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正坐在院子里更君無歡說起之前在街上看到了的事情,一縷勁風突然從墻頭射了過來。楚凌微微皺眉,袖中流月刀已經落到了了掌心。流月刀飛快地往君無歡跟前一揮,正好擋住了沖向君無歡的凌厲氣勁。
下一刻,一個人影已經朝著他們撲了過來。君無歡一手摟住楚凌的腰微微側身,另一只手抬手擋住了來人的攻擊。兩人飛快地拆了十幾招,雖然君無歡是單手卻也并不落下方。對方顯然對此十分不滿意,輕哼一聲手下的攻勢越發凌厲起來。
楚凌微微蹙眉,隨手流月刀塞進君無歡的手中一矮身就退出了君無歡的懷抱。流月刀在手,即便君無歡并不是用刀的人卻也一時威力大增。君無歡已經站起身來兩人從桌邊一直打到了院子的角落。兩個人速度都很快,幾乎只能看到兩道殘影飛快地在院子里閃動。
不遠處,白鷺和雪鳶聞聲趕了過來,楚凌對他們擺擺手道:“沒事,讓護衛不要過來。”
兩人再不遠處踟躕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眼看著兩人再打下去就要將自己院子的房頂給揭了,楚凌方才出聲淡淡道:“兩位要打的話能不能換個地方?我這公主府剛修繕好也不容易。”君無歡手下一頓,一刀逼開了對方飛身退回到了楚凌身邊。
君無歡跑了,對手自然也不能打了。這才憤憤地住了手,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滿,“笙笙,你便是這樣迎接本座的么?”
楚凌挑眉道:“國師不請自來,還指望我如何迎接?”
南宮御月道:“虧得本座為笙笙擔心了許久,笙笙跑回天啟做這什么神佑公主卻不告訴本座一聲。真是好沒良心。”
“……”我會過的那么慘,是拜誰所賜?
君無歡冷眼打量著南宮御月,南宮御月自然不會怕他,傲然道:“怎么?還想打?”
君無歡道:“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南宮御月,我真是佩服你。”
南宮御月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道:“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本座怕你么?哦,對了,長離公子,滄云城主,神佑公主駙馬,確實挺了不起的。你倒是會見縫插針。”君無歡道:“堅昆。”
南宮御月面色一僵,看向楚凌的眼神頓時有些游移起來。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以楚凌的身手想要從堅昆手里脫身有多難南宮御月還是能夠想象到的。而且堅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雖然北晉有人認為堅昆是畏罪潛逃了,但是南宮御月卻知道堅昆早就死了。說到底,楚凌會被堅昆追殺,還是因為他要挾楚凌去刺殺北晉皇所致。此時再見到楚凌,難免就有些心虛了。
不過,國師大人顯然也不是普通人。若是別人做了對不起旁人的事,遇到了苦主還被人當場提了出來,多半是羞愧難擋退避三舍或者愧疚致歉象,又或者想要補償對方求得原諒的。而南國國師遇到這種事情,除開最初的那一點心虛之外,卻是惱羞成怒。
“怪本座?”南宮御月揚眉,冷笑道:“需要藥救命的可不是本座?要不是某個病秧子,本座就算要挾笙笙也沒用啊。說到底還是某人自己連累了笙笙還不承認。”說罷,又對著楚凌笑道:“笙笙,你瞧你跟著他有什么用處?病病歪歪的只會拖累你,本座就不一樣了,本座會保護你的。”
“……”國師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腦子有病這件事?我還怕你什么時候一個不小心就弄死我呢。
“南宮御月!”君無歡冷聲道。
南宮御月慵懶地看了他一眼道:“怎的?”
楚凌伸手拉住了想要動手的君無歡,笑道:“國師剛到平京,不在驛站好好休息,跑到我公主府來做什么?還是你覺得我公主府是隨便讓人進出的地方?”公主府的護衛想要攔住南宮御月這樣的高手確實有些為難,總不能現在將蕭艨叫回來吧?楚凌有些為難的思索著。
見她似乎真的生氣,南宮御月這才撇了下嘴角,道:“笙笙好偏心啊。”
楚凌笑道:“人心本來就是偏的,國師現在才知道么?”
君無歡拉著楚凌走到一旁的石桌便坐了下來,南宮御月也不怕君無歡突然發難直接給他一刀也跟著過去坐了下來。南宮御月看看坐上放著的兩杯茶,道:“笙笙,遠來是客,本座連一杯茶水都沒有么?”
楚凌無語,伸手到了一杯茶推到南宮御月面前,南宮御月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等他喝了茶,君無歡方才淡然道:“說罷,你來平京做什么?”
南宮御月輕哼一聲,斜了君無歡一眼道:“說好的合作,結果你瞞著我這么大的事情,君無歡,你信不信本座毀約?”
君無歡皺眉,淡然道:“我瞞你什么了?”
“笙笙,你從來沒告訴過本座笙笙的真實身份。”南宮御月道。
君無歡看了楚凌一眼,不以為然地道:“這跟你我合作有關系?”他們合作的事情早在認識阿凌之前就已經訂好了,現在南宮御月來跟他扯這個?怕不是腦子又開始犯病了吧?南宮御月敏銳地察覺到了君無歡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立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隨時戒備著他發難。
雖然君無歡在外人眼里是個溫文爾雅足智多謀的商人,在滄云城的人眼中是沉穩霸氣的滄云城主。但是在南宮御月眼里,這個家伙卻格外的不是東西。少年時候,因為他差點一不小心弄死云行月,君無歡就險些打死他。之后每一次他惹到了君無歡,君無歡都是一句話不說直接下。南宮御月的武功這么多年能傲視群雄,有多半都是被君無歡打出來的。
因此南宮御月一直覺得,自己如果想要活的高興,就一定要想辦法弄死君無歡。
但是南宮御月自己卻不會跟君無歡拼命,輸了太多次他自己可能都不覺得自己能贏過君無歡了。哪怕是君無歡病重身體虛弱的時候,南宮御月的實力有可能是超過了君無歡的,他都沒有想過要真正自己下手。總覺得萬一失手了,后果很嚴重。
楚凌左右看看兩人,覺得這兩個人大約是上輩有什么血海深仇。再一次主動開口岔開了話題,問道:“國師千里迢迢親自來這一趟天啟,總不會真的什么事都沒有吧?”
南宮御月不知是覺得眼下的情勢以一對二對自己不利還是怎么的,也斂去了臉上讓人一看就覺得來者不善的表情,道:“自然是有要事的,怎么?凌霄商行現在在北地的消息已經這么不靈通了?”
君無歡神色淡然不驚不怒,道:“拓跋梁又想要出兵滄云城?”
南宮御月打量了君無歡一番,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道:“誰讓滄云城主本事了得呢,貊族大軍幾次在滄云城下險些折戟沉沙,拓跋梁剛剛登基需要一場大勝仗來鞏固他的地位以及在朝堂和貊族百姓中間的聲望。有什么比一場大仗更有用?天啟隔著靈蒼江天塹,西秦早已經臣服北晉,這些年也還算老實,不打你打誰?”
君無歡道:“現在拓跋梁就算要攻打滄云城,也只能派出他自己的心腹兵馬。諸如拓跋興業或者是拓跋的舊部,就算給他他也不敢用。他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夠平定了滄云城?”
南宮御月道:“按你滄云城過去的戰績,確實是有些危險。所以啊……”
楚凌腦海中靈光一閃,道:“拓跋梁也想要跟天啟結盟對付滄云城?”
南宮御月笑道:“這一次跟上次不同啊,拓跋梁是很有誠意的,只要天啟愿意結盟,打下滄云城之后地歸天啟。貊族兵馬后退一百里。”
楚凌嗤笑一聲,不以為然地道:“貊族人出兵出糧死戰,最后好處卻送給天啟?國師,北晉新皇陛下是以為天啟人不知道貊族人打仗的習慣么?”
南宮御月道:“這次不一樣,只要能滅掉滄云城……剩下的,笙笙懂的?”只要滅掉滄云城,就算讓天啟一時間占據著滄云城的地盤也無所謂。貊族當初能將天啟人趕到南方去,自然也能再一次奪下滄云城。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啃下晏鳳霄這塊難啃的骨頭。
君無歡問道:“結盟…北晉想要天啟做什么?”
南宮御月道:“天啟兵馬雖然不堪一擊,但是水戰卻比貊族要強得多。更重要的是,北晉需要天啟協助,全面封鎖靈蒼江,不能讓一粒糧食通過靈蒼江送到滄云城。”滄云城雖然面積不小,但是要養那么多兵馬,糧食很大一部分依然還是依靠外來的。這些年凌霄商行暗中相助,又有桓毓在天啟滄云城幾乎沒有為糧食發過愁。
不得不說,拓跋梁這個思路是相當正確的。無論滄云軍再怎么強悍,滄云城終究是一座孤城。一旦斷了糧,別說是殺敵了,滄云軍自己就要亂起來了。只是天啟和北晉一直是敵對關系,哪怕北晉要求天啟封鎖靈蒼江,天啟也肯定是陽奉陰違的。想要讓永嘉帝真的下力氣幫忙,只能讓出一部分利益給他們。
楚凌微微蹙眉,側首看向君無歡。
君無歡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看向南宮御月問道:“你覺得永嘉帝會同意么?”
南宮御月道:“原本我覺得還是有可為之處的。但是…既然確定了笙笙就是神佑公主,看來是希望不大了。”若是君無歡和楚凌跟永嘉帝毫無關系,南宮御月有八成把握說服永嘉帝答應北晉的結盟。但是既然君無歡在這里,還是永嘉帝未來的女婿,南宮御月不覺得君無歡會不提前做好防備,現在想要說動永嘉帝去滅了自己未來女婿,只怕是希望渺茫了。
楚凌有些好奇,“若是結盟失敗了,國師回去怎么跟拓跋梁交代?”
南宮御月不以為然,“本座為什么要跟拓跋梁交代?”
楚凌微微挑眉,看來拓跋梁如今在朝堂上的日子也不太好過。這個時候想要出兵滄云城,有一部分原因大概也是為了轉移矛盾吧?君無歡道:“一旦拓跋回到北晉,拓跋,拓跋羅,拓跋興業和拓跋梁對峙起來,雙方實力大約旗鼓相當。拓跋梁確實不會有功夫管你,也不會想要在這個時候得罪焉陀家。”焉陀家畢竟是手握兵權的北晉第一世家,拓跋梁若是大權在握,自然有的是功夫慢慢料理他們。但是現在拓跋梁自己的皇位都還沒有坐穩,想要對付焉陀家還早得很。
而只要焉陀家一天不不倒,拓跋梁對南宮御月就要顧忌幾分。
南宮御月并不介意別人說自己是靠著家里橫行無忌的,輕哼了一聲道:“差不多是這樣吧。你打算怎么辦?”
君無歡摩挲著手指,與楚凌對視了一眼,道:“既然拓跋梁這么想要結盟,那就結盟吧。”
南宮御月看看兩人,突然露出了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他在人前一向是沒什么表情的,這會兒突然露出這樣的神色倒是將楚凌嚇了一跳,手中的茶水險些灑了出來。
南宮御月笑道:“拓跋說,為了表示兩國結盟的誠意,最好是…兩國能夠和親,皆為秦晉之好。”
楚凌遲疑地看著南宮御月問道:“國師帶了哪位公主過來?”
南宮御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沒有,我帶了六王爺的庶女,靈山郡主拓跋月。”
楚凌微微蹙眉,道:“我記得…這位靈山郡主仿佛才十五歲?”南宮御月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有什么問題嗎”的眼神。楚凌忍了忍,道:“我父皇已經年過不惑了。”南宮御月聳聳肩,顯然還是沒有明白這有什么問題。楚凌住了口,也對,這個時代的人女子嫁給比自己年長許多地男子并沒有什么人會覺得不對。一些無聊文人還自鳴得意一樹梨花壓海棠呢。楚凌只是覺得有些惋惜,不過想想兩國之間的事情又哪里只是婚嫁而已,分明是政治和利益。至于那個被犧牲的少女,就太過微不足道了。
楚凌道:“若是父皇同意,我自然不會有什么意見。”
南宮御月笑道:“既然說是和親,自然是有來有往的。北晉嫁了一個郡主過來,自然也希望天啟……最好是嫁一個公主過去。”南宮御月并不覺得這個要求過分,畢竟北晉比天啟強是事實,強者自然有資格得到更多。
君無歡冷聲道:“這個主意不像是拓跋梁想出來。”拓跋梁那種人,怎么會相信和親這種事情。真有需要,別說是一個和親公主,就算是十個八個和親公主,他也隨手就殺了。既然自己都是如此,拓跋梁自然更不會相信這一招會對別人有用了。
南宮御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并不說話。
君無歡卻已經明白了,既然不是拓跋梁的意思,那肯定就是南宮御月這貨的提議了。
深吸了一口,君無歡淡淡道:“南宮,你最好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南宮御月本想回嘴,卻見君無歡原本撐著桌面地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按向了腰間。南宮御月自然知道那腰帶里面藏著什么東西,神色一變南宮御月有些猶豫地看了楚凌一眼。在確定楚凌不會幫著自己之后,南宮御月終于不再猶豫,站起身來飛身掠了出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院墻后面。
技不如人的人,是沒有人權的。
楚凌看著君無歡有些蒼白的面容劍眉微皺的模樣,也跟著凝起了秀眉。
伸手握住君無歡放在腰間的手,輕聲道:“不要生氣,沒事的。”
君無歡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抬頭輕聲道:“我不生氣,阿凌也不用擔心。這事兒…成不了。就算真的需要跟北晉聯姻,也不會是阿凌去的。”楚凌點頭,“自然,誰都不會去。”如今的情況,根本沒有必要跟北晉聯姻,因為無論去的是誰,都是白白犧牲的炮灰。天啟和北晉絕不可能和平共處,就算天啟能忍北晉也忍不了。
看了一眼南宮御月消失地方向,楚凌忍不住底下一聲嘆氣道:“果然,南宮國師一來,準沒有好事。”
君無歡輕哼一聲道:“我看他是活膩了。”
楚凌道:“你可別為了這事兒去找南宮御月麻煩,別忘了你的傷……”南宮御月即便是實力不如君無歡,也不會差的太遠。而君無歡身體不好,南宮御月卻是身體健康的。若是真的不要命的打起來,誰輸誰贏還不好說。楚凌可不希望君無歡為了出一時之氣,又去把自己弄出一身的內傷來。
君無歡低頭看著她,從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擔憂。心中不由得一暖,低頭在她眉心輕輕一吻道:“阿凌放心,我不會去找他打架的。這里畢竟是平京,還是要給陛下一點面子的。”但是他可不保證他不會在別的地方找南宮御月的麻煩。
楚凌見他說得認真,這才點了點頭稍微放下了心來。
以她對君無歡的了解,他肯定不會就這么算的了,但是只要不動手,別的倒也無所謂了。
南宮御月帶著一身肅殺之氣回到驛館,正好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抬頭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秦殊。從公主府出來,南宮御月才懊惱起自己竟然真的被君無歡給嚇跑了。懊惱之余就惱羞成怒起來,殺回去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南宮御月就帶著一身令人退避三舍的怒氣回到了驛館。
秦殊看著面色陰沉快步進來的南宮御月微微蹙眉,還是對他點了下頭道:“國師。”秦殊與南宮御月并不相熟,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對這位國師的了解。自然也看得出來,國師大人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南宮御月停下了腳步打量著秦殊。
若是尋常人被南宮御月這樣的眼神打量著,只怕早就要簌簌發抖了。但是秦殊顯然不是一般人,只是淡然一笑,對南宮御月道:“國師,可是秦某有何不妥?”
南宮御月輕哼了一聲,道:“聽說,你跟笙笙交情不錯?”
秦殊一愣,倒是沒想到南宮御月竟然會問這個問題,回過神來方才回答道:“先前在上京跟武安郡主確實有幾分交情。”
南宮御月上下打量了秦殊一番,道:“西秦大皇子藏得深,不知道笙笙若是看到你現在的模樣,會不會覺得高興?”
秦殊眼眸微黯,輕嘆了口氣道:“郡主失蹤許久…難道國師已經有了她的消息?”
南宮御月對他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漫步朝著里面走去。秦殊望著南宮御月的背影微微皺眉,沉思了許久方才道:“來人。”
片刻后,一個灰衣男子出現了院子里,拱手道:“秦公子,不知有何吩咐?”
秦殊道:“去查查看,剛才國師去見了什么人。”
“是,秦公子。”男子拱手告退。
秦殊扭頭看向已經空無一人的地方,溫文爾雅的面容上多了幾分疑惑,“好好的,國師怎么會突然提起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