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拓跋梁的突然中毒,整個上京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起來。拓跋梁自從當了皇帝,越發對自己的性命看得重了,兇手沒有抓到自然也不會善罷甘休。于是整個上京的官員權貴幾乎全部都在他的懷疑范圍之中,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的女兒和女婿。即便是拓跋梁理智上認為拓跋明珠和百里輕鴻絕不會殺他,但疑心病卻依然不可避免。因為拓跋梁的懷疑,無論是百里輕鴻還是南宮御月在上京的行動都有些收到了限制。其中尤其以其實并沒有多少實際權力的百里輕鴻最重。
寢宮中,祝搖紅看著拓跋梁慢慢昏睡了過去,原本臉上那份淡淡地關心和擔憂在無人可以看見的地方方才漸漸散去。坐在床邊上,祝搖紅的目光慢悠悠地掃過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以拓跋梁的小心謹慎,絕不會將那么重要的東西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除了平時處理公務的御書房,這間寢宮就是拓跋梁最常停留,也是守衛最森嚴的地方了。
但是…暗室的入口在什么地方呢?祝搖紅思索著。
目光一寸寸地劃過房間里每一個可能隱藏機關的地方,最后落在了寬大華麗的龍床下面。祝搖紅微微蹙眉,腳尖在地面上輕輕點了兩下,并沒有什么異常之處。思索了片刻,祝搖紅不著痕跡的扯下自己腰間的一串明珠用巧勁拋進了床下。
“哎呀?來人……”
下一刻,屏風外面就有人快步走了進來,恭敬地道:“娘娘。”
祝搖紅一臉惋惜地道:“陛下送給本宮的明珠落到床下去了,你去給本宮取出來。”
侍衛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祝搖紅找他竟然是為了這種事情。遲疑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拓跋梁,祝搖紅道:“這是陛下今年送給我的生辰禮物,十分重要。你小心一點,不要吵醒了陛下。”
“是,娘娘。”
侍衛領命,走到龍床邊上趴下,鉆進了尋找明珠。
祝搖紅側首傾聽者下面的動靜,以及外面的反應,心中了然,“看來暗示的入口并不在床底下。那么…整個寢宮里唯一還能隱藏著暗示入口地就只有……祝搖紅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斜對著龍床的一副古畫。古畫前面擋著一張桌案,桌案上擺著一些華美精致的陳設,除非有人越過了桌案伸手去揭開那副畫,無論底下有什么都不會有人發現的。而拓跋梁的寢宮也并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來的,自然更不用說伸手去碰那副畫了。就算是她,如果那邊真的有機關,只要她過去只怕也會被人阻止。
“娘娘,您的明珠。”
祝搖紅接過侍衛手中的明珠,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好,你下去吧。”
“屬下告退。”
打發走了人,祝搖紅站起身來漫步朝著那府古畫走了過去,站在桌邊思索了片刻,皺眉道:“誰將這副話掛在這里的?”說著就伸手要去摘。
“娘娘。”一個聲音出現在了她的身后,祝搖紅微微勾唇,轉身看向站在殿門口的黑衣男子問道:“何事?”
黑衣男子道:“陛下很喜歡這副畫,請娘娘不要擅自移動。”
祝搖紅有些不悅,皺眉道:“這幅畫看著血氣森森的,讓人看著就不舒服。陛下如今身體正虛弱,怎么能掛著這樣的畫卷在這里?本宮記得前幾天看到的不是這幅畫,這是誰換的?”
黑衣男子道:“是陛下親自選的。”
“先換下來,等陛下醒了我跟陛下說。”
黑衣男子搖頭道:“不可,屬下等人不敢擅自做主,娘娘不如等陛下醒來再說?”
祝搖紅冷笑一聲道:“陛下怪罪下來,本宮一力承擔。”
黑衣男子依然不應,祝搖紅轉身就要去取畫,卻被黑衣男子一閃身擋在了跟前。祝搖紅仿佛被他嚇了一跳,身子一晃驚呼道:“你做什么?”那黑衣男子也嚇了一跳,他自然知道拓跋梁是有多寵愛這個瑤妃的,也不敢過于得罪她只得道:“娘娘,陛下交代過此畫不可擅動,還請娘娘恕罪。”
祝搖紅輕哼一聲道:“本工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不過等陛下醒來本宮一定要請陛下立刻換了這幅畫。這種血淋淋的畫卷掛在這里…實在是讓人很不舒服!”
“這是自然。”
祝搖紅重新坐回了床邊低眉沉思起來。她自然能感覺到暗中依然盯著自己的目光,也不知道是懷疑她了還是單純的怕她再去揭那畫卷。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回頭看了一眼床上依然沉睡的拓跋梁,祝搖紅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著他蒼白的面容以及額邊有些顯露出年紀的皺紋。
“陛下,您可要早早的好起來才好啊。”
盯著祝搖紅的目光微微遲疑了一下,瑤妃娘娘對陛下儼然是真心的,難道真的是他們太多疑了?
拓跋梁休養了幾日,雖然已經好了大半卻依然還是有些虛弱。只是兇手依然還沒有找到,讓拓跋梁十分煩躁。
早朝上,拓跋梁忍不住又將拓跋發作了一番。自從拓跋接二連三的在滄云城折戟,如今拓跋在軍中和朝堂上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風光。拓跋梁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個一個勁兒地打壓著拓跋羅一脈。如果不是有焉陀家暗地里支持以及忌憚賀蘭真身后的部族,只怕拓跋梁真的會忍不住下手滅了拓跋羅。因為如此,拓跋梁心中更是恨極了南宮御月和焉陀家,早就忘記了當年他們還曾經合作對付過先帝。
就在拓跋梁在朝堂上當著一眾官員大肆抨擊拓跋的時候,南宮御月方才姍姍來遲。
“陛下整日里念叨這些成年舊賬做什么?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剛剛丟了臉,想要在別人身上撒氣?”
雖然南宮御月說的是事實,雖然大臣們都覺得皇帝陛下這種行為十分的上不得臺面,卻也沒有幾個人敢光明正大的指出來。南宮御月一襲白衣,漫步跨入大殿,頓時就將滿殿的文武壓得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拓跋梁臉色一沉,“國師竟然還有雅興來上朝?”語氣里滿是嘲諷。如果不是太后護著南宮御月,他早就將他這個國師給廢了!
南宮御月微微挑眉,悠然道:“這不是聽說今兒有好戲看么?”
拓跋梁臉色微微一變,有些懷疑地看著南宮御月。
他并不記得今天有什么可以稱之為好戲的事情。
“哦?國師不如說說看,今天有什么好戲能讓國師屈尊駕臨?”拓跋梁道。
南宮御月呵呵一笑,道:“這個么…陛下早晚會知道的,急什么?”
面對故意賣關子的南宮御月,拓跋梁也沒有絲毫辦法,只得恨恨地忍了。再想要回頭繼續打壓拓跋也沒有了那個心情,只是冷哼一聲道:“沒什么事情就都散了吧。”你要看好戲,朕便要人立刻就散場!
南宮御月有些不滿地嘖了一聲,卻并沒有阻止拓跋梁。因為他已經聽到了由遠而近傳來的腳步聲,下一刻就有人從外面匆匆進來,走進殿中跪下聲音倉促地道:“啟稟陛下,大事不好了!”
拓跋梁心中一沉,厲聲道:“說!”
那人稟告道:“啟稟陛下…遠赴天啟的大軍慘敗,全軍覆沒。還有…”
拓跋梁只覺得眼前一黑,卻連忙伸手撐住了桌案強行忍住了,“還有什么?”
那人道:“還有…田大人回來了,說…丞相大人被神佑公主所俘,只怕是已經……”
“已經什么?”
“…已經、叛國了。”
拓跋梁臉色陰沉,厲聲道:“給朕將田亦軒帶進來!”站在人群中的田家幾位立刻都出列跪倒在了地上,其中也包括田亦軒的父親。
拓跋梁自然是相信阿忽魯不會叛國的,但是想到全軍覆沒的貊族大軍,拓跋梁只覺得心口一陣絞痛,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他側身靠著手臂閉目養神,一邊等待著田亦軒的到來。
片刻后,田亦軒被人帶著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跨入大殿田亦軒就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陛下,臣有負陛下重托,請陛下降罪!”
拓跋梁鐵青著臉色看著底下議論紛紛地朝臣以及一臉看好戲地南宮御月,厲聲道:“給朕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亦軒蒼白著臉顫聲道,“啟稟陛下…原本一切計劃順利,但是神佑公主突然回到了平京,之后便雷厲風行地扣押了微沉和阿忽魯大人。再然后…臣托了田家在平京的一些關系才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正想要前往交州報信,卻在路上聽說大軍朝平京撲去。還有人追殺臣等。等微臣逃開了追殺,已經收到了大軍覆滅地消息。臣…只得連夜趕回上京向陛下報信了。”說著,田亦軒來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果然是血跡斑斑。顯然都有許多日子沒有換洗衣服了。
拓跋梁臉色陰沉地盯著田亦軒許久,方才冷聲道:“太醫!”
顯然是不相信田亦軒身上的傷勢,要讓人檢查了再做決定。
門口的內侍連忙去傳太醫,卻聽一邊的南宮御月似笑非笑地道:“聽說陛下派了四萬兵馬去天啟?四萬兵馬啊…陛下可真是大手筆。本座事先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這次犧牲的,卻是誰家地兒郎?”
大殿上頓時一片轟然,拓跋梁自然能感覺到南宮御月這話的不懷好意。正想要說什么只覺得眼前再次一黑,終于撐不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