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江月初躺在床上,這兩天忽然被逼入了絕境,現在又忽然化險為夷,其中的緊張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忽然間發現,沒什么好緊張的,乾坤珠也好,魔炁也罷,都與她無關,是乾坤珠非要跑進她的氣海里,她能有什么辦法?
在雷澤封印是封印,在她氣海里也是一樣,不如忘了這件事!
江家那個倒霉地方也擺脫了,那她也該做正事了!
姬連——
她該找人了。
只是,在這之前,她還是有件事情想弄弄清楚。
想著,江月初猛然起身,推門出去,夜色掩護下,江月初找到了空山大師暫住的別院。
屋門開著,門內還留著一盞燈,像是正待來客一樣!
江月初在門口停了停,邁了進去。
她見老和尚還是那副樸素的僧衣打扮,端坐在椅子上打坐,江月初開口問道:“老和尚,你是知道我要來嗎?”
空山大師睜開眼,道:“施主請坐,貧僧是等人來,但施主不是唯一一個。”
“呵……”江月初失笑。
看來,乾坤日月星盤今天的表現,讓許多人都難以安眠了。
江月初道:“那我就直說了,老和尚,今日星盤中的現象到底是什么意思?與我有關嗎?”
空山大師問道:“阿彌陀佛,施主,你都看到了什么?”
江月初道:“血。”
自然是那血,出現的突兀,血的顏色,在哪都那么刺眼。
空山大師道:“還有嗎?”
江月初道:“風云,劍指星盤。”
空山大師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施主若看到這些,那便就是這些了,這些都與你有關,有可能是過去,也有可能是未來。”
江月初無語道:“難不成我還能去砍你的乾坤日月星盤不成?”
空山大師似是微微笑了笑,“乾坤乾坤日月星盤乃是孕育乾坤珠之石所制,乾坤珠能定天下,乾坤日月星盤向來是輔佐乾坤珠的,二者同出一體,誰都傷不了誰,不過誰也離不了誰。
雖然現在不知為何聯系微妙,但乾坤日月星盤仍是堅不可摧之物,不論施主用什么砍,它都不至于流血,這不是血。”
老和尚是告訴她這兩者的來歷和關系,可她怎么覺得哪里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不是血是什么?”江月初問。
“是淚,是悲戚。”空山大師說道。
江月初卻像是聽到笑話一樣,道:“老和尚,莫非路上的小賊還打壞了你的腦袋?你既說它是石頭做的,哪來的淚?哪來的悲戚?若石頭也如此靈慧,那我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倒真有可能了?”
空山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星盤之中,光影做星辰,星盤即大地,劍破蒼穹,大地泣血。”
江月初狠狠愣了一下,“這與我有關?老和尚,我今天你可算是救了你,我沒收你好處,你不能以怨報德吧?你不能害我吧?你要是這么跟這驛館中的人說,我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知道!”
空山大師卻依舊穩如泰山,“阿彌陀佛,施主不必多慮,貧僧能想到的,今日幾位施主早想到了,只是,這些與你有關,卻不一定因你而起,只能說你卷入了其中。”
“呼……”江月初長出了一口氣,“你說話不能這么大喘氣的,怪嚇人的。”
她頓了頓,忽然回味了一下老和尚的話,猛地想到什么,立刻道:“這么說,已經有人來過了?甚至……是不是有人拜托你再看乾坤日月星盤了?”
空山大師道:“阿彌陀佛,施主,恕貧僧不能告知。”
江月初卻一彈響指,“不用說了!那肯定是有人來過了!而且我再猜猜,如果今夜沒人來殺我,就說明……星盤中出現過與我那時類似的東西!卷入其中的肯定不止是我一個人!”
空山大師又道:“阿彌陀佛,施主,這個也恕貧僧不能告知。”
江月初卻嘿嘿一笑,“這個也不用說了,我覺得我可以回去睡個好覺了。”
江月初正打算告辭了,卻看到一旁的蠟燭快要熄了,她心情好,順手拿了過來,“你這燈都要滅了,我幫你換一個。”
空山大師道:“多謝施主。”
江月初好奇的問:“我還是想知道,為什么你一個高僧要扮成行腳的和尚?”
空山大師卻道:“貧僧確實是行腳的和尚,不是扮的。”
江月初嘟囔道:“我也見過和尚,不是你這樣的,難道高僧便是這般與眾不同?”
空山大師道:“貧僧法號空山,只是佛前萬千僧眾之一,并沒與眾不同。”
“好吧,老和尚,你太謙虛了,不過我覺得挺好,若是換作鄭古,我連名帶姓叫他一聲,怕是也要被指摘,我叫你老和尚你卻不介懷,都說佛門清凈,也許佛門真的清凈。”江月初說道。
空山大師卻道:“敬與不敬是從心,非口中如何,施主心中自有凈土,貧僧看得到。”
“夸你一句你還得意忘形了,我心中如何你都能看到?”江月初把燭臺送到老和尚眼前,道:“換好了!夜里還長,說不定還有人來找你,老和尚,說不定你還得換一次。”
“多謝施主。”空山大師又道。
江月初卻端著燭臺沒有動,因為她忽然發現,剛剛風把燈灰吹進了老和尚眼睛里,而他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再仔細一看,不論燭光是強是弱,他的眼睛都是那般平靜!
這不正常!至少,那雙眼睛里應該有影子!
江月初道歉都忘了,驚訝的脫口而出,“老和尚,你是瞎子?!”
空山大師眼眸微動,長長的白眉也跟著微動,“阿彌陀佛,貧僧失明多年。”
江月初有點震驚!從今天白天到現在,她跟老和尚接觸的時間不算少,虧她還是個醫者,竟然現在才看出來他失明了!
因為老和尚的神態太正常了,就連跟她對視的時候,都是凝視她的樣子!
雖說中承境之后神識異常強大,甚至比眼睛所見都要準確許多,但畢竟眼睛看到的才有色彩,六識缺失,總是一件遺憾的事吧!
眼盲心凈!
這老和尚便是這般境界吧!
抿了抿唇,江月初把燭臺放回原處,說道:“老和尚,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我真的沒有偷乾坤珠。”
“阿彌陀佛,貧僧知道。”空山大師說道。
笑了一聲,江月初閃身走了。
這世上有一個人知道她的秘密了,然而她并不擔心老和尚會說出去,就憑他是站著讓人打劫,還想勸人向善的老和尚!
一覺睡到天明,江月初把自己的東西一收拾,毫不猶豫的跨出了驛館的大門!
這里,她再也不要回來了!
“你要去哪?”身后忽然響起夙樾的聲音。
江月初轉身,卻見夙樾緩步而來,清晨稍涼,他還是穿著狐裘,公子風華,貴氣難掩,溫柔的表面下藏著薄涼。
江月初仰頭一笑,道:“當然是離開這個鬼地方,至于去哪里,走著看吧。”
夙樾問道:“答應我的事,你打算反悔了?”
江月初問道:“子言,你真的相信我嗎?”
夙樾道:“自然,你不是要救我的命嗎?我自然是信你的。”
江月初笑了笑,嘴角的梨渦都露出來,天真的模樣格外討人喜歡,可她心里卻有點難過,族長爺爺,知道別人說謊的時候,真的很難受呢。
當初她懷著就算暴露白衣術的也要醫治好夙樾的心情毛遂自薦,可她怎么就那么天真呢?夙樾疑心頗重,她憑什么要求他相信她呢?她若真的開出了藥,夙樾敢不敢喝呢?
前天鄭古在叢林逼她,夙樾趕去解圍,她感激在心,只是,今日她要走了,風澈那廝都沒有出現,姬雨也沒來,夙樾為什么來了?
“跟我去鐵斧龍山吧,那里有冀北城有的一切,也有冀北城沒有的一切,最主要的是,我必須回去了,你答應我的事,難道不兌現了嗎?”夙樾說道。
鐵斧龍山,那是黃蒼國的國都,據說建在一座萬年礦山之上,堅不可摧。
江月初道:“你是要回去當你的皇子,我只是去給你配藥嗎?”
夙樾道:“你在江家的醫道大會上替別人贏得的帝國學院的名額,我補給你一個如何?若你愿意,帝國學院的老師也可以任你來挑。”
“這樣的待遇是不是獨一無二的?”江月初問道。
夙樾微微點頭,“是我第一次許諾別人。”
江月初又笑了笑,那樣的話,她是不是又要一步登天了?該說她運氣好嗎?總是遇到一步登天的好事。
但是,江家給了她什么?
未來的發生的事情誰能說的準,為什么一定要去運籌帷幄?所以,夙樾昨天晚上也去找過老和尚嗎?她是否會卷入未來的一切,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子言。”江月初喚道,尚能把他當做子言,聲音輕輕的,“鄭將軍請我去青羽國,你現在請我去鐵斧龍山,有什么分別嗎?”
夙樾似是怔了怔,“我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請你。”
江月初卻哈哈一笑:“你若不以朋友的身份邀請我,我反倒會好受一點。”
夙樾沉默了,他看著江月初,似乎解釋什么都沒用。
江月初卻一蹦,直接蹦到了夙樾面前,道:“子言,我以朋友的身份答應你,半年為限,我幫你找齊解藥,到時候會將解藥送去你面前,鐵斧龍山我暫時就不去了,那里太遠了,你我擊掌為誓,如何?”
夙樾看了江月初一會,他似是嘆了口氣,“外面的世界并不那么美好,若是去鐵斧龍山,我還能保護你。”
江月初笑著說:“如果一個人需要保護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那我寧愿早早被野獸撕碎。”
夙樾的瞳孔微微一縮。
半晌,他的手從狐裘之下伸了出來,掌心蒼白,輕輕與江月初一擊。
“那我,等你。”夙樾道。
江月初轉身走下臺階,只舉起手揮了揮。
黃金豹從一旁竄出,江月初直接跳上去,黃金豹瞬間飛一般竄出去了。
角落里,有幾個人悄悄隱去。
不多時,涂山江家,不同的地方。
公孫瑤芝處,一人跪著送上消息。
公孫瑤芝狠狠捏碎了一株牡丹,指尖都是鮮妍的紅色花汁,“能確定,她是一個人出城的?”
地上的人道:“絕對沒錯,屬下一直跟到城外。”
公孫瑤芝立刻道:“跟住了!再遠一點再下手,這次多派點人,如果再失敗了,你們也沒必要回來了!”
地上的人道:“是!”
江萬濤處,一個老者佝僂著腰,同樣帶來了江月初的消息。
江萬濤從暗處走出,“看清楚了?沒有尾巴?”
老者沙啞的聲音道:“沒有。”
江萬濤道:“驛館沒有再派人跟著?”
老者道:“沒有。”
江萬濤踱步一會,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老者卻是問道:“主人,不用請小姐回來嗎?”
江萬濤道:“不必,她已經離開了江家,便不用再回來了,只是……如今驛館放了她走,便說明她與乾坤珠無關,也有可能不是我們要找尋之人……”
老者道:“那便任她走嗎?”
江萬濤略一沉吟:“我的傷還未好,上次在五毒秘境險些暴露了身份,如今魔界都在等著魔炁,如果她真是我們要等的人,那便遲早還會再見……不要追了,也別派人跟著,那丫頭警覺的很。”
老者點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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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還有一點是屬于第一卷的,emmm所以今天還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