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在離婚時只給蒙嫂請三天假,蒙嫂2號回的小村,3號去了一天,4號去縣城檢查又過去一天,按理5號就得上工。
蒙嫂沒精神,但是,與周夏龍離了婚,她無枝可依,必須得自己賺錢養孩子,也不得不強打精神,5號早上早起,騎著自行車去九稻小學工地報道。
建筑公司的監管與工頭們都知道周夏龍與蒙嫂分手,還聽到些風聲知曉離婚原因,雖然也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倒也不至刁難蒙嫂一個女人,也沒為難她或者故意找碴。
與蒙嫂同在一個組做工的人知曉周夏龍與她勞燕分飛,對她不再如以前那般熱情,有時蒙嫂因出神而落下工作,他們也不再幫她分擔工作量。
蒙嫂也感覺得到工友們的變化,忍著難受做工,中午去食堂吃飯,她聞到油味兒又反胃,跑到垃圾桶邊干嘔。
周哥也在工地的食堂,有人看到蒙嫂嘔吐,跑去找到周哥,問他:“你說蒙麗麗她是不是懷孕了?你們剛離她就查出懷孕,那必定是你的,你們不是得復婚?”
“不可能的,蒙麗麗不可能懷孕,”周哥斬釘截鐵般的否定:“我沒準備再要孩子,從結婚時起一直吃著藥,她要是真懷上了,那問題就大了。”
他說明原因,再次說理由:“何況2號那天小樂樂也見到了蒙麗麗,樂樂哪里會看不出來她有沒懷孕,如果蒙麗麗懷了孩子,莫說她那時她還是我婆娘,就是換個女人,樂樂也不會碰人家一根頭發絲。”
“噢,這樣啊。”工友懂了,也沒問周哥為什么不想再要個孩子。
周哥沒去關心蒙嫂會不會聽到他一直吃藥的話,但架不住有些工友熱心啊,在中午休息時候,就把他說的話傳給蒙嫂知曉。
蒙嫂從別人口里聽到周哥說一直吃藥的事,心里莫明覺得委屈,周夏龍竟然沒有想過和她生孩子?!
婆媽一直明里暗里的催她和周夏龍再生個孩子,尤其是在小妍惹了樂家不喜歡后,催得更急,說有孩子在周家才真正有立身之本,她也心動,與周夏龍提出再生個孩子的想法。
她記得周夏龍說壓力太大,暫時不想。
她還以為周夏龍其實也還想生個孩子的,是因為周天明和小妍都在讀書,花銷大而暫怕生了孩子壓力大,卻沒想到周夏龍他根本再生個孩子的想法。
心頭難受極了,蒙嫂找個地方躲起來哭了個昏天暗地,以發泄心中的委屈感和意難平。
痛哭了一場,她自己洗干凈臉,頂著紅紅的眼睛去找工頭,說她想調去縣城三中那邊做工,希望能住工地的宿舍。
工頭沒給答案,帶蒙嫂去建筑公司的監工和主管人員的項目部,讓她與上頭領導們說。
監工和主管不會故意刁難一個女人,但是,聽說她想住工地,集體沉默,表情明顯是拒絕的。
主管沉默一陣,問:“你住工地,你女兒開學后,周末是不是也會到工棚宿舍來與你一起住?”
蒙嫂沒弄明白主管的意思,誠實地答:“應該會吧,縣里離家太遠,我女兒周末放假次次回家也浪費車費,周末去跟我擠一擠,也能省筆開支。”
“這,”主管看看項目部的同仁們,一臉為難:“如果你想調去縣三中做工,你得去租個房,我們工地的工棚宿舍都是七八人十來人住一間,你女兒如果周末去工棚宿舍跟你住,萬一哪天工友們誰遺失貴重物品,到時可就不好說了。”
主管雖然沒有明說怕小妍去工棚又做賊,但意思已經非常明白,蒙嫂如遭雷擊,大腦嗡嗡作響,臉也一下子慘白。
工地上的人都知道小妍……偷了樂家的東西,全把小妍當賊?
她站著,看著主管和項目部的人,只覺所有人看她的目光也帶著防備。
“我女兒……不是賊。”蒙嫂哭出說出一句,眼淚如泉涌。
“你女兒如果去工地宿舍會不會做賊,我們不確定,但是,她偷樂家的東西是事實,她砸碎幾百萬的玉也是事實,對吧?”
主管也不藏著掖著,說得直白:“你女兒明知玉值幾百萬,也敢從你手里搶走砸了,她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你女兒去了工棚宿舍,萬一誰要是說句不中聽,她記恨人去偷誰的東西報復,或者去砸了工地上的設備,怎么辦?
先不說賠償問題,設備若壞了,耽誤工程進度,無法如期完工,讓我們公司怎么向三中和各個部門的領導解釋,又怎么向樂姑娘交待?”
主管的話像錘頭,一錘一錘的敲擊著心臟,蒙嫂的心被砸得千瘡百孔,痛得無法呼吸。
她也無法反駁,因為小妍拿樂家的東西是事實,砸碎了幾百萬的玉也是事實,無論她說什么別人都以為她在狡辯。
小妍犯了一次錯,有可能再也洗刷不掉偷東西的污點。
想到以后小妍將承受別人的指指點點,背負著賊名,蒙嫂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成串成串的滾落。
“我只說了幾句,你現在就覺得受不了?”主管看著蒙嫂眼淚像決堤似的,皺眉:“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說的這些都是輕的,以后有你受的。
你女兒在學校做了什么,你不會不知道,你女兒借著樂家表姐的名頭,在二中可威風了,她以前有多囂張得意,以后就會有多慘。
你以前放任你女兒在學校胡作非為,以后你這個當家長的也自然要承擔后果,到時別人罵你們母女的話只會比我今天說得重十倍百倍。
三中工地和九稻這里的工地上,也有好幾人的孩子在二中讀書,其中有一個的孩子,以前與你女兒非常好,對你女兒多方照顧,高一時因為學校離你家遠,周末都叫你女兒去她家住,你女兒恩將仇報,還偷人家的東西。”
“沒有,我女兒沒有偷過人家的東西……”蒙嫂堅決的不承認,也不愿承認女兒以前就做賊。
主管沒有再說什么,他的一位同事插嘴:“你包庇你女兒,你自然不會承認,我們這里再沒人比我們的武主管清楚你女兒是不是賊,武主管就是你女兒高一時最要好的同學的爸爸,你女兒高一上半年周末沒回家的時候基本都是在武主管家。”
一記重棒敲來,蒙嫂被敲得搖搖欲墜,幾乎要站不住,腿肚子都在抽顫,她不敢置信地望向主管,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間。
她之前眼淚止也止不住,這當兒,眼淚沒了,止不住得是冷汗,豆大的冷汗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臉。
有汗珠流進嘴巴里,咸咸的。
嘗到咸味,蒙嫂空白的大腦才慢慢的被記憶與現實填滿,她幾乎想落荒而逃,可是腳像生根似的,挪不動。
心臟像被一只手揪著,讓人呼吸困難,她站著,像溺水的人剛能喘氣那樣急切的、大口大口的呼氣,一連呼了幾十口氣,才勉強緩過來。
她已經再也說不出小妍不是賊的話來,白著一張臉,低下頭,啞著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女兒因為你女兒受到的傷害和被人踐踏真心的心痛,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我女兒與你女兒已經不是好朋友,也早不來往了,以后也不會再來往,你和你女兒好自為之吧。”
武主管神色復雜地看了蒙嫂一眼便不再看她,以前,因為家里條件好一些,他支持孩子有同情心,給與蒙嫂的女兒幫助,哪怕李小妍偷了他們家不少東西,他也沒有怪孩子識人不清。
人啊,總要吃過虧才知道社會復雜、人心險惡。
他的孩子在李小妍那里受了教訓,也長了見識,不再盲目的覺得別人有困難,自己條件好些就對人掏心掏肺,現在知道幫人之前要先辯識真假。
李小妍的事給了自家孩子一個教訓,也當是一種成長,所以,他知道蒙嫂就是李小妍的媽媽,也沒有仗著自己是公司主管而找碴,更沒有不讓工頭收蒙嫂那個臨時工。
領蒙嫂進項目部公辦地的小工頭,發覺自己不小心聽到了一個秘密,整個人都不太好,巴不得趕緊走,武主管讓蒙嫂她自為之,他趕緊的先行一步。
蒙嫂慘白著一張臉,帶著說不清是酸還是苦的心情,低著頭走出項目部,到了外頭被太陽一曬,仍覺后背涼嗖嗖的。
她低著頭,一邊走一邊又流淚,走了一段路,才恍然發現走過了,又回頭,再走向工地施工場的方向。
到工地施工場外,蒙嫂看著四周空空蕩蕩的,低頭又去工頭們的辦公場地,再次找到管理自己工作一塊的工頭,跟他說她想休整幾天,做完先把以前的帳結算一下。
工頭也猜到蒙嫂自覺無臉見人,不準備在工地打小工了,他自然不問原因,也沒有說挽留的話,讓她下班時來拿工資。
其實,蒙嫂的工資打她嫁給周夏龍以后都是月結,要結帳也只有上一個月的,因為建筑公司是每月上旬結帳,一般十二號到十五號發工資。
7月的工資已經核算好,目前帳目表還沒送去銀行,不必再核算,要算的只有8月的兩天臨時工的工資。
蒙嫂與工頭說了結帳的事,下午悶頭干活,到傍晚收工時去工頭那兒拿了工資,悶心不響地騎著自行車回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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