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冷點頭,拿起了祖父的弓箭,他們都是武將,騎射是基本功,想想今天勘察現場的距離,自己找到合適的距離后把弓箭拉滿了,射了出去。把弓還給下人,自己扶著老太太去看,老太太的車也不會比純王的車差,而唐冷只射了這一箭,那么這一箭一定比那些箭手們來得重得多。
“我的比他們的深,不過,當時他們一人二十只箭,車可沒停在原處,他們是站房頂上,追著車跑了一段。”唐冷看看那箭的深度,只比昨天的箭深約半寸而已!
“高手!”老太太也是女將出身,自然知道孫子的意思了。
“有這樣十二位高手放在開封府,結果喬爺竟然跟我說,要各行其道。”唐冷看著祖母,他說了這么多,其實就是這個,十二名高手,背后還有指揮者,全都全身而退,現場的人,竟然說不清他們的衣著和長相,明明他們都沒有蒙面。而離開的方向也不同,這就樣,人不見了。
“那個老頭子就是這樣,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老太太看孫子這樣,又笑了。是啊,張家這么喪心病狂反而不會有人往唐冷身上牽。沒了被牽連的顧慮,她就能專心的面對孫兒的委曲了。她深深的看向了那個突出的箭頭,好一會兒,搖搖頭,“他們功夫不見得比你強,不過他們是專門的箭手,應該都是從軍中調出來的。”
“喬爺讓我找軍需庫,這些箭不可能從城外運進來。而現在呢,您說這是從軍中調出來的人,那么……”唐冷現在真的冷了,看著祖母,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現在這個讓他怎么回復少帝。
“我覺得你們都想當然了,覺得一定是熟人干的,所以你們現在只要找出這些人來。我是你,就如實的跟皇上說清楚,有些事不查清楚,皇上只怕都不會安心。”唐老太搖搖頭。
“可是西門開說老爺子會自己報仇,但不會告訴我們。還拿朝廷的兵和我的兵來打比方,祖母,這是對的嗎?”唐冷看著祖母,作為喬爺承認的朋友,她應該更明白喬爺,主要是,他倒不是不敢碰軍中那些事,而是現在看得出喬爺已經掌握了主動權了,那么自己去查還有意義嗎?
“我覺得西門開真的比你聰明!”老太太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祖母!”唐冷不知道祖母想說什么了。
“其實西門開和老爺子都告訴你怎么做了,一個告訴你找軍需庫,一個告訴你,兵是你的,還是朝廷的。再想想,他們的意思!”唐老太輕輕的拍拍孫子的肩膀,她準備回屋去睡了。對她這個老人來說,一晚上,接受這么多的信息也是夠累的。她現在也覺得心累了,有種幸虧這個女孩要封公主了,不然,真的娶回來了,只怕也麻煩。
唐冷一怔,細細回想,喬爺和西門開都沒有真的說什么啊?難道不能把話直接說。
“他們為什么不能有話直說?這么繞,我若沒您,我是不是就錯過了?”
“不,他們應該是讓你把信息告訴皇上的,軍方的事,只能我們自己來查,他們一個小吏,一個六品主事,敢碰,就是死。所以,這就是之前老爺子告訴你的,各行其道。”老太太搖搖頭,自己苦笑了一起來。
“老爺子的道,說白了就是啥也不做嗎?若是真的被他們猜中了,是軍中的敗類,那么,喬爺怎么報仇,所謂他們會用自己的辦法報仇,我怎么這么不信呢?”唐冷都要跳腳了。
“老頭子會怎么做,我還真猜不到。”老夫人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喬家也許是開封府里留存最久的姓氏了!他們能留到今天,你以為是為什么?”
“因為他們和各行其道嗎?”唐冷看著祖母,有點賭氣了。老爺子一直看不上他,哪怕他去求婚,老爺子都懶得搭理,而現在,老爺子還當著自己說什么,是看老太太的面子,非要告訴他,這倆人曾經有過曖昧嗎?唐冷可是唐家人,聽到這些,他心里舒服就怪了。不過這些日子一直忍著罷了。現在,看到祖母還在為喬爺說話,這口氣就真的有點壓不下來了。
“對!”老太太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各行其道,哪怕明明有別的道可以走,但克制了自己的欲望,一直遵從自己的祖訓。然后呢,把這個道傳給他的子孫。你明白嗎?”
“我能說我聽不明白嗎?”唐冷看著祖母,有些困惑了。什么叫明明有別的道可走,卻克制自己的欲望,遵從自己的祖訓?其實他想說的是,誰又不是這樣,誰又不是克制著自己欲望,遵從祖訓,按著家族的期望在走一條既定的路線。自己也這樣,可是這能說,這就是喬爺的道嗎?
“是啊,這個我想了四十年,才想明白。”老夫人笑了,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抬頭看著星河,“天上的星辰是不是很美,有人跟我說過,這些星辰都是固定的,只要晴天,就能看到他們的在自己的地方固守著。這就是道!”
“祖母,你后悔嗎?”現在又有點后悔了,自己為什么要傷祖母的心?明明,這應該是祖母最遺憾的一件事吧?這個家里,也許祖母是那個最孤單的人,自己何苦呢!
“你呢?為了軍職,放棄青青,你將來會后悔嗎?”老太太也不介意,扶著孫子的手,慢慢的走在園子里。
“也許會,但是我很怕選擇她,我將來也會后悔。”唐冷遲疑了,最后輕輕的說道。剛說克制欲望時,他就想到了青青,當少帝問他,還想娶青青時,他選擇了事業。雖說那一刻,他差一點就動搖了。現在和青青接觸得越多,他知道,他也許會像祖母一樣,心里將會永遠留存著她的身影,只能到暮年時,望月感懷。但那應該只是遺憾,而非后悔吧?
“說得對!”老太太笑著搖頭,“這就是男人的回答,他們害怕選擇,于是寧可不選。于是走著自己既定的可以看到頭的道路走下去。還可以說,‘我是繼承家族的傳承,我有責任這么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