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澈收起那調笑的模樣,卻依然漫不經心,“月兒與他是不相識,但你認識末如意啊,末如意算是冷白音的師父,他這么做,怕是在向你示好。”
“向我示好?”江月初挑了挑眉,“這誠意似乎太大了。”
風澈挑眉,表示贊同。
冷白音出自血鴉城,他擅長煉制毒丹,而且毒丹也向來是血鴉城的標致,像今天這樣的場合,冷白音也理應用毒丹才是。
可他沒有!不僅沒有,還煉制了三轉凝魂丹,這明顯是幫著江月初擠兌卓棱的。
江月初想著,若是因為她手中有簫禾,那讓一個血鴉城少主來示好,也太豁的出去了。
風澈看了看江月初,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輕輕一笑,道:“一個潛力無窮,前途無量的煉藥師,誰都想跟她打好關系,月兒,你太小看自己了。”
江月初不禁看了看風澈。
姬雨卻是在一旁附和,“沒錯,師父,你太小看自己了。”
江月初若有所思。
說話間,三人卻是已經到了酒樓,風澈早就訂好了雅間。
只是,在三人剛要進門的時候,身邊邊傳來一個聲音,“月初!”
江月初回頭看去,卻見三個男子先后走來,竟是赤游、赤玄、夙樾!
很快,赤游在江月初面前站定,英氣一笑,道:“剛剛一不留神,你便先走了,好在追上你了,今日你小勝,讓我為你慶賀,可好?”
風澈把骨扇悠悠攔在兩人中間,“呵”的笑了一聲,“月兒沒空,你沒看到嗎?她早已跟我約好了。”
赤游卻仍然看著江月初,神色溫柔,“月初,許久未見,我一直以為你死了,還為此傷心許久,也不知是哪個該死的人,將這把骨刀跟一具偽裝成你的尸體讓我發現現在想起都心有余悸,我有許多話想跟你說,你不會這么狠心拒絕我吧?”
江月初有點意外的拿過赤游手里的那把骨刀,說:“這骨刀確實跟我的刀有些像,到底怎么回事?”
赤游趁機道:“我訂了雅間,我們進去慢慢說。”
說著便要去拉江月初的手。
風澈卻先一步握住了江月初的手。
夙樾的手落空,還碰到了風澈,頓時像是碰到什么惡心的東西一樣,在身上使勁蹭了蹭,皺眉看向風澈,“把你的臟手拿開。”
風澈卻只是挑眉,很高興江月初現在似乎習慣了他的觸碰,不會反手就給他一拳,看到夙樾那氣死人的表情,不禁心情更好了,“你怎么也聽不懂人話?月兒早已答應我了,識趣的話就別在這杵著。”
其實他更想說,別那么不要臉的賣可憐!
江月初夾在兩人中間,頓時頭疼不已,她之前還決定一定要隔離這兩個人的!但她現在有點好奇是誰捏造了她死了的事情?還煞費苦心的弄來一把骨刀?
就在這時,夙樾站了出來,他微微笑了一笑,道:“你們都是鐵斧龍山的客人,前些日子我忙于別的事情無法分身,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我也清閑,便由我做東,一并請大家這一頓,如何?”
江月初第一個點頭,感激的看了看夙樾,他真是她的救命恩人!
如此一來,風澈和赤游準備的雅間,自然誰的都沒用上,夙樾另外開了一間。
幾人各自落座,江月初要端茶時,才發現風澈還拉著她的手,并且握的緊緊的,生怕丟了一般,江月初不禁踢了踢他,“松手。”
“呵呵,忘了。”風澈自然的說,誰叫那手感太好,他就是沒忘也得裝成忘了。
“月初,我”赤游正要說什么。
風澈卻打斷了他,“月兒嘗嘗這道松鼠桂魚,味道還不錯。”
江月初自然的低頭去吃,赤游在一旁看著,微微皺眉,風澈太殷勤了,而且他們之間那若有似無的默契也令他心中十分不爽。
等江月初吃完了東西,赤游才又道:“月初,那日我派出去的人說是找到你了,我去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你的”
“月兒嘗嘗這個,這家酒樓的廚子倒是不錯,比我府上的廚子還要精細幾分。”
江月初一邊聽著赤游說話,一邊低頭嘗了一口,微微撇嘴,“太甜了。”末了又看向赤游,“你怎么不說了?”
赤游危險的看了一眼風澈,可風澈怡然自得,根本不受影響!
赤游看向江月初,接著道:“可是我去見到了你的“尸體”,已經面目全非,但我找到了這把骨刀,我本想帶那具尸身回去,可是”
“月兒快喝口湯,那不是太甜了嗎?這湯清淡,換換口味。”風澈又道。
“風澈,你若不是做賊心虛,就不要一次次的打斷我的話!”赤游終于譏諷道。
江月初也奇怪的看著風澈,“你干嘛一直搗亂?”
風澈無辜的看了一眼江月初,“月兒,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總提它干什么?”
江月初去道:“這很奇怪,是誰煞費苦心的要營造我死了的事情?我自然想要弄明白。”
風澈噎了一下,微微擋住了額頭,終于安靜了。
赤游這才說道:“可是就在我裝殮那具尸體的時候,風澈卻出現了,搶走了那具尸體!”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乏嘲諷,他看著風澈,現在他已經百分之百的肯定,風澈當時那么做就是在混淆他的視線,讓他以為死的人就是江月初!
江月初也很是意外!她頓時看向風澈,“你別裝死,到底怎么回事?”
風澈現在撐著額頭,看上去真像裝死。
赤游抱著些看好戲的心態,風澈總在江月初面前裝作乖覺的樣子,他必須讓江月初知道,風澈其實是個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
夙樾則是微微替風澈著急,他已經知道風澈并非表面上那樣,他為江月初做的太多了,現在聽到赤游這番話,夙樾完全相信,這的確是風澈能做出來的事!
為了趕走一個情敵,偽造江月初已死什么的
赤玄則是吃著東西,可時不時會抬頭看看那邊三人,似乎興趣很濃。
至于姬雨,剛開始左右瞧瞧,后來干脆不管了,反正這種針鋒相對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只是現在那兩個對峙,似乎總是圍繞著江月初那么一個中心。
江月初也漸漸皺起了眉頭,心里想著風澈在搞什么名堂的時候,卻見風澈放下了手,長長的嘆息一聲,神色間甚至有些哀傷,頗為憂郁的看了江月初一眼。
江月初一愣,那眼神看的她心中都是一慌,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傷了風澈一樣,像是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可是回過神來一想,沒有的事啊!
只聽風澈憂郁的說:“月兒,當我見到那具尸體的時候,肝腸寸斷,那幾天對我來說像是地獄一樣,可我記得你離開時說過的話,你一定會回來的,所以才振作起來,掘地三尺,四處找你,或許是上天可憐我,讓我終于等到了你
能夠再次看到活生生的你,我已經是感謝上蒼了,至于那具尸體,那些我不愿意回憶的日子,怎么能再跟你說?我的月兒好生生在我身邊,我自然不愿提什么死不死的,我只知道,守護好你便是了。”
這番話一出,赤游頭頂上都快冒煙了,夙樾怔了,赤玄的筷子掉了,姬雨被水嗆到了
江月初卻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了,她忽然有些自責,她怎么能懷疑風澈呢?這家伙雖然缺點一大堆,但卻是這個世界對她最好的人了,原來她的生死對他也這般重要。
頓了頓,江月初不禁道:“是我不好風澈,我答應你,我不會輕易讓自己出事的,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會記得回來找你。”
風澈笑的欣慰又滿足,“我不想看到月兒自責還是嘗嘗這個湯吧。”
風澈細心的把湯端來。
江月初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著。
赤玄微微垂眸,慢慢撿起自己的筷子,繼續夾著菜吃,可心中卻是嘆息一聲,大哥啊大哥,知道為什么你總是棋差一招了嗎?臉皮還不夠厚,演技還不夠好,你的情敵,果真是個對手
赤游被風澈這一通辯白,氣都氣飽了!還吃什么東西?
讓風澈這么胡說八道一通,這件事徹底沒必要再繼續了,否則倒像是他在挖出某人痛苦的記憶一樣!不僅沒有打到目的,還幫了風澈一把!
赤游氣的都想摔門而去了!
然而他得忍著!
飯桌上安靜了許久,除了江月初,每個人都在恢復著被風澈嚇到魂不附體的元氣。
半晌,夙樾才倒了一杯酒,對幾人道:“我敬諸位一杯,從前都是以茶代酒,今日終于能飲酒了,祝賀月初和姬雨在煉丹大賽上旗開得勝。”
終于打破了沉默,幾人配合的舉杯。
飲盡杯中之酒,赤游問道:“子言,你的舊疾可是月初想到了法子?如今已經痊愈?”
夙樾笑了笑,“正是。”
赤游便敬了夙樾一杯,“此事不亞于月初和姬雨贏了斗丹比賽,恭喜。”
很快,赤游又問道:“子言,我聽說你與雪漠的聯姻解除了,這是為何?”
夙樾笑了笑,道:“發生了許多事,有些撲朔迷離,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向諸位解釋今日是高興的日子,不提這些掃興的事吧?”
赤游微微一笑,“也好。”
心中卻有些沉了,他表面上雖然如此問,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早就知道了,雖說他們立場不同,但是兩人的關系也并非需要事事提防,可夙樾此時顯然敷衍了
他們之間隱約出現了距離,這種距離并不可怕,畢竟都是皇族之人,世情冷漠,早已習以為常。
可當這種距離僅僅存在于他們之間,卻并不存在于他和風澈之間時!就不那么妙了!
風澈表面上閑云野鶴,世人也都以為如此,可赤游從沒這么想過!他始終覺得,風澈是個難搞的角色!這是天生的,對對手、對敵人的直覺!
就在這時,雅間的門被輕輕敲響了,隨后便被人推開,根本沒有經過誰的同意。
這雅間是夙樾親自訂下的,本不該有不長眼的人過來打擾!
可進來的人身披雪白的披風,面容素雅,宛如一片冰清玉潔的雪花,帶著幾分圣潔,顧盼生輝,她的視線掠過了其他人,直直落在夙樾身上,輕啟朱唇,幾分喜悅,幾分膽怯的說:“子言,我在散修聯盟等你,久等不到,聽說你來了這里,便來找你了,我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江月初端著湯碗,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女子,這不是雪漠公主、詩幻嗎?
說不上怎么回事,可總覺得奇奇怪怪的,奇怪她如此小心翼翼,奇怪她看夙樾的眼神,也奇怪她做為一個質子,倒是挺能到處亂跑的
江月初埋頭喝湯,還是沉默為好。
風澈卻是懶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嘴角似乎輕輕勾了勾。
夙樾的臉色幾秒鐘前還是放松的,現在卻凝固的像塊冰,他沒有說什么,卻是看向在身后的掌柜的。
那掌柜的被看的一個激靈!流著冷汗顫顫巍巍道:“六殿下,這位仙子她說,她說是您的夫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帶上來啊!
這時,一直看戲的赤玄卻是驚訝的站起來,“莫非這就是雪漠的公主殿下?真是久仰大名,快請快請。”
說著便往旁邊一讓。
一個敢讓,一個敢走。
詩幻只是禮貌的對赤玄笑了笑,便走上前去,停在夙樾身邊,后者一動不動,顯然沒有請她坐下的意思,不過詩幻好像沒看出來一樣知,自己拉出了椅子。
就在她要坐下的時候,夙樾把手橫了過去,自然而然的搭在椅子上,如此一來,卻是擋住了她,她只能微微尷尬的站著。
“誰讓你來的?我什么時候有了夫人?眾所周知,你我原本的婚約也已經取消了,你現在到處造謠,是何居心?”夙樾連連發問,咄咄逼人。
即便那白雪似的美人都要垂淚了,他亦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