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劍仙服下靈丹調息過后氣色大好,錢晨三人之中,終于有人恢復了些許元氣,不懼等閑的輪回者滋擾。此時大殿之中幾人升起的三堆篝火早已經熄滅,而且大家經過這一番慘烈搏殺,也算是生死之交,患難與共了。
自然不必如之前一般生疏。
于是三人坐到了一灘篝火余燼面前,錢晨靠在廊柱上,身上依舊散發著深深的寒氣,燕劍仙抱拳道:“多虧先前得道友送了這枚外丹,燕某才能斬破那白骨魔頭……如今那魔頭已去,當物歸原主。”
說罷,便奉上那枚七品的碧綠外丹。
知秋這才恍然道:“原來錢道友先前假裝被那魔頭所控制,是為了將外丹送給燕俠客。”
錢晨微微點頭,卻推拒了這枚外丹:“燕兄,如今我要鎮壓那十二枚白骨邪物,有那冰魄外丹相助便可,品質不如的外丹,多一顆,少一顆并沒有什么區別。反倒因為那邪物作祟,我輕易不能出手,還需要燕兄相護。這枚外丹卻對燕兄有用,便送予道友吧!”
燕劍仙卻皺眉道:“豈能如此,這般珍貴的東西……”
錢晨打斷他道:“那也得等過了此劫再說……如今燕兄是我們之中唯一能戰者,縱然那魔頭重傷驚走,但無論是郎大將那般的大妖魔,還是與你我同來路的那批人,若起殺心,還需燕兄你動手。此時能強一分,便是一分,豈有自弱的道理。”
說罷不待燕某拒絕,錢晨便自我介紹道:“在下樓觀道記名弟子錢晨,見過兩位道友。”
燕劍仙右手結劍指,立于胸前,上半身不動不搖,卻是行道門常禮道:“我乃少清弟子燕殊……見過樓觀道錢師弟。”
錢晨笑道:“燕師兄未有什么道號,字號,叫赤霞什么的么?”
燕殊愕然:“師弟說笑了,未曾結丹何來的道號?至于表字,海外卻不興這些。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
兩人見禮過后,知秋卻長大嘴巴不知該如何介紹自己,只好摸摸頭道:“在下昆侖弟子知秋……兩位道友應該已經知道了。不過少清和樓觀是在哪座靈山修行?為何我從未聽過?”
錢晨笑道:“我們并非此界中人,而是來自中土神州世界。”
燕殊點頭道:“赤縣神州!”
知秋聽聞這個名字,卻有些震撼莫名:“赤縣神洲……竟然是地仙界的同道嗎?我昆侖派得玄天大帝賜下天書的時候,便聽聞宇內有三大仙界,乃是諸位帝君、道尊,乃至道祖、天帝成道之地和道場所在。亦是本界修士證道元神后,飛升的去處。”
“本門供奉的尊神——玄天帝君,便是居于天仙界玉皇天庭的玄天宮內。”
“相傳太上道祖等諸多大能,皆出身自地仙界。成道元神后才前往天仙界,最后證得大道,開辟諸天。諸多道祖佛祖天帝所開辟的諸天環繞天仙界,又號稱三十三天仙界。地仙界,天仙界和三十三天仙界之中,元神真仙層出不窮,甚至道君、道尊都出了許多,真乃是修行的圣地。”
知秋說著說著,露出了仰慕的神色,對錢晨兩人殷切道:“兩位道友既然出身地仙界,那出身宗門想必定然也是仙界道統,有著長生之途?”
燕殊和錢晨對視一眼,才搖頭苦笑道:“神州此前確實曾有過輝煌……但數次大劫之后,本門祖師,四海的高人大能紛紛飛升天界。如今早已沒落,元神真人仙蹤渺渺,極少現世。長生之途……卻是有的。但如今各方道統,能出一個長生真人,已經是祖師庇佑。”
他感嘆過后,才問錢晨道:“聽聞道友出身的樓觀道遭劫,不知……”
錢晨深深嘆息一聲:“樓觀道,只怕已經滅門了。若是本門沒有其他潛修在外的祖師……我就是樓觀道最后的弟子了。那兇手你也見過……”
“竟是那魔頭?”燕殊頓時凜然,好半天才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算不出那罪魁禍首。錢師弟,你既然是樓觀道最后的傳人,那為何不請諸位道門前輩主持公道,延續樓觀道的道統?”
錢晨仰頭看著東方漸漸升起的太陽,眼中浮現一縷迷茫和悲苦,平生演技在這一刻飆到了極限,他苦笑一聲道:“燕師兄!一入輪回,身不由己。如我這般時不時在中土消失,也不知能否活過下一次任務的人,如何敢傳承樓觀道統?”
“而且,我又如何跟諸位前輩解釋?難道說堂堂道祖真傳,被一個藏頭露尾的輪回之主劫走了?”
燕殊油然升起同病相憐之感,點頭道:“確實,我也不敢和師父師兄提起。本門的少清劍可是祖師隨身的佩劍,竟然也遺落此處……可見輪回之主背后,實在有些可怕。我也試著和一位師兄提過輪回之主的名號,結果并未受到約束,只是那位師兄聽過之后,死活記不起這事。”
“我害怕有什么后患,就再不敢輕試。”
旁邊的知秋仿佛略過了關于輪回之主的內容,還在沉浸在見到來自地仙界的同道的震撼當中,大荒界正道得玄天大帝相助,降服血魔,當然知道了血魔是得到了來自九幽血海的傳承,才這般兇殘,也得知本界那些可怕的深淵,便連通著九幽。
一些諸天萬界的常識也有所得知,不似錢晨上個任務的武道世界一般封閉。
但地仙界對他們來說,也是傳說中高高在上的仙界,突然見到兩位地仙界來的同道,幾乎與見到元神仙人差不多了。雖然聽聞地仙界已經沒落,知秋還有些遺憾,可再如何沒落,也是有元神仙人的諸天,并非大荒界這等千萬年來未出過一位長生之士的偏僻小界能比的。
此界最接近長生之輩,竟然是兩千年前禍亂天下的血魔。
知秋感嘆道:“昔年七俠鎮壓血魔之后,尸解飛升而去,不知是否去了地仙界,又可曾得了長生道果?”
錢晨知道昔年七位劍俠異人除魔之事,便是本次任務最重要的線索。正好有知秋這般知道內情的修士可問,便直言道:“地仙界飛升之輩甚少,若是昔年七位前輩所得是玄天帝君傳下的法旨,那日后尸解飛升,應該是天界玄天宮接引,或是前往星辰天界北極星。”
知秋好奇的問道:“若是真得上帝眷顧,飛升玄天宮那是自然,可為何還會飛升星辰天界?”
燕殊道:“玄天上帝,也是真武蕩魔大帝、玄武大帝,為北方之尊。在玉皇天帝的天庭之中是玄天帝君之尊,可在紫微天帝開辟的星辰天中,也是玄武帝君,坐鎮北方玄武星域,為北極四圣之首。這位帝君資格極老,在許多天庭都有供奉,就連當年某位道祖化身元陽上帝,開辟元陽天庭的時候,這位帝君也曾受過冊封。”
“紫微天帝不是玉皇天庭四御之一?”知秋被這龐大的信息量沖擊的有些頭暈眼花。
燕殊解釋道:“玉皇乃是道門扶持的天帝,因此為諸帝所共尊,紫微天帝也要稱臣。可道門扶持過的天帝,并非只有玉皇大帝君一人。諸如北極紫微天帝,土皇地祇,南極長生大帝,東極青華大帝……以及西極勾陳大帝。修為道行,皆不遜于玉皇。”
“只是因為元始道祖法旨,三位道祖支持,才向玉皇稱臣。”
“即便如此,勾陳大帝依舊不朝玉皇,南面稱孤。”
“如今天界九分,紫微大帝和青華大帝甚至各有一方天界,乃是一方諸侯。西極勾陳大帝更是妖皇之尊,其下諸多大圣,甚至不在玉皇天庭掛名。”
幾人閑談了幾句,錢晨都覺得見識開闊了許多,燕殊畢竟是少清劍派的弟子,乃是錢晨轉生以來所見的第一位道門真傳,層次比中土結交的其他人要高上許多,從他口中聽聞的消息,才讓錢晨對如今的中土世界有一個直觀的了解。
而知秋更是神馳目眩,燕殊口中許多天界,上古的秘聞,他都聞所未聞。
而錢晨也從他的口中得知了昔年伏魔七俠的下落,那七位降服血魔的劍俠異人,最后基本都是尸解飛升而去,如出身昆侖的那位劍仙,便是在降服血魔六十年后兵解,陰神化虹飛升。
“……赤龍真人飛升之后,唯有火螭劍留下,其另一件隨身至寶——降魔劍匣卻不知所蹤,從真人遺貼來看,應是留給了有緣人。”知秋解釋道:“我這次下山,除了查探天煞峰妖禍之因外,也有探尋這劍匣下落之責。”
“想來也是師尊感覺到了不妙。”
“降魔劍匣乃是真人為了降服血魔,才苦心祭煉的降魔至寶。如今天煞峰妖禍背后,竟然有血魔出手的痕跡。兩千年前的血魔之亂,難道又要重演?若是如此,必須尋回這件法寶才是。”
“降魔劍匣!”錢晨終于聽到了關鍵之處。
還問等他追問,又有人來了。
這時候莫約已經是寅時左右,太陽高高升起,大殿之外又傳來了腳步聲,不久后已經塌了半扇的殿門便被人輕輕推開,一只六尺高,尾巴五彩的大黃雞昂首挺胸,雄赳赳的當先踏著門檻走進了大殿,它左右看了看,錢晨竟然從它豆大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威嚴。
緊接著,一位穿著淡墨青衫,氣質清冷的少女也走入殿中,她先是邁入了一條腿,然后跟著伸了腦袋進來,歪歪頭看了錢晨三人一眼,才整個人進入大殿之中。
少女手上拎著一柄銅色宛如紫霞的寶劍,錢晨瞧出,也是一柄本質上佳的飛劍。
錢晨心中還在感嘆,進入了輪回之地后,有飛劍的人多了許多,讓錢晨感覺自己的身家有所縮水,不再如以前一般豪闊了。與妙空一戰,除了十二個非但不能用,還自帶反噬的白骨舍利之外,一無所獲,還毀掉了幾件法器……
“致富之路,漫長修遠啊!”
“姑娘為何來這荒僻之所?”錢晨笑道:“此處剛鬧過妖禍,狼血腥臊。而且我們三個男人,姑娘若是孤身一人,也有不便,旁邊兩間僧舍,雖然破敗,卻比這里干凈。”
那少女提劍抱拳道:“嗯!我是寧青宸,正是來查探妖禍線索的。”
燕殊微微頜首道:“我姓燕,這位是昆侖道士知秋,還有錢師弟……”
“寧姑娘?”錢晨摸著下巴,感覺這荒廢的蘭若寺現在非常的應景,點頭若有所思道:“也可以叫我小錢……嗯!小錢。”他的聲調微微提高了一些,趕緊坐的稍微正經了一些。
因為剛剛裝扮成左道妖人,還未束發,加之又受了傷,如今的錢晨披頭散發,臉色略顯得蒼白,加上一身寒氣,身著白衣猶如鬼魅的靠在柱子上,整體的既視感太強。
“這完全是被動考斯普雷……還是性轉版本……個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