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有“江湖地位”的人,司笙并未詢問易中正暗格的操作,而是花了點時間自己研究機關。
找到易中正要的圖紙時,司笙稍稍松了口氣。
百曉堂堂主的顏面,算是保住了。
天色漸暗,司笙沒急著離開,斜斜地倚在柜子旁,翻看圖紙。
不知存放多久了,圖紙邊緣處泛黃,沾著陳舊氣息,十來張紙,可有幾張是空白的。
紙張上的繪圖頗為復雜,各種結構拼接,采用原始古老的手段。
分開看,司笙每個構造都看得明白,但在腦海里拼湊起來時,卻摸不著頭腦。
不知怎的,一個古怪念頭竄出腦海——
老易這些年在研究什么?
正納悶之際,易中正電話再次打過來。
“找到了嗎?”
“嗯。”
易中正“嗯”了一聲,說:“你現在過來。”
“現在?”
司笙一頓,偏頭朝窗外看去,透過玻璃窗看到外面的陰沉暮色。
手無意識地覆上小腹,司笙眼瞼微垂,頗有不適地皺皺眉。
“有事跟你說。”
老易素來干脆,通知完就掛了電話。
沒多停留,司笙將圖紙卷成筒,捎上幾支筆,在隔壁臥室找出一套漫畫的功夫,給易中正的主治醫生打了通電話,確認易中正病情沒有惡化后,才帶著疑惑出門。
*
夜幕漆黑,燈光零星,入夜后的醫院少了些喧囂。
司笙推門而入。
剛伺候易中正吃完飯的護工,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微微一驚,她同司笙點頭打聲招呼,就自覺離開病房。
“什么事?”
司笙大步走進來。
躺坐在床頭的易中正,轉過頭來,看她,不答反問:“東西帶來了?”
“嗯。”司笙把圖紙遞過來,“這是什么?”
“老花鏡。”
依舊未作答。
易中正接過圖紙,把其放到沒歸位的餐桌上,攤開,捋平。
在他的物品里找到老花鏡,司笙遞給他,眉頭緊皺,“你想研究什么,我幫你。”
戴眼鏡的動作一頓,易中正慢慢地瞧她一眼。
“你啊?”
司笙:“……”
能看出,易中正已經很克制了,但那眼角眉梢、口吻語調里的“質疑”,還是沒藏住。
病房內陷入沉默。
半晌,戴著老花鏡看圖紙的易中正,慢條斯理地說:“就幾張圖,想起來沒畫完。”
“有什么用嗎?”
“你再研究十年,能看懂再說。”
一種屬于大師的不屑。
“……”
司笙腦殼疼。
在易中正這里,她確實沒資格發言,想想后,倒也忍了。
擱一旁立了片刻,見易中正心思都在圖紙上,司笙把幾支筆掏出來放桌上,問:“你讓我過來,就為了這事?”
剛進狀態的易中正,高冷地丟下兩個字——
“等著。”
“……”
司笙無話可說,拖出一張椅子坐下,無所事事地玩起手機。
時不時的,手指在小腹處摁了摁,冷白的室內燈光下,她的臉上見不到一絲血色。
朋友圈里——
魯爺爺對家里全方位無死角的雇主日常一曬,因拍照技術讓司笙艷羨,她點了個贊。
某知名演員間歇性發神經,每日一張燒烤圖片,持續好幾天了,拍得倒挺有食欲的,她又點了個贊。
安老板經營著一家正經公司,卻成天做些找人找物的雜活,剛拯救了倆被拐兒童,順帶給公司打了波廣告。身為堂主,司笙猶豫著點了個贊。
……
退出朋友圈,司笙見到陶樂樂發來的消息。
陶樂樂:司姐姐,給你看個好東西。
陶樂樂:[鏈接]
陶樂樂:Z神今晚就要抽獎了,大家都在猜測他會不會暴露地址。
目光停留幾秒,司笙心思一動,點開鏈接。
那是一個帖子,名為猜測一下,這次抽獎送禮,Z神地址會不會被扒。
跟帖的還挺多。
期待。好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知道是哪里人也行。
不要啊,喜歡大叔的神秘感。希望網友不要作妖。
誓死捍衛性感胡茬大叔的隱私。
盲猜不會。誰還記得三年前,有技術帝查過他的IP么,先是在中東,然后是F州,過一陣去了北歐,后來技術帝不死心,陸續一查,這次倒是在國內了,封城、湘城、云城……從來沒有固定的。這可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行程。那時候大家都覺得他對IP動了手腳。
樓上說的不一定對。你們忘了Z神度娘詞條里的‘探險家’標簽了?
‘探險家’不是粉絲吹的嗎?
Z神哪里需要粉絲吹。有坐井觀天的文盲質疑他,說他在死亡傳說里提及的世界各地無人區太假,不真實,全靠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結果被他用九張無PS的景圖打臉。每張圖里的背包都有他的二巴掛件,證明他是親自去過的。不過他照片的質量,也是一言難盡了,跟他的畫沒法比。
還有這回事兒?跪了。
他真的滿世界亂跑嗎?
大佬就是大佬,難怪你們老說他是異次元生物。
靜觀發展。
弱弱一說,樓主能刪帖嗎,被Z神看到了怎么辦?
……
一語驚醒夢中人。
三年前被查IP的事,司笙還有點印象。自那后,她就請搞技術的朋友幫忙,把IP給藏起來了。
這些年都沒出過類似的事,但這次若要寄快遞……
她還真沒考慮到。
司笙微微瞇起眼。
這時——
“叩。叩。叩。”
外面響起敲門聲。
司笙剛一抬頭,就聽得易中正沉穩地出聲——
“進來。”
嘎吱——
門,應聲而開。
在看清門外的身影后,司笙眉目一冷,起身,視線銳利且冷漠地打過去。
“你來做什么?”
嗓音里裹著的寒涼,一如大樓外呼嘯的寒風。
“笙兒……”中年男人輕聲喊她,卻被她凌厲威脅的目光刺得一頓,他沒有進門,而是同易中正解釋道,“路上堵車,來得有點晚。”
司笙神情的冷意,一寸寸地增加,似染著霜雪般。
易中正停下動作,朝門外掃了眼,情緒淡淡的,說:“你們倆出去說。”
司笙冷聲道:“不去。”
沒有跟她爭論,易中正只是平靜地問:“我還是你外公嗎?”
“……”
手指攥緊,骨節泛白,旋即松開。
司笙大步走出病房。
門被合上,中年男人神情熱切,懷著期待,可司笙卻未曾看他,越過他就往走廊盡頭走。
中年男人跟在她后面。
在事業上作風狠辣、家庭里說一不二的男人,在司笙這里,卻小心謹慎的,眉宇里盡是擔憂。
走到頭,步伐一停,司笙轉身看過來,“有話快說。”
語調依舊冷冷的,還有些不耐煩。
“笙兒,我跟你外公商量了下,”男人見她情緒煩躁,不敢多說廢話,稍作停頓后,就小心翼翼地問,“想問問你,要不要跟我回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