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很清透,但沒人知道,他其實很煩這份清透。
好似她的眼是人世間最干凈的事物,也正是因為這份干凈剔透,才更加容不下像自己這種一身血污的戴罪之人。
他心里有個念頭,不知從何時開始蠢蠢欲動。
他想做一些事情,想要抹掉她眼底的干凈,想讓她同樣變臟,想讓她陪著自己一起沉淪。
但是他想,那可能并不是他真正期望的。
如果他真的做了,他肯定后悔。
他倏地抬起手,有些粗糲的指尖抹了抹她眼角。
她皮膚很薄,很嫩,像是能掐出水來,也像是輕輕一摁,就能留下一片印痕。
女孩嘟著嘴,像是不舒服,她偏頭避開他的手。
“怎么啦?”她歪頭問,同時揉揉她自己的眼角。
有一點點痛,就只是一點點而已。
她猜自己眼角處的皮膚肯定被他搓紅了。
江雁洲收回手:“沒什么。”
其余人走在前面,有江碧城這個開心果在,氣氛嘻嘻哈哈的很熱鬧,不甘寂寞的江秀禎幫著他三哥一起活躍氣氛,江楓愚和蘇毅農更像是兩人的捧哏。
“妹妹,看!這是哥哥為你打下的江山!”
江碧城做出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一臉高深莫測,但帥不過三秒,被江四江楓愚懟了,于是哥倆吵了起來。
另外也有幾人在回視江雁洲這邊。
江敬云坐在輪椅中,瞳眸半闔。
那眸子里像是氤氳著薄霧,便是笑吟吟的,可那青煙似霧總有點捉摸不定,也像是透著一點點近乎清醒的涼意。
即便再炫爛的燦陽,也融不化他內心的凍土。
他瞟了江雁洲一眼,收回視線,無人看見他此刻眼底流露一些落寞,似神色復雜。
楚家哥仨在一處,楚似瑾已徹底恢復,日常一副浪蕩散漫的樣子,便比起從前的瀟灑輕狂又多了幾分沉著穩重。
他瞧著江雁洲那里,想起那一年被敬云從古井中背出來,他看見雁洲拎著一把刀,滿身是血,如魔神臨世,滿地的殘肢斷臂,他殺的理智全無。
他喉頭忽然一哽。
楚厭宸也想起了當年那些事,有些事情環環相扣,倘若當初沒有楚家那件事,雁洲的性格可能不至于如此。
是他們連累了雁洲。
有時候楚厭宸自己有一種近乎贖罪的心態。
在江雁洲坐牢的那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被楚厭宸包攬。
二瑾也是一樣的。
雌雄莫辨的俊美穿上一身女衣,故意混淆視聽,讓人把他當一個女人,他四處找工作,就只是為了賺錢養家。
其他兄弟看在眼中,但并未阻止,因為有些事心知肚明,知道唯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心里好受一點。
但也就只是一點點而已。直至雁洲出獄。
江雁洲是個剛烈的男人,他小時候就格外護短,家里沒有女人頂著,他是家里的二哥,要是外面有人敢欺負他兄弟,他就努力揍回去。
蘇念初是家里跑得最快跳得最高的,而江雁洲是家里身手最好的,最能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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