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修梵寺。
今日天氣晴好,藍天如洗,微云幾朵,金頂浮屠塔高聳入云,寺內雕墻峻宇,講殿疊起,柏道通幽。
南寶衣和蕭弈踏進寺廟,好奇地朝四周觀望。
四周香客如織,不遠處傳來講經聲,虔誠的信徒們盤膝坐在林蔭樹下,認真地聆聽佛言。
身穿紅色袈裟的知客僧迎了過來,笑意吟吟:“二位客人是禮佛,是祈福,是聽經,還是吃齋?”
南寶衣正要作答,聽見蕭弈道:“禮佛。”
她吃了一驚。
望向身側的男人,他眉眼冷峻如山,并不是開玩笑的意思。
向來孤絕清傲不信鬼神的二哥哥,竟然要禮佛……
她不解地跟隨蕭弈,被知客僧引去佛殿。
佛殿巍峨,金頂輝煌。
宮燈莊嚴,經幡滿殿,高達三丈的金身佛像屹立在殿中,以悲天憫人的眼神注視信徒。
南寶衣看著蕭弈。
他一襲暗紅常服,腰束革帶,沉默地站在殿中。
凝視佛像良久,他合掌低頭。
像是懺悔。
懺悔前世犯下的暴行嗎?
她不敢吭聲,便也學著他的模樣,跟著合掌低頭。
過了片刻,蕭弈睜開眼,轉向知客僧:“本王想捐贈五十萬兩白銀,修葺洛陽佛寺,可否?”
知客僧愣住。
五十萬兩白銀,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連忙雙掌合十:“施主積德行善,會有福報的。”
蕭弈又道:“聽聞有西域高僧在貴寺講經,能否帶本王去見他?”
知客僧驚奇不已:“巧了,早上的時候,支摩大師就說午后會有貴人前來拜訪,為此還特意騰出了下午的時間。沒想到,那位貴客就是施主,大師果然料事如神!”
他抬手作請:“施主這邊請。”
蕭弈轉向南寶衣。
“我明白的。”南寶衣彎起丹鳳眼,“二哥哥有事盡管去忙,正好,我去給寒老板祈個福!”
她目送蕭弈離開佛殿。
亮晶晶的眼睛漸漸暗了下來。
她不知道在戰場一線天的時候,二哥哥經歷了什么。
但她能察覺到,他在試圖彌補前世犯下的罪行。
她轉身,跪倒在蒲團上。
她合上雙掌,仰頭凝視佛像:“佛家講究因果報應,講究前世因今世果,講究緣法。他曾犯下滔天罪行,但那是因為我的緣故。佛祖在上,如果一定要懲罰他,南家小女,愿代他受罰……”
她不信神佛。
就如同從前的二哥哥那樣。
可是,如果一定要給前世無辜遭殃的生靈們一個交代,她愿意代替二哥哥去領那份罰。
萬人唾棄也好,阿鼻地獄也罷,她甘之如飴。
一品紅靠坐在佛像后。
初夏的天有些熱。
他搖著一把蒲扇,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充滿玩味。
他捏著鼻子變換聲調:“當真肯為他生,為他死?”
南寶衣籠著眉尖。
這是誰的聲音,老鴨子似的難聽,還敢模仿佛像回應她!
她挽著裙裾站起身,一邊躡手躡腳地往佛像后面走,一邊真誠道:“信女此生,愿為他赴湯蹈火,至死方休……”天籟
說著話,卻看見眉間一點朱砂痣的道人,懶洋洋地坐在地上。
竟然是一品紅。
她伸手拍他肩膀:“你怎么在這里?!”
一品紅被她嚇了一跳,瞬間彈了起來。
他驚悚地退后了兩步,嗔怪:“你想嚇死我啊?!”
南寶衣打量他:“是皇后娘娘派你來的?”
一品紅整理了一番衣冠道袍,重又恢復端正清高的模樣。
他微笑:“洛陽這邊的情況,已經被探子回報到長安。這兩天,皇后娘娘就會知道,阿衍已經掌控洛陽的消息。這是她早已預料到,卻又絕不能允許的事。她派我來給你遞個話兒,可還記得御花園里,她贈給你的匕首?可還記得你在長安的至親們?”
南寶衣沉默。
她站在佛像的陰影里,嬌美白嫩的小臉上毫無笑容。
她摸了摸袖袋。
這里藏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是臨行前,沈皇后交給她的。
她要她,把匕首插進二哥哥的心臟。
然后從二哥哥手上,奪取他在洛陽獲得的戰果。
少女的丹鳳眼里掠過暗芒。
她抿了抿小嘴,突然紅了眼圈,淚眼汪汪地望向一品紅,聲音軟軟糯糯,還帶著無助的哭腔:“師兄幫我……”
一品紅正拿著水囊喝水呢。
聽見這嬌滴滴的聲音,瞬間被水嗆住,劇烈咳嗽了幾聲,才艱難道:“你是不是想弄死我,啊?!”
南寶衣垂下眼睫,笑容靦腆。
她邁著蓮花小碎步上前,扯了扯一品紅的袖角:“師兄……”
尾音綿長嬌軟。
撒嬌撒的,一品紅心都要化了。
他耳尖微紅,咳嗽了一聲,試探著摸了摸南寶衣的腦袋:“倒,倒也不是沒有蒙混過關的辦法……”
南寶衣眨巴眨巴丹鳳眼。
隨即,她像小奶貓似的,乖巧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語調更嗲:“師兄有什么辦法鴨?”
一品紅激動地快要流鼻血了。
另一邊,禪房。
窗外樹影斑駁,光線透窗而來,溫和地灑落在棋盤上。
蕭弈正和西域高僧對弈。
他落下一枚棋子:“從前本王問高僧禍福吉兇,他為本王批了八個字,‘戰場修羅,天煞孤星’。后來本王登臨青城山老君閣,得到的簽文卻是,‘花好月圓’。佛道不同,難道占卜出來的命格,也會不同?”
“殊途同歸,都沒有錯。”西域高僧微笑著落了一子,“只是,說什么花好月圓,當年老君閣,你不是曾與人交換過命格嗎?”
蕭弈的手正抬在半空,聞言,指尖微微收緊。
當年,他隨南嬌嬌夜登青城山。
南嬌嬌抽到的簽文,是“兩世一身,形單影只”。
他見小姑娘傷心,于是把自己的簽文換給了她。
他沉聲:“沒有本王,她與誰花好月圓?”
高僧低眉而笑:“眾生蕓蕓,世間少了誰,都沒有大礙。”
蕭弈捏在指尖的棋子,逐漸破碎。
他忍了又忍,最后還是主動放低了姿態:“佛家講究回頭是岸,若本王彌補過錯,能否換來與她一世平安喜樂?”
啊啊啊,今天搞新書,所以只寫了一章
但其實新書寫得我并不滿意,不知道自己在忙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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