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薄云散開,銀色月光灑落在一望無垠的戈壁,起伏波動,如同浩瀚的海洋。
夜幕之下,一團一團的人影,好像移動的黑點,在遼闊天地里微不足道。然而,作為當事人來說,心情卻此起彼伏,驚恐的情緒成了一切。
被包圍的時候,考察團剛將帳篷等用品搬下車,還沒回過神,就看到幾輛車將他們團團包圍。
他們當即懵在原地。
這架勢,讓他們回想起去年被劫匪們支配的恐懼。
“我剛洗好的米,誰踏馬亂開車啊,撒我一鍋的沙——”
還有人沒反應過來,拿著鍋罵罵咧咧的,結果一抬頭就傻了眼,聲音自然戛然而止。
停在身側的車里,一個臉上帶刀疤的魁梧男人走下來,嘴里叼了一根煙,打量了他兩眼,然后沖著他笑了一下。
他僵硬地扯起嘴角。
下一瞬,刀疤臉笑容一收,手一抬,將他的鍋打倒在地,同時給了他一腳,直接將人踹翻。
他嗤笑:“嗓門挺大啊!”
被踹翻那位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刀疤臉將手抬起來,動了動手指,接下來,所有的人都開始行動,呼啦啦將考察團的人圍了起來。
另一邊。
段桐月、段桐星帶來的人反應就不同了,他們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全都第一時間抽出棍棒下車,跟來人對上。但是,因人數上遠不如人,一時間不敢貿然出手,雙方都陷入僵持狀態。
而——
聞朗這邊就有些復雜了。
三撥人,立場都不同,遇上同樣的險境,都是心懷鬼胎,各自打著主意。
“姐,怎么辦?”段桐月壓著聲音在段桐星耳邊嘀咕,“我們的人一下趕不過來。”
段桐星皺了皺眉。
是有派人暗中跟著,但隔著一定的距離,一時半會兒趕不上。以她們帶的這些人,根本就很難全身而退。
“不是有活地圖在么,”段桐星冷著臉,跟段桐月交代道,“先看看情況。”
她們倆就站在一邊,沒有說話,沒有反抗,打算見機行事。
至于他們口中的“活地圖”——
見到這架勢,兩腿就有些軟,只是因被牧二爺訓練過,心再虛都不能表露出來,所以強撐著,并且還給人幾分游刃有余、渾不在意的感覺,這個偽·大佬可以說是裝得非常到位了。
徐妃喊:“聞先生。”
她想看看聞朗的本事。
然而,聞朗眼皮往上一掀,斜斜地倚靠著車門,只手放兜里,閑散地問:“你在這區域有人嗎?”
徐妃愣了一下,被他這淡定的架勢唬住了,還以為聞朗是想看看她的本事……
這是一個加分的機會。
仔細想了想,徐妃壓下略微焦慮的情緒,主動道:“我試試。”
聞朗眉毛微微一動。
徐妃回過身,看著這幫開始搜物資的人,思考著該如何應對。
“喲——”
越野車上忽然冒出一道懶懶的女聲,旋即聽得接連兩聲慘叫,眾人的視線紛紛被吸引過去。
下一刻,他們見到丁鏡從另一邊走出來,一手拖著一個人,兩個都是一百五十斤往上的壯漢。她緩步走來,身形被清冷的月光籠罩,笑得吊兒郎當的,像極了土匪。
將兩個人往前面空地上一扔,她拍了拍手,挑眉,掃視劍拔弩張的現場一圈,“這是怎么個情況啊?”
她像是個獨立于整個事件之外的獨立個體,一舉一動都跟周遭的氛圍格格不入。
一時間,沒人知道該怎么回答她。
這時,那個刀疤臉站出來,他掃視了丁鏡一眼,敏銳地從她身上察覺出一點同類的氣息,登時心生警惕。他跟周圍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很快那幾個人就盯上了丁鏡,隨時準備著群起而攻之。
有人從車上搬了一箱物資下來。
刀疤臉踢了踢物資,“就這么個情況。”說完之后,他又補充了一句,“只要你們老老實實的,我們就不動人。”
丁鏡驀地揚唇一笑。
——這些人,還真敢啊。
不過,她看考察團并不順眼,身為聞朗的助理,她只要看好聞朗、保護好司笙,順帶維護一下封子琛就行。至于其他的,隨便。
她側首看了眼這一圈人,指了指自己下來的那輛越野車,不緊不慢地開口,“只要不動這輛車,我就不插手。”
“呵,”刀疤臉似乎聽到了什么笑話,笑了一下,然后一秒變臉,眉目登時黑下來,“就憑你?”
說話間,一個人摸到丁鏡后面,丁鏡就跟后面長了眼睛似的,猛地往后一轉,抬腿掃過,精準地擊中那人腦袋,那人兩眼一翻白眼,登時倒地不起。
丁鏡這一套動作如同表演,干凈利落,并且招數里帶著狠勁,一看就是會下死手的。
她回過身,拍手,笑得挺燦爛的,“啊,就憑我。”
刀疤臉心中的警惕一下拔高。
這女人……
莫不是正規軍。
若非經歷正規訓練以及經驗積累,很難練就這樣狠辣的身手。
“你。”
丁鏡忽然偏頭,跟另一個準備靠近的人抬了抬下頜。
準備動手的另一人:“……”
他僵在了原地,手里還舉著棍棒。
對上丁鏡染笑的眉眼,他跟見到魔鬼一般,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給我去車里拿一下馬扎。”丁鏡吩咐。
“哦。”那人聽得她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不自覺地應了一聲,隨后反應過來,求助似的看向刀疤臉,“頭兒——”
緊緊鎖了下眉,刀疤臉仿佛從丁鏡身上看到另一個女人的身影,想都沒想就擺擺手,指揮道:“給她拿。”
那人:“……”
他緩了好幾秒,確認自己剛剛不是幻覺,然后大腦放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到越野車旁,給丁鏡拿了馬扎。
丁鏡接過,往地上一放,大大方方落座。
同時——
微微側首,抬手撿了根木棍揮過去,將另一個偷襲者撂倒在地。
眾人:“……”
見狀,刀疤臉摸了摸腮幫子,感覺有點牙疼。他看著氣定神閑的丁鏡,最后說了句“別動那輛車”,之后就讓其他人繼續行動。
還真就給了丁鏡這個面子。
至于丁鏡,護好了自己該護著的,對其他的事情,就一概不搭理,對這樣的場面竟是視而不見。
本來還希望丁鏡能解決眼前這麻煩事的徐妃:“……”她真是想得太多了。
這時手機振動了下,她趁人不注意,翻出來看了一眼,爾后心里有了底。
——她找人問了這人的來頭,根據她的外貌描述,給了一個準確的信息。
“鐵哥。”
她抬高聲音,喊了一聲。
忙著教訓幾個想偷偷報警的人的刀疤臉,聞聲回頭看了一眼,爾后,瞧見一名身材玲瓏別致的女人主動走過來。
他瞇了瞇眼。
越野車在彎曲的道路上行駛。
車窗打開,涼風灌入,呼呼往臉上拍,竟是有那么點兒刺激。
封子琛伸了個懶腰,“嫂子,快到了吧?”
“嗯。”
司笙回應了一聲。
于是,封子琛就探出頭,抬眼往前面看,隱隱能看到營地方向亮起的燈光。
他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望遠鏡來看,想確認營地的具體位置,然而看了幾眼后,表情漸漸變得不對勁了。
頓了頓,他回過頭,跟司笙道:“嫂子,我看情況不大對勁啊,多了十來輛車,還有好多人。我感覺……”他還是擔心司笙安全的,“咱們要不要先別過去?”
雖說司笙以一挑十,但是——
那里可不止十個人。
司笙嘴角微抽,“你們考察團中邪了吧?”
封子琛一時被嗆到。
他撓了撓頭,猶豫著回去后是否要去燒香拜佛,求個平安符啥的。
兩次都遇上,確實有點邪門。
過了片刻,封子琛發現司笙不僅沒有減速,反而提速了,訝然問:“不停嗎?”
“用不著。”
司笙勾了勾唇。
油門一踩,車輛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