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晌,風思畫已經徹底捋清了風澈的意圖,不禁對他的用兵感到深深的震驚和……佩服。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弟弟不是外人所說的那般紈绔,但是,他的手段,這也是她第一次得見!
風思畫已經接受了風澈的計劃,事已至此,她肯定不會勸他罷手,正如風澈所說,赤火國和黑翼國的仇,積蓄多年,就像一座沉睡的火山,它總會爆發,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
而她現在,自然是要確保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讓黑翼國一戰而勝!
想著,她道:“阿澈,你……是真沉得住氣,若不是我今日催你,難道你要等到戰火燃起之時,才告訴我?我說昨天你怎么會無緣無故請我們喝酒,原來是要偷用虎符。”
風澈只是笑了笑,“二姐見諒。”
風思畫又道,“此事我不跟你計較,你四姐那邊,不宜我來傳話,打仗不是兒戲,我這就叫她過來,你有什么話,要親自對她說。”
風澈點了點頭,“也好。”
不一會,風夏青就到了。
她在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想的比風思畫簡單多了,她只想到了戰事,便道:“輪庫山距離赤星都最近,但是地勢險要,不好用兵,何況是二十萬大軍,只有兩天時間,未免太過草率,到時候,若是迷在山中,貽誤戰機,可就無法與銀甲軍接應了。”
風澈卻是拿出了一張地圖,遞給風夏青,“四姐不愧是帶兵之人,一開口便說到了要害,不過,只這張圖,便能消除你的顧慮。”
風夏青看了一看,隨后驚訝道:“北禺山的地形圖?如此詳盡?赤星都一直以輪庫山做天險,高枕無憂,可這張地圖,便是讓赤星都赤裸裸的暴露在弓箭之下!
阿澈,這地圖你是如何得到的?”
風澈略顯神秘的說:“呵呵,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四姐也比問那么清楚,我不能說。”
這地圖,是文曲早些年便已經繪制好的,他決定用的時候,文曲又親自去核對過的。
風夏青雖然好奇,卻沒有追問,她點了點頭,道:“只要地圖準確,從輪庫山攻入赤星都北面城門,又有銀甲軍接應,不出兩個時辰便能進逼赤星都皇宮。
此為奇襲,就算赤星都有所反應,也調不了城外駐軍,有銀甲軍開道,更會容易許多。”
風澈點頭。
而風思畫卻是說道:“赤帝有火凰軍,就如我黑翼國的金甲軍一般的存在,就算沒有援軍,火凰軍固守皇宮,我們也打不進去。”
風澈卻是說道:“可如果是赤帝死了呢?”
風思畫和風夏青都是大驚!
“你要殺赤帝?他是帝王,有真龍護體,你若殺他,會被天道所懲!”風思畫說道,斷然拒絕,“你要怎么打赤星都,我都可以隨你,只有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風澈卻忽然笑了起來,“哈哈哈,二姐,瞧你緊張的樣子……我怎么可能會殺赤帝?打入赤星都,最重要的事情是接月兒離開,節外生枝的事情,我可不愿意做。
況且,就赤星都一夜之間被戰火焚燒,說不定赤帝回過神來之后會直接氣死,哪用得著我動手?”
“當真?”風思畫皺著眉頭。
風澈豎起兩根手指,笑呵呵的發誓,“真的真的,若是有假,就讓我被天打雷劈。”
風思畫這才信了,“別再說些嚇人的話了。”
而風夏青則是又道:“你的計劃,有個最大的疏漏。”
風澈看了一眼風夏青,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一指,“四姐,你說的疏漏,可是這里?”
風夏青點頭,“雖然這片森林連接四大險地之一,被稱作‘末日之山’的西山,可若是赤星都在這里設防,那么,你計劃的四面楚歌便缺了一面,赤星都更是可以反撲,到時候,二十萬大軍想要及時撤回來,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風澈卻是胸有成竹的說:“四姐說的沒錯,但是在這里,我有別的計劃,到時候你就知道。”
風夏青這才說道:“既然如此,我會做好我的事情。”
風澈點了點頭,“辛苦四姐。”
三人商討了許久才散。
破軍再一次出現,他道:“少主,你有沒有信帶給夫人?”
不得不說,破軍這個覺悟提升的很快啊!竟然能主動提出這樣的事情了!所謂山不過來我過去,真是孺子可教。
風澈看了看破軍,那一瞬間,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可忽然,他道:“不用送。”
月兒心里惦記著景簫,怎么就不關心關心他?
破軍心里嘀咕著,按照經驗來說,少主似乎是有小情緒了,只是,通常這種小情緒都會讓他自討苦吃,所以……破軍多停留了一會,給足了風澈改變主意的時間。
不過,最后風澈也沒改變主意。
破軍離開了,風澈卻是轉個身就去了另一個地方——嶺下口。
風澈一路順暢的進了正殿,也見到了墨顯。
“月兒為什么見你?”風澈一開口便問,不得不說,他的直覺太敏銳了,江月初醒來之后,不是找他,竟然是見了墨顯。
“怎么,這個時候想起我了?上次你找我幫忙的事,都還沒什么表示,你是怎么好意思再來的?”墨顯笑著,他現在心情很好,因為他可是很樂意看到風澈有失策的時候的。
而墨顯說的那件事,卻是上次風澈要以獄魔殿少主的身份出現的時候,讓墨顯幫了一把,否則他也不會有機會躲開,不過,也就是那次,風澈跟墨顯之間,就沒什么秘密了。
“你廢話太多了。”風澈說道,“我來找你,不是求你的,你別小看了月兒,她讓你帶的信,你看了嗎?”
“你連這個都知道?”墨顯呵呵的笑了,“怎么,吃味?我可是幫你問過的,小家伙她自己說沒有話帶給你的。”
風澈微微皺眉,看不慣墨顯這一副落井下石的狐貍樣,又問一遍,“我只問你,她的信你看了沒?”
墨顯挑眉,“沒看,我又不是你,萬一信里有小家伙對景簫的深情表白,那……”
正說著話,風澈的氣息卻有些變了,他手里轉著一把扇子,動作嫻熟。
墨顯見他真的要動手了,這才道:“那封信我看了,小家伙信中寫的很清楚,她要中洲五國的軍隊部署,所有將領的詳細修為和用兵特點,人魔大戰的戰場所在,十五年前參與人魔大戰的將領和修士名單。”
說完,墨顯用手指輕輕扣了扣自己的頭,嗯……雖然他是答應了江月初不看信,但是,小家伙那天的狀態實在讓他有些擔憂,就看了一下……
聞言,風澈幾乎瞬間問道:“月兒了解這些做什么?是不是你跟她說了什么?”
墨顯挑眉,卻是說道:“我能對她說什么?風澈,你若跟了小家伙,我怎么也是你的長輩,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何孝敬長輩?”
墨顯是真說得出口,臉皮厚的堪比城墻了。
風澈只是盯著墨顯,仿佛要看出他是不是說了謊一樣,心中卻是升起了極大的懷疑!月兒之前就算是決定幫助墨顯釋放殿前魔靈,也沒有要主動了解過十五年前的人魔大戰。
景簫把聽風閣開起來之后,這也是江月初第一次要如此機密的東西……
很快,風澈就走了。
墨顯微微坐直了身體。
而江萬濤從門外進來稟道:“獄魔殿和五國軍隊調動,屬下都核實過,除了獄魔殿還查不到之外,其它都屬實,中洲五國真的要開戰了。
大人,屬下冒昧一問,為何不讓風澈知道公主殿下的意圖?”
墨顯卻是瞇了瞇眼睛,“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還是太小看風澈,就算我不說,他剛剛應該也猜到了!更何況,小家伙要做什么,風澈會攔著嗎?
這是個瘋子……你瞧,他已經先讓五國亂起來了,你以為他是為了自己嗎?風澈有沒有那個野心且不說,但本座敢肯定,他一定是在給小家伙鋪路。
小家伙既然沒有打算現在告訴他一切,自然有她的想法,本座多那個嘴做什么?”
江萬濤又道:“那么,教中上下魔修如何安排?”
墨顯瞥向江萬濤,“既入了魔道,自然是魔界的人,魔界的入口打開之時,便一同前往魔界,只是,魔界的生存法則比中洲殘酷許多,你們要趁早知道。”
江萬濤激動的捶胸,“屬下等都在等著這一天!”
在江月初的信送去不久,回信便來了,而且,事景簫親自送來的!
與墨顯一樣,景簫到這里,如入無人之境。
“水兒,你在里面?”景簫隔著一道屏風,問后面的人,他自然是知道江月初在里面的,問這一句純粹是告訴江月初他來了。
“進來吧,景簫哥哥。”江月初道。
景簫走進去,卻見江月初正伏在案上作畫,他輕輕皺了皺眉,“怎么瘦了些?”
江月初手中的筆一頓,鼻頭莫名的有些酸楚,她昏睡了十幾日,又忽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變化太多,她似乎真的掉了些肉。
她索性放下了毛筆,忽然看向景簫,“景簫哥哥,我信中要的,你可都帶來了?”
景簫點頭,把一本案卷放在了桌子上,“自然,聽風閣是你的耳朵,如今到了你要用的時候,豈能掉鏈子?”
江月初拿起那些案卷前后看了一遍,果真詳盡,這里面,許多都是中洲五國事關國體的機密!
看完了,江月初抬頭,見景簫只是平靜而溫和的看著她,這雙眼睛,從來沒有因為她的改變而有過不同。
江月初忽然道:“景簫哥哥,我是魔啊,我不是人類,族長爺爺他早就知道了,他甚至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但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景簫哥哥,你也知道吧?”
聞言,景簫竟沒有奇怪,其實,在收到江月初的信時,他便猜到,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此時,他只是溫柔的笑了笑,“不管你是人還是魔,你都是水兒。”
他的語氣中有著動人心魄的堅定,這份堅定比任何語言都來的有力,在景簫眼里,江月初便是江月初,與她身上加諸的任何標簽都沒有關系!
“你果然是知道的……”江月初輕聲道。
而景簫又道:“我來找你時,族長便已經把這些都告訴我了,我是要來助你,你要選擇做個人類,或是回到魔界,都在于你,而我,無論你如何選擇,我都會助你。”
所以,如果江月初選擇與中洲為敵,景簫也會奉陪。
江月初卻略顯激動的說:“那姬連呢?族長爺爺可有告訴你,姬連他是我的仇人!那我還如何帶他回去?你知道嗎?我見到江瑤了,她說她是我的母親……
是她把一切都告訴我的,姬連已經被族長爺爺逐出了白醫族,我甚至也知道,為什么族長爺爺趕我走了!因為他知道,我將來也會用白醫術的!
我也會把白醫術用在戰爭之中!我會布了姬連的后塵,那樣的話,白醫族便也不會歡迎我回去了!
我生辰時,影子是給我唱過祭歌的!我的靈魂印在了白醫族,可永遠都回不去了嗎?
做一個魔還是做一個人,于我來說,根本不算是一個多難的選擇,可我不是什么普通的魔,我是魔王!那我要選擇的,便是做一個魔王,還是做一個白醫族的族人!
景簫哥哥,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