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敏拿帕子擦了擦指尖,對那小妾并不感興趣。
她正欲拒絕,忽然靈光一動:“你剛剛說,是蕭明月邀請的陳家小妾進宮玩樂?”
小宮女點點頭:“正是如此。”
裴敏敏慢慢鎖緊眉頭。
蕭明月是何等人物,眼光之挑剔,性格之驕傲,仿佛長安城所有的貴族姑娘都入不得她的眼,不值得她與之相交。
怎么卻肯主動邀請陳家小妾?
“陳家小妾,裴初初……”
裴敏敏咀嚼著這兩個身份,實在想不出這其中會有什么關聯。
她想不出來,干脆懶得再想,冷笑道:“既然是公主親自邀請的,本宮自然沒有不見的道理。花朝節那日,等她進宮之后,直接把她帶到本宮這里。”
“是!”
轉眼已至花朝節。
裴初初對鏡梳妝,仍舊把自己描繪得盡量樣貌尋常。
乘坐馬車來到皇宮,宮女領著她穿過一重重宮巷。
裴初初在這座皇宮生活了多年。
走了兩刻鐘,便發覺和御花園錯過了,且越來越遠。
她不能挑明自己認路,于是不動聲色地詢問:“怎的還沒有到?只怕誤了時辰,惹公主殿下不高興。”
小宮女回頭笑道:“裴姑娘有所不知,前往御花園的那條路被重新翻修,須得繞遠路才成。皇宮重地,又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裴姑娘怕什么呢?您好好跟著奴婢就是。”
重新翻修……
裴初初暗暗冷笑。
花朝節在即,宮里怎么都不可能挑這個時間翻修。
只怕是……
有別的什么人,想見自己。
她并不畏懼,也不曾退縮。
又走了一段時間,小宮女終于在一處宮殿外停下。
一名大宮女迎了出來,瞥向裴初初,笑道:“姑娘好造化,名諱和娘娘故去的堂姐一模一樣。娘娘聽見你的名字,十分思念故人,因此特別邀請你進殿小坐。娘娘已經等在里面了,你快隨奴婢進來吧。”
竟是裴敏敏……
裴初初挑了挑眉。
然而這種時候絕不能落荒而逃,否則更容易暴露身份。
反正在這宮里有公主殿下暗中照拂,因此她從容不迫地隨宮女踏進內殿,遠遠就瞧見裴敏敏高冠華服,倚在貴妃榻上吃茶。
她垂下眉眼,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禮:“民女給娘娘請安。”
刻意改變的聲音,喑啞粗糙。
裴敏敏皺了皺眉,打量過裴初初,但見她荊釵布裙肌膚黑黃,因為衣裙過于肥大累贅的緣故,也瞧不出原本的身段。
她命令道:“抬起頭來。”
裴初初慢慢抬起頭。
利用炭灰調色,刻意畫高的顴骨和眼尾,更顯老氣刻薄。
原本飽滿嬌艷的櫻唇,也被刻意畫成削薄的模樣。
乍一看,比原本的年齡要大上七八歲,很難認出是她本人。
裴敏敏眼底掠過輕賤,對左右宮女笑道:“她生得丑,和本宮的堂姐天上地下云泥之別,真是白白糟踐了這個名字。”
她一番評頭論足,又問裴初初道:“公主為何會請你入宮?”
裴初初垂著頭,恭聲道:“許是因為民女的名字和公主殿下的一位故人相似,因此才會被傳喚進宮。民女真是有福氣。”
“福氣……”
裴敏敏突然面露狠戾:“沾上她的名字,是晦氣,才不是福氣!本宮厭惡她,連帶著看見你也覺得厭惡。怎么辦才好呢,她生前本宮未曾來得及下手撒氣,今兒瞧見你,前些年的怨氣就都統統涌上心頭……賤人,你頂替她給本宮撒撒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