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昊這廝基本算是個功利主義者,張鑒能在沒機會中舉的情況下,被他收為弟子。自然是收這個徒弟的好處,遠大于對‘清北率’的影響了。
而且趙昊命張鑒隨侍左右,也并非僅是其他弟子需要用功那么簡單。
就這么說吧,張鑒就像個不走運的穿越者……
他五歲時被拐子裝到箱子里一天一夜,卻機警的逃脫,像極了穿越文的開頭。
然后他小小年紀應童子試,便連中小三元,成為遠近聞名的神童。并因文章雅正而甚有哲理,受到了巡撫大人的賞識。十八歲起,便在戴中丞署內坐館講學,此后精研《易經》,著有《易傳發蒙說略》行世。
他的學問好到什么程度?在北京坐監時,國子監的老師們都紛紛讓子弟拜他為師、從其受業。
嗯,多么熟悉的套路啊……
可惜他命不好,得了那個進不得考場的病。
在另一段歷史上,張鑒十七歲、二十歲兩次被抬出貢院后,便絕了科舉的念頭。回到老家坐館授課,著書立說,成為關中名儒,閑暇之余精研算數機械、天文地理……呃,這也是穿越者的另一條路數。
后來因為名氣太大,吏部將他銓選為趙城知縣。然而張鑒的背字還沒走完,剛上任父親去世,只好辭官丁父憂;孝滿,補定興知縣,誰知剛過一年,又連逢祖母及母親去世,只好再度辭職歸里,回家安心講學,教授子弟……
整整十二年后,張鑒才再次應召出仕。他廉潔奉公、施惠百姓,教育士子、嚴懲奸佞,很快因為政績出色被升為知州。
他與別的官員最大區別,在于他用科學解決難題的能力超強。
他在山西最貧困的岢嵐州擔任知州時,本來城內用水全靠城外河水,每當韃子進犯、城門關閉,城內便會缺水渴死百姓。張鑒認為州城臨河,不會沒有地下水。便在城中進行挖掘勘探,發現多處土地潮濕,但有巖層阻擋。他便召集石匠鑿通巖層,果然發現了水源,從此城中再不缺水。
還有,城內用的煤炭,原先都是從二百里外運來的。張鑒經過親自勘查,在州城附近找到了礦點,令窯戶就地開采,從此城中不再缺煤。
州城內的陶瓷,以前都購自八百里外的興唐橋。張鑒認為既已有了煤炭,就可以自己燒制,于是親自尋找到了陶土,令窯工就地燒制陶瓷器皿,不只滿足了本州需要,還出售到了外地。
州境的百姓不會織布,張鑒便購置了織布機,請來熟練師傅免費教習,不到三年,州內自織的布夠穿以外,還可以出售充作賦稅。
于是,山西最窮的岢嵐州,一躍成為全省富庶之地。巡撫魏中丞召集全省官員會集都臺,表彰他為全省循吏第一,并親手斟酒三杯表示崇敬。
后來升任大同同知時,張鑒又創制了各色戰車、護城懸樓、翻車、易弩等作戰器械。總督蕭大亨試用后大為贊賞,下令批量制造,部署在前線……
除了當官搞發明是把好手外,他教徒弟的本事更是出類拔萃,一生培養出幾十名進士,其中就包括他的外甥,與徐光啟并稱‘南徐北王’的王徵。那可是明朝乃至整個古代史上,最出色的機械學家。
不過王徵這會兒應該還沒出生,倒是徐光啟,應該已經是小正太了……
這樣也就不難理解,趙昊為何如此看重他了——小六子簡直就是世上最完美的輔助了。
就算他考不上舉人,將來給老爹當個幕僚,和趙士禎一起搞搞發明,幫自己教教徒子徒孫。然后按自己的思路,把他外甥和更多的好苗子培養成才,都是極好的啊。
何況他姐夫王應選,也是個跟他類似的寶藏男孩。
嗯,本公子是那種只注重升學率的功利老師嗎?
sp;不,我科學門培養的人才,不是高分低能的廢材!
這樣一想,趙公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升華了呢……
正月十三,趙守正便按趙昊的意思,到粥場將手里一攤移交給下面的管事。
粥場早已上了正軌,近來排隊吃粥的災民又減少了兩成,自然愈發運轉自如,不用他整天盯著了。
何況,他在這兒到底是幫忙還是添亂,還真說不好呢。
第二天,他又到長公主府跟殿下告假。
這陣子,寧安已經習慣了隔一天與趙郎見面,雖然什么都沒做,只是簡單聊聊天,長公主也感到頗為滿足了。
聽說要有一個月見不到趙郎了,端坐在鳳椅上的寧安,登時整個人就不好了。
“這,能不能不考啊……”長公主一不小心,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
幸好柳尚宮咳嗽連連,她才趕緊改口道:“本宮的意思是,兄長學問那么大,還需要專門閉關嗎?”
趙守正心虛道,我學問可真不大,要是沒有老祖宗和小祖宗幫忙,到現在還是落魄老監生一個呢。
但他從年輕時就對長公主吹牛慣了,如今還是改不了老毛病,便正色道:
“殿下說的是。愚兄文章火候老道,確實不需要閉關了。但我還有四個徒孫同樣要春闈,做師祖的必須以身作則,教他們全力以赴準備應考。”
“哎,兄長真是不容易。”可把長公主心疼壞了。
“自己考試就夠辛苦了,還得輔導徒孫的功課。昊兒也真是的,干嘛要收那么多徒弟呢?”
趙守正心說,我徒孫倒是經常輔導我功課。面上卻氣概十足道:
“我兒自小沒有娘,是我一手帶大的,自然寵了點。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當爹的兜著就是。”
長公主聞言俏面微紅,輕咬著朱唇剛要說,‘我不就是他娘嗎?’
卻聽親兒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老前輩真是好父親啊……”
便見李承恩一臉感動的從外頭走進來,后頭還跟著李明月。
李明月乖巧的向趙守正問安,口稱‘伯父’。
趙守正對這個美麗嫻靜的小縣主,印象也是極好的,忙笑著還禮。
李承恩卻大大咧咧,在趙守正一旁坐下道:“老前輩,什么時候再打兩圈馬吊?”
趙守正跟李承恩更是臭脾氣,便呵呵笑道:“這段時間怕是沒空了。”
“站起來!趙伯伯面前有你坐的份嗎?”長公主終于從被撞破奸情一般的尷尬中走出來,狠狠瞪一眼胡亂出現的兒子。
李承恩還在懲戒期呢,嚇得他趕緊站起來,小聲辯解道:“又不是外人……是吧,老前輩?”
“不是,不是……”趙守正忙點頭尬笑。
“什么老前輩?叫伯父!”長公主又瞪他一眼。
“哎,伯父。”李承恩低著頭,乖乖叫一聲。
“啊,叫什么都可以。”趙守正有一種偷了別人東西的心虛。
懟了兒子幾句,長公主這才穩住了心神,沒好氣問道:“來干什么?沒看見娘和你伯父在談正事嗎?”
“娘,這可不怪我,是明月非要吵著,明天想去逛廟會、晚上還想看花燈。”李承恩忙叫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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