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傳說,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傳說的步驟倒是對的。至于說流水泡浸七十二天這個,我師父認為古代的運輸不便,好木一般出在深山密林,想運出來,只怕也不是那容易的。于是有那聰明的,把砍好的木料順流而下,為了證明這事的正當性,編一個傳說罷了。”青青邊說邊注明卡尺的尺寸。
“所以泡水對木材沒什么用處?”皇后看著青青。
“剛剛砍下來的木料原本就含水,泡在流水里兩三個月,其實等著跟于保鮮了。然后再找個地方陰干,對于木料其實沒什么實質性作用。”青青聳了一下肩膀,把圖紙遞給了宮內監。她就不說,有些人很奇怪,明明已經是陰干的木料,再泡進水里,再陰干?這其實反而破壞了木質的。不過,有些斫琴師特意弄些有的沒的,她覺得除了裝,真的沒任何作用。
“是,奴才讓人盡快做,萬不會誤了您的工夫。”宮內監忙笑得跟朵花似的,雙手接過。
“嗯,七天之內就成。”青青笑了一下,拍了一下手,回頭看著少帝夫婦,“走吧!”
“青青,你會先給朕做吧?”少帝根本不會看那些人,他只在意這個。
“皇,我若是您,就要第二把,手藝會熟一點。”皇后忙搖頭,現在她覺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認識少帝一樣,這位能不能別這么孩子氣。不過,還是好心的說道。
“不,朕一定要第一個。”少帝像個孩子一樣,堅定的說道。
“其實不存在誰先誰后的問題,因為兩個會一起做,所以兩把琴應該幾乎是同時,若是您一定要第一個,那么,我一定把第一個完成的給您。”青青笑了一下,兩把琴,能造成音色不同的,只有她對腹腔內的不同手法。
“對的,我要的第一個。”少帝堅定的搖頭,第一個,一定得是他的。
“是!”青青注意到,少帝跟自己說話時自稱‘朕’的時候不多。若是開心的時候,或者特別不開心時,他都不會說‘朕’!是因為自己是他的女兒,于是正在刻意的拉近他們的距離嗎?
“對了,你怎么想到做這個,不查你的案子了?”他們三人都不想坐輦,于是并排慢慢的往皇后宮中慢慢的走去。邊走邊聊著天,青青習慣的一手挽一個,她就在兩人中間。少帝喜歡這樣,低頭笑著看著青青。他其實早就想問了,青青剛剛準備時,其實也跟她辦案時一樣專注。不過呢,是什么讓她放下她的案子,換一個東西專注。
“不是等著您弄好驗尸的事兒嗎?”青青笑了一下,她想到案子就覺得有點不開心,她好像又聞到了血腥。
“案子的事放一下也成,她這些日子又是受傷,又是吃了那么長時間的素,只怕也太辛苦了。做點力氣活,換個腦子,當歇會。”皇后看看女兒,忙說道。她這些日子在廟里跟青青一塊朝夕相處,總算比較了解了。
青青對他笑了一下,正好也到了地方,木頭已經先運回來了,青青轉向了少帝,“您喜歡什么樣式?”
“古琴不是應該應材施刀嗎?”少帝想想,自己其實沒那么不懂古琴好不好。
青青指了一下木板,她覺得自己真的四塊板,兩厚兩薄,看去都差不多的,真的一點高極感都沒有。青青也沒閑著,自己坐下,叫人拿了紙筆過來,自己畫了幾個古琴的樣子,指給少帝看。意思很明白,什么因材施刀都是講故事,沒那么矯情。
“你哪來這些樣子?”少帝拿起來看了看,盯著青青。
“自己想的,原本樣子不重要,重要是那古琴的材質和腹腔的合聲,您選好樣子,我就開始清理外觀,做點粗活。”青青腦子里是完整的工作流程,特別沒意境。
“你要不要多拿幾個琴回來,先研究一下?”皇后現在對女兒各種滿意,自是不能看著她失敗了。
“你啊,這都沒看出來。我們女兒多聰明,還用看那些?”少帝一擺手,忙說道,一臉得瑟。現在看,他真的覺得女兒很會了,除了不像書里寫的那么神奇,不過這是自己女兒,自然啥都好。
“我想看,要不,我給你們挑了一個最好的出來?”青青倒是不介意去看看宮中的收藏,雖說這時代她也不知道是哪個時代,不過,古琴的傳說倒是一致的。
從剛剛說的伏羲制琴的傳說也可以看得出,中國人研究音樂的歷史幾乎是跟著人類歷史記錄同步。她師父可是沒事就跟她聊古琴的歷史,老頭除了自己是斫琴師,本人也收藏古琴,沒事還跟她顯擺,有時還讓她幫忙,借局里的X光機給老琴做透視,看看古琴的秘密。還常說青青是辦人的案子,而他辦的是古琴的案子。
所以,她也是真的喜歡古琴的,這些年,她也不是沒想過去古琴店里看看,不過也知道喬家有多疼她,她若去看了,喬家一定給她買的,她嫌貴!現在有機會見最好的,她自不想放過機會。
“去,把最好的幾把給公主送來。”皇后忙吩咐道,想想,又對老嬤嬤說道,“你去把回那誰送的拿來給公主看看。”
老嬤嬤忙笑著退下了,很快拿個包著琴袋的琴過來,放到了青青的面前。
青青打開看看,這琴身用梧桐木制成的,涂的黑漆,典型的兩漢的制式。應該時間久了,漆面發生斷裂,這叫斷紋。當初老爺子對斷紋的形狀就有研究,原本斷紋就多種多樣,有的象蛇腹的花紋,叫做蛇腹紋;有的象流水一般,還有的象牛毛、梅花、冰紋……其實斷紋產生的原因是由于漆木、灰、胎的制作而引起的。其實從有經驗的人可以從漆紋斷裂的情況來斷定古琴的年代的。
“從冰紋看,應該是兩漢的作品,而兩漢時期也是我國古琴技藝發展十分迅猛的時代,西漢時就已經有了古琴專著,而東漢時就有蔡文姬的父親蔡邕就是著名的制琴大師。”青青想想看,自己輕撥了一下琴弦,悠揚的音色傳了出來,“這是西漢的作品,業界對漢時會不會在琴標注音徽還沒有定論,現在看,應該西漢時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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