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笙教出來的,是一份草稿。
這是鬼畫符,連草稿都算不上。
正常來講,一開始的圖紙都是草稿,但草稿圖紙拿出來,起碼是能看懂的,詳略得當。就像漫畫分鏡一樣,畫面不夠清晰,可分鏡手法、臺詞內容、故事緊張、大致畫面都是有呈現的。
司笙的漫畫分鏡都是鬼畫符,但靠強大的分鏡功底和故事框架撐住了,哪怕線條再潦草都會讓行家沉迷于故事本事。
但,工程圖紙上就不是這么回事。
跟小孩似的隨便畫畫一樣……不,連小孩畫得都比她要好!
專家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雖然他們就對司笙不抱期待……
但這丫的也太敷衍了!
侮辱!
人格上的侮辱!
這一刻,他們只想憤然離席。
——跟司笙多說一句都是侮辱他們的身份!
“這是你的圖紙?!”有位年長的專家指著圖紙,手指微微顫抖著。
司笙眼瞼輕抬,“嗯。”
專家團徹底炸了。
“什么狗屁玩意兒,看一眼都臟了我眼睛!”
“我竟然傻到以為能在你圖紙里挑錯?!這種東西還需要挑嗎?!”
“你是打算自暴自棄了吧!不會就直說,浪費我們的時間!”
專家們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暢快。
事實上,如果司笙拿出來一份不入流的工程圖紙,他們或許還會分析一二,利用專業知識和多年經驗分析司笙的錯誤,挑錯后他們會倍兒痛快。可是,司笙交出的這一份成果,簡直就是在打他們的臉。
他們不僅不痛快,反而更憋屈了。
就這?!
就這!!!
他們是腦子有病才會跟司笙計較!
司笙踏馬就是個嘩眾取寵的花瓶!
“看不懂?”司笙挑挑眉,見到氣急敗壞的專家們,不惱不怒,神情淡淡的,爾后又補充一句,“也是,你們不懂機關術。”
這下,連抨擊和謾罵都不足以壓制他們的怒火,他們簡直想沖上來將司笙就地正法。
媽的!
她耍猴呢?!
“司笙!”
封巖亦忍無可忍,手一拍桌,起身,眉目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封巖顯然也被司笙這敷衍態度氣得不輕,字字裹著怒氣,“這里不是任你兒戲的地方!”
雙手抱臂,司笙勾唇輕笑,“你們看不懂,就說我兒戲?”
這副傲慢姿態,真是欠揍得很。
封子琛和凌響還以為他們是極歡迎司笙的,何況司笙背后還有凌西澤這個金主爸爸撐腰。萬萬沒想到,她竟是千夫所指的存在,一個個的專家教授都跟她對著干。
而她……
確實討打。
封子琛:“沒想到還挺酷。”
凌響:“艸,她平時不這樣!人可好了,我一直以為她就是個小仙女,就是有點氣場……”
封子琛:“二響哥,看走眼了吧?這種架勢,怎么著都是黑化后的小仙女,或是土生土長的女魔頭吧?”
凌響:“……”
他弟弟口味太稀奇了!軟萌軟萌的妹子不好嗎?!
“三歲小孩的涂鴉我們也看不懂。”封巖沒慣著她,反唇相譏,冷冷盯了司笙一眼,“既然你走機關術的路子,那就請機關術的專家來看。”
說著,他看向井念,道:“銀大師,你來看看。”
司笙單手支頤,“她也不見得能懂……”
話音未落,十幾雙眼睛就齊刷刷掃射過來,跟機關槍似的,顯然想將司笙剝皮抽筋了。
一頓,司笙揚眉,笑道:“看吧,看不懂就問我。”
啊啊啊啊太氣人了!
專家們被她這副“天下舍我其誰”的狂妄姿態氣得要炸了。
狂妄自大!
目中無人!
沒真才實學!
誰給她的這般勇氣?!她的美貌么!
“我看看。”
看了不遠處的凌響一眼,井念收回視線,端出大師游刃有余的姿態。
她走近。
人群自動讓開。
她立在桌旁,視線掃過,看到潦草線條時就沒耐心看下去,但,她還是忍了,耐著性子看了幾秒。
從里到外,只看出四個字:亂七八糟。
什么鬼東西。
皺皺眉,井念頗為煩躁地將紙往前一推,語氣冷淡道:“看不懂,不知道畫的什么東西。”
她從未相信過司笙有何真才實學。
不過,拿出這種鬼東西來……還是她高估了司笙。
最起碼,她還以為司笙身為漫畫家,繪畫功底還算過關的。但這種東西,連小孩的涂鴉都比不過吧?
娛樂圈果然都是人設。
得到井念的評價,專家們徹底放了心,完全將矛頭對準了司笙。
“司笙,你現在怎么說?!”
“你就拿這種東西來糊弄我們?!”
“還以為真有點本事,結果……識相點的話就自覺退出項目組!”
“區區一個戲子,也敢踏足學術圈,那么囂張,我還真被你唬住了。弄虛作假,狐假虎威。少拿糊弄你粉絲的套路來糊弄我們!”
專家們開始全方位攻擊司笙。
“她說就是對的?”司笙哂笑,沒半點心虛,反而輕描淡寫地指控道,“沒準是她才疏學淺呢。”
臉!!!
你!踏!馬!要!點!臉!
司笙以實力詮釋,什么叫“只要我不要臉了,你就丟不了我的臉”。
專家們被她這種不要臉的行徑膈應得都不想罵她了,只想讓她原地滾蛋。
旁邊。
封子琛和凌響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封子琛:“自愧不如。這心理素質太強了,心臟是鐵打的吧?”
“……”凌響長吸口氣,“牛啊。”
“哪方面?”
“各方面來說,都牛。”凌響真情實意。
封子琛:“……”
難怪他哥、他爸總說他單純,讓他多跟導師出去見識社會。
他真是太膚淺了。
換做他是司笙這情況,這會兒早就窘得找地洞鉆進去了,別說保持云淡風輕地堅持“老子天下第一,看不懂是你們的問題”的態度。
似乎聽到二人的談話,一直站在司笙身側的凌西澤,倏然抬眼,神情極淡地看了二人一眼。
二人頓時噤聲。
半晌后,凌西澤收回目光。
封子琛啞了片刻,低聲跟凌響說:“三爺也牛,各方面那種。”
“……我們家的天之驕子啊,也有被捎帶千夫所指的一天。”凌響頗為心累地感慨。
封子琛:“……”
井念本就被專家們夸得有點飄,在機關術上自認第一,眼下聽到司笙如此言論,一時難以自控,傲氣涌上來了。
“呵,我才疏學淺?”井念冷冷一笑,“我只聽說你會機關術,你說說,你師從何門,讓我長長見識。”
“家師嘛,自學。”司笙懶懶開口,停頓了下,還挺實誠地補充一句,“在世時,當屬天下第一。”
眾人:“……”
艸,臉是真踏馬的大!
劉副隊嘆息扶額。
他暗示司笙藏拙,雖是讓司笙別拿出本事,但也是希望司笙低調內斂……結果好嘛,不知這姑娘拿錯了什么劇本,生生演出了另一種畫風。
他是救不了了。
讓他們堂主繼續作吧。
同時,井念差點被司笙氣得爆粗口,長吸一口氣才算壓住,她冷下眉眼道:“那行,你師父天下第一。有什么成就嗎?”
成就?
說出來嚇死你。
司笙腹誹著,面上卻道:“家師教導,做人做事,謙虛低調。”說完,又道,“要不,我給你們講講?”
“謙虛低調?!你知道這四個字怎么寫的嗎?!”
“就這玩意兒,你他媽的還能講?!”
“講個屁啊講,存心耽誤時間。”
專家們再次暴走。
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司笙放下疊起的右腿,站起身,爾后一張一張地將圖紙收起來,拿過凌西澤手中的文件袋,一把放入其中。
“不聽也沒事,反正聽了也不見得能聽懂。”司笙仍舊是那淡然卻傲慢的口吻,“你們等成果吧,一周后再見。”
眾人:“……”
我們不想等!我們只想讓你現在就滾蛋!
一次又一次。
專家們連拎著炸彈跟司笙同歸于盡的心思都有了。
求求老天收了這個蛇精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