,好為世子殿下重新下挑選世子妃。
如今,她能在靖王妃面前露臉,可真是天賜的良機!
她不禁暗喜。
她連忙整衣斂容,規規矩矩地對靖王妃行大禮,嬌聲道:“臣女給王妃娘娘請安,恭祝王妃娘娘萬福金安!”
靖王妃在美人靠上落座,冷淡道:“叫什么名兒?”
“回稟王妃娘娘,臣女閨名宵雪,是陳副將軍的女兒。”
陳宵雪回答著,又極有眼色地上前,親自挽袖為靖王妃斟茶,“王妃娘娘喚臣女雪兒就好,世子殿下也可以這般喚臣女。”
說著話,掀起眼皮,眼波橫飛地撩了眼蕭弈。
南寶衣坐在一側。
她輕搖團扇,跟著陳宵雪的目光望向蕭弈。
男人依舊慵懶地坐在躺椅上,白衣似雪,容貌艷絕,丹鳳眼瀲滟著深淵般難以捉摸的情緒,越過侍女們,定定落在她臉上。
南寶衣心中難過。
他昨夜只說冷靜冷靜,可今日就與別的姑娘一起釣魚說話。
難道果真如云袖所言,他是在嫌棄她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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