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禮官宣布禮成的聲音,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想起應該恭賀公主和駙馬新婚大吉。在這一片喧天的朝賀聲中,還夾雜著一個不太和諧的聲音。
“君無歡!”
眾人紛紛扭頭看向落在殿下的白衣男子,俊美非凡,氣勢逼人,一身白衣如雪,就是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這位好像有點眼熟,不正是不久前才剛剛離開的那位北晉國師么?聽說北晉國師似乎對公主殿下……難不成這是來搶親的?
無數人們心中的八卦之魂一瞬間熊熊燃燒起來,看著南宮御月的眼神都閃閃發亮。
永嘉帝微微蹙眉,他自然是看南宮御月十分不順眼的。不過卻也沒有開口,似是將事情交給了眼前的新婚夫婦處理。
君無歡拉著楚凌的手轉身居高臨下地面對著南宮御月,南宮御月此時卻沒有理會君無歡,一雙目光緊緊地盯著站在他身邊的楚凌身上。南宮御月見過楚凌最耀眼的模樣自然也見過她最狼狽的模樣,但是他卻覺得眼前的楚凌卻依然超出了他想象的美麗。看著一身紅衣傲立于殿上的女子,目光落到她眉心金色的鳳尾上,心中不由得一跳。
他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雪山之巔迎著朝陽凌空直上的鳳凰,絢麗奪目的光芒讓人即便是知道看久了會眼盲也舍不得少看一分。南宮御月更是覺得那鳳凰身上仿佛覆蓋著炫目的火焰,讓身在冰雪之中的人寧愿被灼傷也想要伸手去接觸。南宮御月皺了皺眉,突然從心底升起一種怪異的痛苦和仇恨。
從未有一刻,他如此肯定自己想要得到她。但是也從未有一刻如現在一般的明白,或許他永遠也得不到她。
在他還有機會爭取的時候,他只當這是一場游戲。當他將游戲當了真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角逐的資格。南宮御月感到無比的可笑,一刻鐘前他依然抱著找茬和挑釁的心情而來,一刻鐘后的現在,君無歡什么都沒有做他就陷入樂痛苦的深淵中。
“哈哈哈!”南宮御月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那聲音卻讓在場的人不由得后退了兩步。那聲音里沒有那份的愉悅和歡喜,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楚凌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南宮御月,又看向君無歡。君無歡依然握著楚凌的手,眼底卻帶著幾分淡淡地了然。
他曾經跟南宮御月說過,他若是將世人都當做游戲的玩具,總有一天他會發現他自己才是最可悲的玩具。因為,你若是不將別人當做人看,別人也不會將你當人的。
“國師去而復返,是為了道賀么?”終于有人回過神來,一個文官看不得南宮御月這般狂肆的模樣,出言問道。
南宮御月臉色一變,手中一道寒光朝著那人射了過去。旁邊一人抓著那文官的肩膀一提,將人提到了一變。一只手抓住了射過來地暗器,嘆氣道:“公主大婚,見血不祥啊。”那文官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謝過了桓毓公子。南宮御月冷冷地掃了一眼桓毓,卻沒有理會他而是抬頭看向大殿上的楚凌,柔聲道,“笙笙,跟我走好么?”
如果楚凌足夠了解南宮御月,就會明白南宮御月的聲音里隱藏著的祈求。但是楚凌顯然并沒有了解到這個份上,所以她只是微微蹙眉,淡淡道:“國師說笑了。”
“說笑?”南宮御月愣了愣,顯然沒想到自己得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回答。他以為楚凌會或鄭重或冷漠的拒絕他,然而她說的卻是:國師說笑了。
君無歡看著南宮御月道:“國師,自重。”
南宮御月神色冷漠地看著君無歡,突然冷笑一聲道:“你憑什么教訓本座!”話音未落,白衣一晃原本還站在下面的人就已經朝著大殿之上而去了。君無歡上前一步擋在了楚凌跟前伸手隔開了南宮御月抓向楚凌的手。
“滾開!”南宮御月怒道。
君無歡冷聲道:“適可而止。”
南宮御月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了你么?”君無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因為他從南宮御月的眼底看到了真正的殺氣。仿佛只要君無歡再多說一個字,他就真的能夠毫不猶豫地割斷他的喉嚨。絲毫不會去顧忌自己這些年的謀算和忍耐,以及君無歡死了他將要受到的損失和遭遇的麻煩。南宮御月自然是真的想要殺了君無歡,很久以前就想。但是這么多年他都忍耐下來了,而現在他竟然覺得自己真的不想再忍了,哪怕就是這么多年的隱忍謀劃全部付之東流他也不在乎。
想到此處,南宮御月冷笑一聲寬大的袖袍中一把刀滑入了他手心,然后毫不猶豫地一刀揮向君無歡。下方的人見狀不由驚呼出聲,周圍的禁衛也紛紛警惕起來,手中的兵器紛紛指向了大殿之上。大殿上的人也沒有閑著,在南宮御月動手的剎那間,楚凌已經飛身后退退到了永嘉帝的身邊。君無歡抬手接下了南宮御月毫不留情斬過來的一刀。
“馮將軍,父皇交給你了。”楚凌扶著永嘉帝對不遠處的馮錚道。
馮錚鄭重地點了點頭,上前來站在了永嘉帝的跟前。禮部和宗人府地官員也紛紛逃到了一邊,因為只有南宮御月一個人所以在場的人雖然震驚卻也并不如何慌亂。就連那些站在臺階上的貴女在最初的驚訝之后,此時也紛紛退到了禁衛的保護圈之后,好奇地看向正在交手的兩個男人。
公主大婚之日,戀慕公主的北晉國師前來搶婚進而與駙馬大打出手,多么像是那些話本子里的傳奇故事啊。神佑公主當然當仁不讓的就是話本中讓無數優秀男子為之折腰的絕世美人兒。因為南宮御月俊美的容貌和尊貴的身份,這些貴女們倒是并不覺得他可怕,只覺得神佑公主能得到兩個如此優秀的男子戀慕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的楚凌正在無奈地苦笑,南宮御月會來搗亂她們是早有準備的,但是搗亂和真情實感的搶親還是差很多的。若是從前,楚凌也只會將南宮御月方才的表現當成他自己惡趣味發作或者是想要給君無歡添堵,但是就在方才她和君無歡都親眼看到了南宮御月的神色。除非南宮御月有間歇性的精神分裂,否則他們誰也不能說服自己南宮御月還是在開玩笑了。
忍不住抬頭輕撫了一下眉心,她沒撩過南宮御月吧?
雖然她從酷愛欣賞冰山美男,但是南宮御月這貨只要跟他接觸兩次就知道他壓根就跟她喜歡的不是同一個類型啊。更何況,去撩撥一個位高權重的蛇精病國師,她是有多想不開?還是覺得自己的麻煩太少命太長了?
但是,現在這又是怎么回事?
君無歡南宮御月這些年自然是打過不少次架,基本上最差的情況也是兩敗俱傷,而且肯定是南宮御月更慘一點。這一次似乎也不應該例外,兩人從大殿之上一直打到了下面,又從下面到了附近的宮殿房頂上。所到之處瓦礫橫飛,若不是奉先殿前有人攔著,說不定直接跑到天啟歷代皇帝的靈位頭頂上打去了。
“這…好厲害啊。”有人忍不住感嘆道。
“可不是,駙馬看起來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樣啊。”有人懷疑地道,不過公主府放出駙馬命不久矣的消息又是為何?另外有人仿佛知曉內情,低聲道:“這可未必,聽說這長離公子的實力是遠勝過北晉國師的。這北晉國師不久前不是才剛剛受了兩次重傷么?駙馬依然和他打得旗鼓相當,可見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了。”這話若是被南宮御月聽到,只怕是要直接扭掉說話之人的腦袋。他是略遜于君無歡,但若說君無歡遠勝于他卻是胡說八道。
巍峨的宮殿房頂上,兩人正纏斗的十分激烈。南宮御月出手招招狠辣半點也不容情面,君無歡自然也不會跟他客氣。
“南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君無歡微微蹙眉,他是打算利用南宮御月做點什么,但是可沒打算真的弄出一個不受控制的危險因素。而此時的南宮御月,明顯就是已經有些不受控制了。他的心智并沒有迷亂,反倒是清醒得很,因此也更加的麻煩。
南宮御月冷笑一聲道:“我要笙笙。”
“不可能!”君無歡眼眸一沉,手中長劍毫不猶豫地掃了過去。凌厲的劍氣直逼南宮御月的面門,南宮御月側身讓過卻依然被劍氣削掉了一段發絲,同時也讓他身后的房頂上的琉璃瓦幾乎都迸濺了出去。南宮御月唇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不給,我便自己搶!君無歡,讓本座看看你是要你所謂的大計,還是要笙笙!”
君無歡嗤笑一聲,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譏,“南宮,你好像是搞錯了。從頭到尾…我什么時候說過那所謂的大計很重要了?”
南宮御月一怔,手下微頓了一下。只是這片刻的功夫君無歡的劍已經到了他的脖子跟前,他連忙提起刀將劍隔開有些驚愕地看向對面的人,“不可能!你……”君無歡辛苦籌謀這么多年,拖著病體行走天下,苦心謀算,難道這些他都覺得不重要?還是說對君無歡來說笙笙比這一切都重要?君無歡竟然會是為了情愛不顧一切的人?這可能么?南宮御月是不信地。
君無歡笑道:“那只是因為我太無聊了,我想要報仇,想要在這個世間留下一些什么。但是…那不代表我覺得這些會比阿凌重要。南宮,別忘了…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說你想要什么。如果只是為了報仇,北晉皇死了,你覺得我若是傾其所有,現在真的殺不掉拓跋梁么?”
南宮御月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這么多年暗地里的合作他確實從來沒有聽君無歡說過他想要什么。那么君無歡到底想要什么呢?天下江山?名利權勢?對一個連命都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來說,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不遠處圍觀的人自然聽不見兩人的交談,在他們的眼中只看到了兩人激烈的交戰。無論是文人還是武將都看得目不轉睛,有些人一輩子只怕也沒有機會看到如此激烈而精彩的交戰。
因為君無歡的問題,南宮御月的臉色越發難看出手也越發的狠厲起來。
桓毓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交手的兩人身上,悄然摸到了楚凌身邊低聲道:“你就讓他們這樣打下去?”那邊眼看是打出了真火了,到時候要是一個控制不住說不定真要死人的。
楚凌無奈道:“不然怎么辦?”憑他們的實力想要插入進去,那就是自己找死。這兩人的交手,在場的有能力插手的恐怕只有一個馮錚了。桓毓摸了摸腦門嘆氣道:“是啊,我就說這事兒不靠譜。”先前直接“死”了不就晚了,還成什么親?招來南宮御月這尊煞神也是夠了。
楚凌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這話你怎么不早跟君無歡說?”
桓毓公子摸摸鼻子干笑了兩聲不敢言語。
“不好!”他們身后不遠處,馮錚突然沉聲道。
兩人聞聲看向遠處,就看到半空中君無歡突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道一般跌落了下來。桓毓只覺得眼前紅影衣衫,楚凌已經化作一朵紅云一般飄向了遠處。桓毓公子在一片驚呼聲中淡定地嘆了口氣,“可真夠肯下血本的。”連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大婚之日慘敗給北晉國師,有面子么?
桓毓公子顯然是想多了,因為君無歡跌下來的一瞬間,南宮御月也跟著跌落了下來,并不見得比君無歡從容幾分。
在場所有人眼睜睜看到隔著老遠地距離,神佑公主卻仿佛在一瞬間掠到了殿外正好接住了從半空墜落下來的駙馬。另一邊的北晉國師就要慘一些了,自己落到地上有些踉蹌地扶著身后的殿階才勉強站穩。眾人這才看到,南宮國師原本如雪的白衣此時上已經多了七八條血印。他正臉色陰沉地看著眼前相擁在一起的新人,臉色越發陰沉。整個人也顯得凌厲而陰郁,仿佛一靠近他就會被他的鋒芒所傷一般。倒是君無歡,因為身上穿著紅色的新郎禮服,一時間倒是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受傷。
“君無歡!”楚凌驚呼一聲,扶著君無歡慢慢地蹲了下來。君無歡跌坐在地上,鮮血源源不斷地從他口中溢出,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因為唇邊的血跡越發顯得羸弱。
南宮御月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君無歡竟然會傷得這么嚴重。不過他現在一心只想讓君無歡去死,君無歡傷得越重他只會越高興。
“君無歡,你也不過如此!”南宮御月微微瞇眼,笑道,“笙笙,我早便跟你說過了,你跟著這么一個病秧子有什么好的?你瞧…他現在這么狼狽的樣子,還能保護你么?”
“……”跟過來圍觀的眾人紛紛沉默。國師您到底有沒有看看自己現在的尊容?
楚凌抬眼看著他,淡淡道:“我什么時候說過我需要人保護了?”
南宮御月笑道:“本座就喜歡笙笙這個樣子,笙笙這般光芒萬丈的女子陪著君無歡這個病鬼耗著做什么呢?跟本座一起去北晉可好?無論你想要什么,本座都可以給你。”
楚凌低頭看向君無歡,君無歡對她笑了笑,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那雙手卻已經染上了君無歡的血跡。肖嫣兒和云行月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同時出手飛快地點了君無歡的幾處穴道,云行月沒好氣地道:“長離公子是真不怕死啊?也對,現在死和過幾天再死本來就沒什么差別,那你又何必舉辦什么婚禮拖累凌姑娘呢。”
云行月嘴里嘮叨著,手里也絲毫沒有停歇。銀針毫不客氣地往君無歡身上戳,圍觀的眾人看了都覺得渾身一寒。但是君無歡卻并沒有因此而好起來,起色反倒是更差了幾分,唇邊的血跡依然在緩緩地溢出。
南宮御月微微挑眉,有些懷疑地道,“君無歡,你裝什么蒜?”他是下了狠手,但是若說他這樣就能把君無歡給打死,除非他也跟著傻了。
云行月抬起頭來,沒好氣地道,“若不是前些天被百里輕鴻害得只剩下半條命了,現在就該換北晉人替你收尸了!”
“真的傷得這么重?”南宮御月挑眉,百里輕鴻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對于君無歡的消息他向來是只信一半的。偏著頭思索了一下,南宮御月唇邊勾起一個滿是惡意的笑容,“既然如此…本座就送你最后一程吧。師兄。”最后師兄兩個字,只有楚凌幾個離得近的人聽清楚了。話音未落南宮御月已經朝著他們撲了過來,手中的刀毫不猶豫地砍向了靠在楚凌懷中的君無歡。
云行月和肖嫣兒想要去攔,只是以他們的實力哪里攔得住南宮御月?南宮御月毫不客氣地將他們揮開,手中的刀勢不改,依然堅定的劈向君無歡。以南宮御月的實力自然可以保證一刀劈了君無歡還不傷到楚凌半點。楚凌臉色微沉,袖底一翻提起流月刀擋了上前,“南宮御月!”
南宮御月勾唇一笑,“看來是真不行了。”抽回了被楚凌架住的刀,第二刀再一次毫不猶豫地劈了下去。楚凌是蹲著的姿勢本就不利于交手,但是她又不能放開君無歡站起來。南宮御月下刀的角度刁鉆讓她更加使不上勁兒,一咬牙楚凌手中的流月刀直接揮向了南宮御月。
眼看這南宮御月的刀就要砍上君無歡了,君無歡突然抬起手來,修長的有些清瘦的手輕輕地捉住了南宮御月的刀,“就算我真的不行了,殺你還是可以的。”君無歡手指在刀身上輕彈,南宮御月只覺得握著刀的虎口一震,所幸他毅力非常刀才沒有脫手。君無歡卻手勢飛快,在刀身上一拍之后,下一掌就拍向了南宮御月。這一連串的變化在外人眼中其實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南宮御月挨了一掌的同時流月刀也已經招呼到了他的身上。南宮御月疾退七八步抹掉唇邊的血跡,眼神陰郁地盯著地上相擁的新人。
君無歡也沒有撿到便宜,雖然一掌擊退了南宮御月,下一刻他神色微變一口血噴了出來染紅了跟前的漢白玉地面。
“君無歡?!”
“公子!”
隨著眾人的驚呼聲,君無歡倒在了楚凌懷中。在場所有人幾乎都被這一場變故驚呆了,大婚之日本該是喜慶之時,卻不想血染紅裳……
“來人,給朕將人拿下!”永嘉帝仿佛終于回過神來了,厲聲吩咐道。
“是,陛下!”禁衛們領命,紛紛沖向了南宮御月。
南宮御月看了一眼依然摟著君無歡的楚凌,一咬牙飛身離去了。他雖然不怕這些螻蟻,但是他現在傷的不輕,螻蟻多了也是能咬死人的。
公主大婚的典禮匆匆收場,人們只看到公主護著昏迷不醒的駙馬上了馬車離去。不久之后永嘉帝就宣布宮今晚的宮宴慶典照舊,仿佛方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朝臣們思索了一番也就明白了,不管怎么樣大禮是已經成了的,只要駙馬不是馬上就一命歸西了,這樁婚事依然是作數的。既然如此,宮宴自然是要繼續進行,至少要讓尋常百姓都知道公主的婚禮是圓滿舉行了的。
公主府布置一新的新房里并不像尋常新人一般新娘靜坐等候著新郎的到來。新房里靜悄悄的,剛剛點燃的燭火輕輕搖曳讓滿是喜慶之色的新房染上了一層溫暖和曖昧之色。云行月和肖嫣兒已經為君無歡看診過了,帶著侍女們退了出去將新房留給了一對新人。只是看云行月不太好看的臉色,所有人心中都有數了。駙馬只怕是……不太好。
楚凌坐在床邊靜靜的聽著腳步聲遠去,低頭看著君無歡蒼白的臉色輕嘆了口氣。伸手輕撫他如玉一般的容顏,觸手微涼。
一只手握住了她垂在床邊的另一只手,君無歡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眼眸溫柔的看著她,“阿凌。”
楚凌問道:“怎么樣?”
君無歡從床上坐起身來,笑道:“吐了幾口血,沒什么。”看起來全然不像是方才在皇宮中的虛弱模樣。受了那么多的苦,冰晶石的效用還是相當可觀的。不過君無歡這輩子有大半的時間都是病著的,對于如何裝病自然也是得心應手的。只要不靠近了把脈,別說是尋常人就是御醫只怕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楚凌挑眉,“吐了幾口血,沒什么?”
君無歡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阿凌,我心中有數。你放心,南宮御月傷得更重。”
“……”這對師兄弟,遇到對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更不幸。想起南宮御月楚凌也不由得蹙眉,“南宮……”
一根手指輕輕點住了她的唇,君無歡無奈地道:“阿凌,你一定要現在提他么?”楚凌眨了眨眼睛,一臉的不明所以。君無歡有些郁悶地嘆息道:“今天明明是你我大婚之日,今夜是…花燭之夜啊。”
楚凌無語,現在這個場面到底是誰造成的?不就是長離公子堅持要“死”在所有人跟前的么?
君無歡道:“阿凌,以后我們再舉行一次婚禮吧。”
楚凌表示拒絕,她并不想再舉行一次這樣繁瑣的婚禮。
“到時候沒有皇帝陛下,沒有那些討厭的人,只有我們……”君無歡道。楚凌微微勾唇一笑,道:“好呀。”
“阿凌同意就好。”君無歡很滿意,下一刻卻聽到楚凌道:“既然如此,咱們就等到時候再…嗯?”調侃的意味十分濃厚,既然你覺得婚禮不滿意要重新辦,那洞房自然也是要延期的。君無歡一瞬間領悟到了楚凌的意思,立刻斷然拒絕,“不行!”
“為什么不行?”楚凌仿佛不解地問道。
君無歡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阿凌忍心如此待我?”
楚凌表示,她真的忍心。
不過,看著燭光下長離公子若冠玉一般俊美出塵的容顏,還有那滿是憂傷和期盼地眼神,楚凌覺得這個頭有些點不下去了。她猶豫的瞬間,君無歡已經起身從旁邊桌上去過了兩杯酒道:“阿凌,喝過合巹酒,今生只盼能與阿凌共白首。”
楚凌心中微動,伸手接過了酒杯。
共飲合巹酒,從此夫妻一體,百年攜手。
兩只已經空了的酒杯被放在桌邊,新房里紅燭高照,燈影搖曳。
繡著鴛鴦戲水圖案的紅色帷幕輕輕落下,紅衣翩然滑落,搖曳的燭光下新房里隱隱傳來令人耳熱的纏綿之聲……
------題外話------
嚶嚶后續情節請自行腦補,不要問我新婚為何如此簡潔,問就是河蟹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