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沈立馬變臉,殷勤地跟司笙道,“奶奶,弄好了。晚了一點,沒受委屈吧?”
眾人一臉懵逼。
司笙眼瞼一掀,平淡道:“拿上來。”
“好嘞。”老沈喜笑顏開地應聲,一扭頭就朝人吼道,“快快快,把東西抬上來!”
然后,就在一堆茫然的視線里,一群人聲勢浩蕩地進門,六個人,不知抬著什么,外面用一張黑布罩著,龐然巨物,足以占據三分之一的會議桌。
他們都是粗人,在老沈指揮下往會議桌上抬,于是逼得專家們紛紛讓開,桌面迅速被清理。
“這是什么意思?!”
“老沈,你想干嘛,能不能看看現在的局勢?!”
“司笙,不要以為給些亂七八糟的花招就能讓我們認可你天方夜譚的工程圖紙!”
專家們被迫騰開位置,憋屈地圍聚在一起,將矛頭都對準了司笙和老沈。
這一出又一出的。
指不定想搞什么幺蛾子。
“你們不是看不懂么?”司笙哂笑,揉了揉右腕,緩步往臺下走時,神采依舊難掩張狂自信,“都是同事,我也不藏私,就來給你們上一課——”
她伸出手,捏住布料的一段。
她笑得灑脫,“實踐教學,告訴你們什么叫真正的機關術!”
最后一個字音落地,震得諸位專家心兒一蕩。下一瞬,隨著司笙的動作,布料被掀開,一個實景建筑模型出現在眾人眼簾。
宏偉、壯觀、精致。
有人呆住,有人訝然,有人震撼,有人下巴掉在地上。
這一刻,劉副隊和封巖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面上露出驚愕之色,情緒久久難以平息。
井念臉色一下就白了。
老沈則是笑呵呵的,讓他的人退出去,又將門一關,搓搓手:“奶奶,您盡管教,誰不聽,我幫您處置。”
“這、這是什么?”
實在是過于驚訝,發出質疑的人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
“看不出來么,用我奶奶的工程圖紙做的模型。”老沈雙手叉腰,挺嘚瑟的,下巴一揚開啟嘲諷模式,“就你們上周看不懂的那份草稿圖紙,我——全國,哦不,世界一流的工匠沈爺,把它做出來了。怎么樣,長見識了嗎?”
眾人:“……”
這般成果確實很驚人,并且從某個角度來講,讓他們極其佩服。可是,老沈這嘚瑟囂張的模樣,配上那“你們算個鳥”的口吻,實在讓人“佩服”不起來。
明明有一流的實力,表現卻沒一點格調,像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犢子。
“這是那份圖紙做出來的?”劉副隊驚嘆道。
“不然呢?”老沈得意反問。
有人發出質疑,“就一周!”
“小瞧我的團隊?想當年我奶奶給我們的工作量——”老沈張開膀子想要吹噓,結果被司笙的眼神一警告,話鋒一轉,“算了,就這種模型,一周還算費時長的了!”
眾人一時無言。
這工作能力,他們想夸兩句……但老沈的態度不允許啊!
“只是個模型而已,憑什么能證明她的工程圖是可行的?!”
“你只看了草稿就能做出模型?”
“就拿最起碼的電力來說,這怎么解決?!還是異想天開!”
“銀大師都說看不懂了,司笙那點機關術也想顯擺,莫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打心底不愿意相信司笙的專家們,紛紛開啟杠精模式,就是要從中挑出毛病來。
司笙眉眼一抬,看向老沈。
老沈嘆了聲“得嘞”,然后扛起一桶水,徑直走向桌上的模型。
“距離懸崖兩公里處,有一條江,水流量很大。”司笙手中多了一根竹笛,隨著她的動作,竹笛往模型的某個方位一指。
老沈扛著那通水,桶口傾斜,直往下倒。
模型包括工程模型和簡易的地理模型,大致復原了地理情況。
老沈用這桶水模仿江水,水流沖擊著,機關便開始運作,工程銜接非常精密,雖然時間趕,沒有一一復原,但最終結果大同小異。
這就如同古時的“水車”,利用水流的沖擊,運作整個機關,一點點變化清晰可見。
最終,懸崖峭壁上的“電梯”竟然真的自行運作起來。
眾人嘆為觀止。
沒有用電力,沒有用科技,用的全是機關。
“這……”
井念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么會!
司笙怎么辦到的?!
她一出聲,專家們這才重新意識到她的存在,于是將注意力轉向她。
“銀大師,這是怎么回事?不是連你都看不懂嗎?”
“她用了什么黑科技,屬于你們機關術的范疇嗎?”
“真的不用電力,只借助水里就能讓機關自動運行?”
專家們連番發問。
“這只是個模型,能不能實際操作還不好說。”井念定了定神,視線從司笙身上掃過,“沈隊只是拿了個草稿而已,不是靠你的圖紙一一復原的吧?在懸崖峭壁上實行工程本來就難,一周時間弄出的模型,破綻太多。”
她一發問,在場的注意力,再度轉向了司笙。
司笙撥弄了一下機關,正在運作的機關戛然而止。老沈自然而然地停了動作,將水桶擱到一邊。
“工期趕,確實沒法完美復原。”司笙云淡風輕的,“現在只是確認圖紙的階段,模型的出現,只是為了方便你們理解。所以……你們到底聽不聽我講?”
被懟回來,井念哽住。
專家們面面相覷。
“圖紙我看過了,以我的知識領域,看不出什么破綻。還解決了我們需要面臨的很多問題。”劉副隊捋了捋胡子,笑著說道,“堂主,你講吧,我們洗耳恭聽。”
封巖的思緒從圖紙中拉回,長吁了口氣,表態道:“你講,不會有人打擾你。”
兩位隊長接連表態,其余人哪怕再不樂意,都只能安靜下來聽司笙的講述。
司笙便將竹笛當教棍,開始局部跟他們講各個機關。
基本原理其實都懂。
但重要的是,機關術千變萬化,結構可復雜可簡單,沒有師父帶,是很難入門的。
司笙沒有跟他們講的多高深莫測,各個部分都說得通俗易懂。
一開始,專家們還似懂非懂,但是,越到后面越心驚,表情一個比一個嚴肅,有些嘴巴都張成了“O”型,而他們卻渾然未覺。
司笙看似吊兒郎當的,可說出來的話,卻專業得令人汗顏。
她講到他們遇到的問題,并且精準地給出答案。有些答案跟他們的一樣,有的答案走了捷徑,明顯是最優解;
她講到機關術的原理,明顯比平時支吾磕絆的井念更懂,甚至用了同樣的詞匯,給了更明確的解釋;
她講到很多知識,包括但不僅限于數學、物理、地質……
博學。
且,寬闊。
如若她不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他們光是聽她講述,絕對會以為她是閱歷無數、鉆研學術的學者。
在此之前,她給他們的直觀感受是:淺薄、狂妄。
現在,感受到她的高度之后,回想先前的表現,只會驚覺——原來她很多目中無人的言論,都是實話實說。
她的囂張來源于底氣;
她的自信來源于學識。
為、什、么!
專家們在心里吶喊。
為什么她分明有真才實學,卻又擁有這不拘一格的脾性,導致他們集體看走眼——全都以為她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
“……就這樣,還有什么疑問么?”
這一講,直接講到下午一點。
眾人沉默片刻。
“我有。”
“我也有!”
“這里好幾個問題!”
專家們紛紛響應,朝司笙圍了過來。
“哦,以后再問吧。”司笙掃視他們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餓了。”
專家們:“……”
就算我們認可你的實力,也不會認可你的敬業態度的!
角落里。
原本都睡了一覺的封子琛和凌響,聞聲對視一眼,忍不住失笑出聲,最后一點睡意也隨之消散。
下一刻,來了個更振奮人心的——
“另外,”司笙唇角挑笑,眼微瞇,像只狐貍,“什么時候在網上叫一聲奶奶?”
專家們:“……”
一句話,好感敗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