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一行人回到公主府,君無歡已經在府中等著她了。肖嫣兒看了看君無歡,對他做了個鬼臉就縮著脖子退下了。要是真的惹毛了師兄,她可打不過他。順便,那盤算了許久要問師兄云行月到底什么時候回來的事情也被她拋到腦后了。
肖嫣兒覺得,自從跟著阿凌姐姐之后她就不太會難過了。雖然阿凌姐姐也很忙并沒有多少時間陪她玩兒,但是她每天都過的很充實,只有很少的時間會想起云行月。偶爾她甚至會忍不住想,要是云師兄真的不喜歡她,那就算了吧,大家各自過日子也還是可以的。至少她現在過得比以前每天想方設法地想要找到云師兄快樂多了。
但是每當她想到這里,這個念頭很快就會被另一種情緒給壓了下來,回頭又開始琢磨怎么才能讓云行月跟她回家了。
開始肖嫣兒并沒有覺得不對,但是這種情況反復來去的出現,肖嫣兒終于覺得自己有些不太對勁了。她明明都想開了,為什么轉頭又忘了呢?
“肖姑娘?”蕭艨皺眉看著站在走廊里一臉糾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肖嫣兒。肖嫣兒抬眼看到他,反射性地就皺起了眉頭,“是你啊,阿凌姐姐不是讓你去看著那些神佑軍么?你怎么在這里?”
蕭艨仔細打量著肖嫣兒,微微瞇眼道:“你在想什么?”
肖嫣兒連退了幾步,警惕地道:“我…我想什么關你什么事?!”
蕭艨冷冷道:“確實不關我的事,但是你最好不要仗著公主信任你,搞什么陰謀詭計。”
肖嫣兒氣結,狠狠地瞪著蕭艨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搞陰謀詭計?!她還懷疑這個木頭臉是別人派來在阿凌姐姐身邊的細作呢。蕭艨上前兩步,在肖嫣兒跟前站定了,冷聲道:“你的骨齡至少超過二十了,隱藏自己的年紀身份,你到底想干什么?”
肖嫣兒險些手里一把毒藥直接撒了過去,好不容易才忍不住沒好氣地道:“你都能看出來,你以為阿凌姐姐不知道么?本姑娘高興叫她姐姐怎么了?還有!你是怎么看出本姑娘的骨齡的?!”沒有貼身接觸過,根本不可能看出一個人的骨齡。若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世間的易容術化妝術各種駐顏的藥還能有什么意義?
蕭艨面色一僵,轉身就走。
肖嫣兒瞪著他的背影直磨牙,“死木頭臉!你最好不要落到本姑娘手里,不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到肖嫣兒氣呼呼地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兩個人影從拐彎處走了出來。楚凌有些好笑地搖搖頭道:“你這個小師妹,很有趣啊。”
君無歡一手攬著楚凌,淡淡道:“她傻,阿凌不要理她。若是覺得她煩的話,我讓人將她送回滄云城。”楚凌搖頭道:“那倒是不用,嫣兒挺可愛的。”君無歡無語了片刻,他是不太能理解阿凌為什么會覺得一個比她年長的女人可愛。當然了,肖嫣兒的外表和腦子確實看不出來她比阿凌大。
“對了,嫣兒心軟嗎?”楚凌問道。
君無歡給了她一個“你在說笑嗎?”的表情,肖嫣兒若是心軟,又怎么會被人叫做小毒仙,又怎么會去研究毒藥?那她應該被叫做醫仙,女菩薩才對。
楚凌摸著下巴道:“哦?那倒是有趣了。”肖嫣兒對卓夫人的關心有些太過了。如果她只是單純的看上官成義和上官家的人不順眼的話楚凌還可以理解,不過肖嫣兒對卓夫人的關心也不是假的。卓夫人很可憐,但是這世上比卓夫人更可憐的人也不少。倒是沒見肖嫣兒這么關心過。
君無歡挑眉,“什么有趣?”
楚凌道:“嫣兒似乎很關心卓夫人。”
君無歡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道:“或許只是投緣?”
楚凌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也罷,本就不關大局。”兩人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君無歡道:“你一開始就將劍鋒對準上官成義,真的沒問題么?上官成義為官幾十年,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楚凌不由笑道:“長離公子想太多了,難不成你以為我想要上官成義的命?上官成義這個人我調查過,除了對妻子算得上是薄情寡義,其余方面倒也還不錯,能力也不差。我既然想要立威,當然就要挑一個顯眼的目標。若是對付幾個上不得臺面的小角色,誰會在意?上官成義自己將把柄送到我手中,怎么能怪我利用?”
君無歡低頭看著眼前的少女明媚的笑容,不由輕笑一聲,“我說過,阿凌果真聰慧過人。”
楚凌偏著頭看他,笑道:“比不上長離公子。你最近有什么打算?聽說你這些天拜訪了不少平京的權貴?”君無歡點頭,道:“凌霄商行在北方損失不小,自然要找補回來。更何況…說起賺錢南方比北方更合適。”
南方富庶遠非北地可比,從前南方的事情都交給桓毓在處理,桓毓一年到頭到處跑精力也沒有都放在這上面,南方的局面一直沒能完全鋪展開來。如今有長離公子親自坐鎮,自然非同凡響。即便是楚凌最近忙著公主府的事情,也聽說過一些風聞了。
楚凌點點頭笑道:“好吧,做生意的事情我也不太懂,倒是…神佑軍的事情,你可以幫我參詳一下。”堂堂滄云城主,來幫她參詳區區三千的神佑軍,絕對是她賺到了。
兩人正準備轉身回書房說法,君無歡神色突然一變一把將楚凌攬入懷中飛身掠了出去。下一刻,原本他們站著的地方已經多了一把劍,三尺長劍直直地插入了地上石板之間的縫隙一尺有余,可見這把劍射過來的力道之強。若是直接被一劍射中,只怕整個人都要被刺一個對穿。
楚凌靠在君無歡懷中,側首去看。方才他們站立的地方已經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一只手握住被插入石縫間的長劍,慢慢地拔了出來。
拓跋!
楚凌伸手拍了拍君無歡的手臂示意自己沒事,君無歡卻沒有放手而是扶著楚凌讓她站在自己身邊,身體有意無意的擋住了楚凌。
“四皇子果然膽識過人。”君無歡淡淡道。
拓跋冷聲道:“比不得滄云城主足智多謀。”
楚凌微微挑眉有些驚訝,拓跋倒是好本事,竟然能查到君無歡的身份。隱藏的身份被人揭破,君無歡并不驚慌也不惱怒,只是淡笑道:“區區謀算難登大雅之堂,讓四皇子見笑了。”
“豈敢。”
拓跋依然一如往常的冷淡,但是眉宇間卻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下巴下面還長出了暗青的胡茬,穿著一身天啟人的布衣,看上去就像一個落拓的江湖浪子,只是更多了幾分滄桑和蕭瑟。
拓跋孤身來到公主府,自然不是為了跟君無歡敘舊的。目光落到了被君無歡遮住了半個身形的楚凌身上,半晌方才道:“楚卿衣。”
楚凌側身探出了一個頭來,含笑對拓跋道:“四殿下,別來無恙。”
拓跋神色一僵,定定地望著楚凌方才道:“是你。”
楚凌點頭,“是我。”
拓跋身形一閃,就已經到了楚凌跟前抬手就向楚凌抓了過去。不等楚凌動手,君無歡伸出一只手輕描淡寫的擋開了拓跋抓出去的手道:“四皇子,你當我不存在么?”
拓跋輕哼一聲,提起手中長劍就朝著君無歡招呼了過去。君無歡伸手要拔軟劍,卻被一直柔軟的手按住了。身邊楚凌輕聲道:“我來。”同時,楚凌已經提起流月刀擋住了拓跋劈過來的劍。長劍砍在流月刀上時楚凌握刀的手微微震了一下,但是卻半點沒有退縮。
君無歡看了一眼拓跋,對楚凌點了點頭道:“小心。”便后退了幾步將戰場留給了兩人。
拓跋的武功也是大開大合的路數,與拓跋興業有幾分相似。楚凌在上京也跟他交手過幾次,因此也并不畏懼。院子里刀劍撞擊聲呯呯作響,這樣的聲音自然引來了公主府的侍衛注意,就連剛剛離開的蕭艨都去而復返。只是卻被君無歡攔在了一邊,蕭艨微微蹙眉,看向那個正在與公主過招的男人。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人的強大,“長離公子……”
君無歡搖搖頭道:“無妨,阿凌能應付。”
“公主只怕不是那人的對手。”蕭艨皺眉道。
君無歡凝眉道:“沒關系,有我在。”
上次楚凌與拓跋交手險勝對方,但是那確實是有巧合與運氣在里面的。楚凌心知肚明,論實力她還不是拓跋的對手。但是這并不表示她沒有一拼之力。到了如今這個程度,即便是對上君無歡和南宮御月,楚凌也是有一拼之力的。只是勝的機會比較渺茫而已。
手中流月刀帶起的風聲肅然,拓跋也不含糊手中長劍凌厲,劍氣縱橫。
這一次,兩人足足打了將近兩刻鐘,楚凌方才漸漸落了下方。但是楚凌并不打算就這么認輸,眼眸一轉,一矮身流月刀平掃向對面拓跋的下盤。拓跋微微垂眸一躍而起,凌空一個翻身手中長劍劍尖在地上一點,然后借力朝著楚凌掃了過去。楚凌輕笑一聲,仰身比來了這一劍,引刀向上刺向半空中地拓跋心口。拓跋再次翻身避過,反手一劍直指楚凌心口而來。
不想楚凌不閃不避,反而正面迎了上去。拓跋劍眉一皺,正想要收劍卻見楚凌手中的刀已經貼著他的長劍刺了過來。拓跋冷哼一聲,劍身在流月刀上用力一撞,楚凌只覺得握刀的手一麻險些就將刀脫手。
她一咬牙,用力抓住了手中的刀,橫刀斬向拓跋的腰腹。
拓跋也不退讓,一劍刺向了楚凌的心口。
眼看著就是兩敗俱傷之局,站在旁邊觀戰地君無歡上前兩步一揮袖卷住了拓跋的長劍往旁邊一揮,長劍立刻就偏了出去。另一只手卻輕輕握住了楚凌的流月刀刀背。他的手并不粗獷,如果不看指尖的細繭的話,猶如保養的極好的文人墨客,世家公子的手。但是只是這么輕描淡寫的一抓,楚凌卻覺得流月刀仿佛被一個巨大的鐵鉗鉗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拓跋后退了兩步,有些詫異地看了君無歡一眼。君無歡救楚凌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他卻不太明白君無歡為什么要救他。
君無歡輕輕放開流月刀,低頭看著楚凌有些無奈地道:“阿凌,你又冒險。”
楚凌有些遺憾地聳聳肩道:“我還不是四皇子的對手。”即便是冒險,方才如果君無歡不出手的話,只怕也是她敗的幾率大一些。
拓跋定定地望著楚凌道:“我以前見過你。”
楚凌對著不遠處地蕭艨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退下,方才笑道:“四皇子這話說的奇怪了,你當然是見過我的。”
拓跋道:“信州,謝廷澤。”
“啊?”楚凌摸摸鼻子,笑道:“那一次,我可是差點死在四皇子的手里啊。”
拓跋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那一次他是專程去找楚卿衣的,結果楚卿衣就在他跟前他卻沒有認出來。不僅是那一次,之后那兩年在上京,有多少次機會他都可以認出曲笙的身份?可惜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個被楚拂衣小心翼翼地護著的妹妹有朝一日會長成這個樣子。
“公主好手段,好膽色。”拓跋沉聲道。
楚凌笑了笑,看著拓跋道:“四皇子千里迢迢而來,總不會只是為了夸我兩句吧?”
拓跋道:“我有事情想問公主。”
楚凌點點頭,她當然知道拓跋是有事情要問她,不然總不會是千里迢迢來找她敘舊的吧?
拓跋望著楚凌,問道:“她…臨終前說了什么?”
楚凌眨了眨眼睛,仿佛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一般。有些不太確定地道:“你是問…拂衣姐姐?”拓跋皺眉不語,楚凌卻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了半晌,忍不住輕笑出聲。拓跋眼眸微沉,有些不悅地看著她。楚凌淡淡道:“四皇子想要知道也可以,只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即可。”
“你說。”拓跋沉聲道。
楚凌道:“我要你藏在四皇子府那個院子下面的密室里的人。”
拓跋臉色一沉,盯著楚凌冷聲道:“你進去過?”
楚凌點了點頭,道:“四皇子,她不屬于你。”
拓跋冷笑一聲道:“你說了不算。”
楚凌道:“如果我說,這就是她臨終前的愿望呢?她只想回家。”
拓跋的聲音有些古怪,“回家?她的家就在上京,她這輩子來過這個地方么?”
楚凌淡淡道:“現在那個地方是你們貊族人的家,不是她的。”拓跋提起手中長劍直指楚凌,咬牙道:“什么條件都可以,這個不行。”楚凌攤手,淡淡道:“那就不用談了,總有一天,你會將她還回來的。”
拓跋冷哼一聲,隨手將長劍插回了劍鞘轉身就要走。君無歡站在楚凌身邊,淡淡笑道:“四皇子這就要走了?”
拓跋道:“長離公子想留我?可以,只要你不介意讓天啟那些人知道神佑公主的事情。”
君無歡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阿凌先前的事情,其實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秘密,只是時候還不到罷了。何況…真的鬧大了,對拓跋大將軍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么?”
拓跋扭頭看著君無歡,“長離公子想說什么?”
君無歡微笑道:“四皇子既然來了,何不留下來喝杯茶,說不定咱們可以談談。”
“我沒什么能跟兩位談的。”
楚凌笑道:“怎么會呢?我記得先前我們跟大皇子的關系還不錯呀。四皇子覺得,等到拓跋梁坐穩了皇位他會怎么對付你和大皇子?”拓跋神色地看了一眼楚凌,楚凌不閃不避含笑與他對視。
良久,拓跋才淡淡道:“永嘉帝生了一個好女兒,可惜了。”
可惜,神佑公主不是貊族人。
可惜,神佑公主是個女子無法繼承天啟皇位。
楚凌不以為然,側身微笑道:“四皇子請。”
拓跋轉過身來,垂眸道:“那就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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