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簡直比封侯還讓人震驚,咋就有礦了呢?當初花了幾百兩銀子買山時絕沒想到能在里頭挖出礦啊!
等等,她買的小山頭都有礦,陛下賞賜給阿爹的幾座大荒山呢?
“大力沒事了,二牛哥,勞煩你把他送回去歇息,這幾日不用他來上工了,大哥,栓子,你們隨我來。”俞婉交代完,與俞峰、栓子扛上鐵鍬去了周圍的幾座荒山,恐人手不夠,俞邵青與栓子哥、獵戶等人也去了。
結果幾人都找到了十分優質的礦石,比小山頭的還多。
他們祖祖輩輩都被困在這幾座荒山中,因為這個,道路不通,消息不達,蓮花村成了十里八鄉最貧瘠的村,可誰能料貧瘠的背后竟然蘊藏著一條如此寶貴的礦脈。
“以往山里沒這種石頭。”栓子哥說,他被抓去邊關前時常進山打獵,對山中的地貌還算熟悉,他如今走的路都是曾經走過的,但印象中的荒山不是這樣的。
俞婉彎了彎唇角“栓子哥,那是因為地動了啊。”
地動不僅毀去了蓮花村的良田,改變了后山的地貌,也改變了這幾座荒山的,深埋地底的礦石破土而出,這才這么輕易地讓他們發現了。
在大周朝,鐵是管制品,除了預防私自打造兵器外,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大周朝礦脈稀少,而且已經好幾年沒發現新的礦脈了,長此以往,他們怕是要向鄰國高價收購礦石。
俞婉對此并不知情,俞邵青也沒說,但并不妨礙俞婉估算它們的價值。
俞婉開心壞了,從今往后,她也是有礦的人了!
蓮花村信息閉塞不僅體現在外頭的消息傳不進來,里頭的消息也很難傳出去,但皇帝一直很期待俞邵青痛不欲生的反應,故而讓汪公公盯著蓮花村的動靜。
汪公公是傍晚時分走進皇帝寢宮的。
事實上他下午就得到消息了,可他猶豫了足足一個時辰才鼓起勇氣走進來。
皇帝這幾日都在寢殿溫養毛發,他用上了特級何首烏,感覺自己光禿禿的頭頂已經長出小發樁子了,這讓皇帝很高興,假以時日,他又能擁有一頭濃密的烏發了。
“陛下。”汪公公繞過屏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皇帝掂了掂手中時刻用來滋養他毛發的何首烏,淡道“怎么?俞邵青有動靜了?”
皇帝不屑一笑“讓朕猜猜,他是不是終于緩過勁兒來,知道自己被打臉了?堂堂忠勇侯卻連塊像樣的封地都沒有,朕倒要看看他的臉要往哪兒擱?”
“……”汪公公在心里暗戳戳地盤算了一下道出真相后自己的存活幾率還剩多少。
“怎么不吭聲了?莫不是他給氣暈了吧?”皇帝冷笑。
汪公公握緊了拂塵,終于把心一橫,道“老奴有兩個消息要稟報陛下,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皇帝只要一想到俞邵青痛哭流涕的樣子便心情大好,他笑道“先說好消息。”
汪公公捏了把冷汗,道“好消息是咱們大周發現新的鐵礦脈了。”
“哦?”皇帝眸子一亮,身板兒都挺直了起來,這的確是普天同慶的好消息,大周鐵礦臨近枯竭,兵器都險些要打不出來了,民間不都在說皇室遭了天譴嗎?礦脈一出,他倒要看看誰還敢說不是皇天庇佑?
“壞消息呢?”皇帝笑著問,有如此巨大的驚喜,再壞的消息也不算什么了。
汪公公硬著頭皮道“壞消息是……新礦脈就是您賜給俞邵青的那幾座荒山。”
皇帝“???”
皇帝“!!!”
皇帝一口老血噴出來,華麗麗地暈倒了——
蓮花村,俞婉一行人與鄉親們一道下了山,發現礦脈是喜事,不僅他們高興,鄉親們也高興,誰還敢笑他們蓮花村的山是不中用的荒山?呵呵呵,明明就是礦山!
回村的路上,里正向俞婉三人問了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豆腐的生意還做嗎?”
全家異口同聲“我們是有礦的人了!”
里正“……”
作坊的生意自然是要接著做的,不過能不能先讓他們嘚瑟一會兒?
大伯母還不知山上發生了什么,她只聽道栓子說有人摔下懸崖了,過去這么久也不知撈上沒,以三弟的性子該不會下崖去救人吧,一念至此,大伯母坐立難安了。
大伯母在堂屋踱來踱去。
小肥仔們乖乖地坐在小凳凳上,小腦袋追著她轉來轉去。
終于,門外響起父女二人的談話聲,大伯母迫不及待地走了出來,見三人全都安然無恙方才長長松了口氣“怎么這么晚才回?人救上來了嗎?”
俞婉道“救上來了,縫了幾針,沒大礙。”
大伯母神色稍霽,伸手去拿兒子手里的醫藥箱。
“不用。”俞峰將箱子放進了小蓁蓁的屋。
小蓁蓁有單獨的屋子了,不過她自己不睡,都是姜氏與幾個小肥仔在這兒歇午,俞婉出嫁后再隨意進出哥哥的屋子似乎有些不合適了,便將這里當做了自己的第二個醫務室。
三人挖礦挖得一身臟,大伯母瞪了俞邵青與兒子一眼“你倆臟就算了,瞧把阿婉給弄的!”
二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都說了不讓她挖了,攔都攔不住!
大伯母去后院打了水“都過來洗把臉!”
三人洗完臉,大伯與姜氏將熱在鍋里的飯菜端了出來,一家人圍在桌上吃飯。
俞峰說起了礦脈的事。
幾人都是鄉下人,沒見過皇帝是怎么賞賜別人的,只覺著能平冤又能封侯,已經是皇恩浩蕩,還白白得了幾座荒山,老實說俞家人心里挺感激的,俞家人都想好怎么在荒山伐木造田了,可兒子說什么?礦?!
“啥啥啥……啥礦啊?”大伯母不大明白。
俞峰就道“鐵礦,能冶鐵,咱們用的鍋子鏟子都是鐵打的,軍營里的兵器也是。”
礦不礦的大伯母不懂,可鐵她是知道的,那玩意兒老貴了“是……是不是挺值錢的呀呀?”
值錢?俞峰少有地笑了“娘,那就是幾座金山,您和三嬸以后做夢都能數金子了!”
“哎喲媽呀……”大伯母腿一軟,癱下桌去了。
吃過飯,俞婉去了大力的屋子。
大力的眉骨縫了五針,眼下天氣又熱,俞婉擔心會有炎癥,給他熬了一碗消炎的中藥送來。
大力躺在床鋪上,懷里抱著那塊在山坡發現的礦石——俞婉送給他了。
“大力。”俞婉推開虛掩的房門。
大力一把坐起身,忘了身上還受著傷,疼得倒抽一口涼氣,饒是如此,他也沒放開懷里的礦石。
“先把藥喝了吧。”俞婉說。
大力古怪地看了俞婉一眼,他早先對俞婉的印象不大好,之所以留在這里無非是擔心毒性發作,可今日俞婉親自醫治了他,這種小傷壓根兒不算什么,他們做馬賊的,刀口舔血是常態,一刀子下去,皮肉都能翻出來,沒人會在意這點傷勢,除了她。
“不想喝嗎?”俞婉問。
大力回神,接過俞婉手中的藥碗喝了一口,苦得直吐舌頭,他不要喝了!
“喝下去!”俞婉冷聲說。
好兇……
大力心塞塞地把藥喝了。
俞婉打開一個紙包,拿了一顆蜜餞給他。
大力沒吃過蜜餞,但自己命都在人家手上,便是毒藥也得認了,大力硬著頭皮把蜜餞吃了,結果甜得獨眼一瞪。
看來是喜歡的,俞婉笑了笑,面不改色地道“你發現礦石有功,方才給你喝下去的是永久性的解藥,你體內的毒素已經清了,你可以不用留在這里干活了,我會給你一筆銀子,讓你遠走高飛。”
大力一怔。
俞婉接著道“當然了,如果你想留下也可以,礦石是你發現的,我打算以你的名字命名這條礦脈。”
大力目瞪口呆道“大……大力礦?”
這名字從他口里說出來怎么這么喜感呢?俞婉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唇角“是,是大力礦。”
大力不是孤兒,但與孤兒也沒差,他娘是窯子里的女人,不知道與哪個男人懷上了野種……這個野種就是他,他娘厭惡他,只把他當一條阿貓阿狗似的養著,高興了給口飯吃,不高興了拎出來當出氣筒,他的右眼就是被他娘打瞎的,十歲那年他離開了,他娘從來沒有找過他,他先是去一座山里做了苦力,如今他知道是礦山了,之后在礦山讓工頭欺負,與幾個同伴逃了出來,遇上了那伙馬賊,那時他們還不是馬賊,只是幾個坑蒙拐騙的小乞丐,怎么日益壯大的他自己都說不清。
但天道好輪回,他們打劫過那么多有權有勢的人,結果卻栽在一處小破村子里。
眼下終于能離開了……
“大力?”俞婉拿指尖在他眼前晃了晃。
大力握了握拳頭,看向俞婉正色道“我想留下來。”
“為什么?”俞婉不解。
“我要挖礦!”大力雄心壯志地說,“我要把大力礦挖成全大周最有名的礦!”
皇帝是夜半時分醒來的,睜開眼想起自己為何會暈厥,只覺心口又是一陣抽疼。
汪公公及時呈上一碗補藥。
皇帝喝了幾口,咬牙切齒地說道“不就是發現了幾顆礦石嗎?是不是真有礦脈還得兩說,何況礦脈也有大小,朕就不信那么小的幾座山頭還能挖出什么大礦脈了,你叫工部的人去瞧!”
工部有懂地質的官員,在暗衛的幫助下連夜潛入荒山勘察了一番,回來后稟報道“陛下,大喜!大喜啊!若微臣推斷得沒錯,那幾座荒山下的礦脈極有可能是本朝迄今為止發現的最大的鐵礦脈!”
皇帝……皇帝再一次吐血昏死不醒!
燕九朝是晚飯過后才抵達蓮花村的,前些日子偽造出各類“天譴”之事,這一兩日都在小心善后,不是萬叔提醒他都忘了再有三日便是誠王與匈奴郡主的大婚了,儼然某個小沒良心的也忘了,說是去接兒子,結果自個兒在村子里住下了。
燕九朝進了屋,不知是錯覺還是其它,以往這個時辰鄉親們都歇下了,今夜去燈火通明,仿佛每家都怪興奮的。
“啊哈哈哈哈……哼哈……哼哈……”
他買下的丁家新宅里傳來小鐵蛋的笑聲,緊接著,是三個小家伙笑出的一排豬叫聲。
燕九朝本沒想笑,卻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怪道她要住下,便自己一來也有些舍不得走了呢。
“唔?燕九朝?”俞婉剛走出堂屋,看見了走下馬車的燕九朝。
他穿著一身墨藍色錦府,俊美風華,芝蘭玉樹,俞婉感覺的眼前亮了亮,含笑走向他“你怎么來了?”
燕九朝冷冷一哼“不來你是不是都忘記誠王大婚的事了?”
“才不是呢。”俞婉心虛地說。
“這是什么?”燕九朝看見了她手里的包袱。
“進去說。”俞婉拉著燕九朝的手進了屋。
燕九朝看著她拉著自己腕子的手,喉頭滑動了一下。
二人都進屋了俞婉才想起這家伙不喜歡在外頭拉拉扯扯的,忙放下手來,打開包袱對他道“是文書。”
被她拉過的地方隔了好幾層衣裳,卻依舊有些發燙。
他定了定神,說道“什么文書?”
“阿爹不是平反了嗎?陛下封了我阿爹做侯爺,還賞了幾座山頭給他……”俞婉把在山里發現礦石的事與燕九朝說了,“我方才是要去找里正商議開礦的事。”
堂堂萬戶侯的食邑竟然只是幾座山頭?虧皇帝做得出來,皇帝一定不知道山里有礦脈,否則哪兒肯賞人?早據為己有了,可話說回來,皇帝隨手賞的幾座荒山里居然會有礦,俞家到底什么神仙運氣?
他現在迫不及待想看看皇帝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了,一定相當精彩。
“燕九朝,開礦要辦手續嗎?”俞婉知道開荒要辦,但那是因為不是他們自己的荒山,如今皇帝已經把荒山賞給他們了,他們在自己的地盤開坑,應當沒多大麻煩吧?
“給我吧。”燕九朝將文書與地契拿了過來。
看來是需要辦的,他去辦自然比里正去辦有效率多了,俞婉眉眼彎彎地看著他“相公真好。”
俞家有礦山的消息與俞邵青封侯的喜訊一并傳了出去,第二日便有不少外村的村民前來打聽消息,一邊眼紅得要死,一邊巴巴兒地問著有沒有活兒干。
蓮花村的人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不都笑他們村窮嗎?不肯把閨女嫁進來,也不肯與他們走動嗎?現在是不是傻眼了?
從前讓人不屑一顧的村子,而今擠破頭也有人想往里來了。
當然,也有想出去的。
趙家,老者與阿畏三人坐在堂屋的桌旁,大門讓阿畏合上了,近日村子里出了大喜事,來村子的人多了,他們搞事情也沒以往那么方便了。
阿畏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把那個女人抓到手!”
“不用了。”老者說。
阿畏古怪地看向他“為什么?”
老者攤開手中的紙條,對阿畏三人道“族里來了消息,說南詔使臣來了,我們最好不要與他們打照面,王讓我們先回族里,抓人的事再從長計議。”
青巖點點頭“她在這里安家了,我們不用擔心她跑了,等風聲過去了,再回來抓她就是了!”
月鉤也表示贊同。
至于阿畏,他最小,他的意見直接被忽略了。
老者吩咐道“阿畏,你去收拾東西,我們今晚動身。”
“哦。”阿畏去屋子里收拾東西了,很快,他耷拉著腦袋過來了,“阿嬤。”
“怎么了?”老者問。
阿畏打開只剩下一個銅板的荷包“沒錢了。沒有盤纏,我們回不去了。”
老者“……”
月鉤“……”
青巖“……”
------題外話------
老者讓你不要賣得那么便宜!一只野兔才五文錢!
阿畏那要賣多少?
老者起碼六文啊!蠢貨!
阿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