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十三娘素手一揮,點點桃花煞氣破去幻術,她足踏虛空,衣帶飄飄緩緩落下,瞥了一眼把手在豁口的陶家年輕子弟,神情淡漠,回頭對那弟子道:“此處地竅由我辛陶兩家共同看守!我是辛家的十三娘子,辛家的人呢?”
“如今并非我兩家約定之期,十三娘子所來何事?”那陶家弟子警惕問道。
辛十三娘冷笑道:“我問我家守在洞口的人呢?此地又并非你陶家所有,我來探探,難道還需要你陶家同意嗎?”
這時候,有人小聲道:“上面可是十三娘子?小人在這里呢!”
辛十三娘將目光往崖下聲音來處投去,登時差點氣炸了肺,那辛家的人畏畏縮縮的躲在山崖下,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做賊呢。辛十三娘飛身下去,將那白臉的少年提著耳朵拎上來。潑辣罵道:“讓你看守此地,你縮在下面干什么?”
那陶家子弟冷冷道:“在下不耐與此人湊得太近,有股騷氣!”
辛十三娘只是冷笑,看著那辛家的子弟,那小白臉模樣的辛家少年弱聲弱氣道:“我也曾稟報過家里,六叔公叫我忍讓著些,不可得罪了陶家。”
“又是那六叔公!”辛十三娘簡直氣笑了:“他舍得自己那幾個干女兒拉攏妖怪也就罷了。反正丟的是他自己的人。拉攏的妖怪被殺了,又嚷嚷著要教訓別人,明明是陶家把人騙去送死,這回他倒又百般忍讓起來了!”
“色厲內茬,欺軟怕硬……我們辛家怎么盡是這等男人?”
她身后的辛十六娘也面露鄙夷之色,不滿的看著那弱氣的辛家少年。
辛十三娘轉頭看向那陶家子弟,卻聽他神色倨傲,淡淡道:“十三娘且回去吧!未到約定之日,誰都不可以進去……更何況……”
他淡淡掃了錢晨一眼:“還帶了一個外人來。來日稟報我們家公子,確是要問一問辛家的幾位老太爺,豈有這般行事的道理!”
那辛家的少年弱弱道:“你們那位三長老就經常帶外人過來……”
陶家的弟子氣勢更盛,道:“三長老是什么身份,也是你們能比的嗎?”
辛十三娘聞言已經是感覺荒唐的都笑不出聲來了,她只是看了那人一眼,手中一道淡淡的粉色彩帶飛了過去,將那猝不及防的陶家弟子捆了起來,那陶家弟子根本沒想到她敢動手,一時間驚怒交集道:“辛十三娘,你竟敢……”
辛十三娘不耐聽他再說什么,只是又拍過去一道桃花煞氣,封住了他的嘴巴。
那辛家的少年畏懼道:“十三娘,那陶家的三長老常常往來,若是被他見著了……”辛十三娘柳眉冷豎道:“我還怕他不曾?”
那陶家子弟臉露嘲諷之色,口中憤怒的嗚嗚不已。十三娘不用解開他的口封,就知道他想要說什么,更是怒氣勃發起來。
辛家少年身子一抖,低聲弱氣道:“陶家三長老,畢竟是結丹修為。我也是怕十三娘你吃虧。”
辛十三娘往下一指,對那辛家少年道:“你看著他!”
便招呼錢晨進入地竅之中。
錢晨看到那辛家的少年一臉心如死灰的模樣,猜到他在擔心,自己遇著了陶家的三長老只怕沒有什么好下場,以陶家這般氣焰,被吊起來打都是輕的了。當即笑道:“不要怕,大家都是講道理。你把這事解釋清楚就好,若是那三長老還不依不饒……”
錢晨伸手一指,搭在手上的淡黃絲絳便突然飛出,掛在了旁邊的石壁上。
回頭繼續對那辛家少年道:“你便喊一聲,‘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他自然就會心平氣和的與你講道理了!若是還口中不饒,你再問他;‘這世間什么最大?’”
辛十三娘看到那眼熟的淡黃絲絳,低聲道:“道友可有十分的把握,那陶家三長老也是結丹七品的人物,若是道友這件法器被他收了,妾身還真沒能耐討回來。”
錢晨早已看穿她對上那陶家三長老其實也沒什么底氣,只想先進入那地竅之中,任由那陶三長老如何強橫,也不敢輕易闖入。
留著這辛家少年,怕是給陶長老出氣的呢!
他不太待見這等行徑,便笑而不答。
辛十三娘討了一個沒趣,便當先起身一縱,裹挾點點桃花煞氣,化作一道香風往那縫隙之中落去。這山縫裂隙深入地殼,外面不過一個豁口,里面卻有重重洞窟,路徑復雜,更有元磁之氣擾亂方位,干擾感官,是以極易迷路。也不知道辛陶兩家是如何發現那處地竅的。
錢晨起身跟上,看見辛十三娘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宮燈,發出點點的光明,照亮了洞窟中的道路。
周圍的污穢之氣,乃至元磁之氣,遇到那冷清的燈光,盡皆退下,被驅散開來。
十六娘放出一團五彩的瘴氣,內蘊百花之香,一施展起來,空中隱隱有百花飄落,各色撲鼻,錢晨卻輕易分辨出這香氣暗藏玄機,聞得久了卻有頭暈眼花,真氣虧損之相。
這是利用百花香氣蘊藏的藥性,相互配合之后,引發種種香藥或香毒,這一團瘴氣施展開來,美妙無比,更增添多種妙用,就連辛十三娘也有些眼熱。但錢晨就有些不明白,這瘴氣護身略顯薄弱,所以祭煉毒性進去增添威力,乃是常見的選擇。但祭煉這百花香氣進去,毒性也就能叫人頭暈,藥性也就能讓人神清氣爽的程度而已。
迷暈一個筑基的左道修士都要花費些手腳,與通法境界的修士斗法,只要對方有所提防,幾乎毫無作用?
為何不祭煉一些大澤之中劇毒的毒瘴之氣進去?
展開來一團濃艷的五彩,稍稍沾染,就能叫人化為膿血,當真是又威風,又煞氣。若是在再藏幾只劇毒的蠱蟲在其中。暗算通法境界的修士,也就是當頭罩下的事情。
如此抬手之間,管叫大敵化為一灘膿血。
這般毒瘴護身,五彩一團,橫眉冷豎,定然有不怒自威,令人膽寒的氣質……
辛十三娘進入這地穴估計已經不止一次了,雖然有時候要停下來判斷一下路徑,但輕車熟路在其中穿行,很快就深入地下數十里,周圍漸漸有一股地底寒氣襲來。錢晨感應到了周圍躁動的元磁之氣,此處蘊含金鐵的礦石碎屑,都漸漸的懸浮豎立起來。
“前面就快到那地竅穴口了!那地竅穴口每天五個時辰發出吞攝之力,靠近可能會被吸入地竅深處,另外五個時辰有巨大的排斥之力,唯有子午的兩個時辰,稍稍平緩,可以靠近。馬上就快午時了!我等稍稍休整一下,便可進入其中。”
錢晨暗想:“我倒是想趁著地竅發出吞攝之力的時候,一股做氣,進入地竅深處。可惜你們肯定不敢……”
同一時刻,就在那山縫豁口處,一道遁光閃過,朝那豁口處落了下來。
把守在洞口的辛家少年臉色瞬間慘白,看到那遁光落下,化為一個發須尚烏,就是頭頂禿了一塊的老者,他氣勢頗為強盛,落下來剛看到那辛家的少年,便眉頭一皺,頗不客氣地喝道:“你怎么敢上來?我那侄兒呢?”
山洞里稍微深處一些的地方,就穿了一震嗚嗚之聲。
辛家的少年咽了一口口水,臉色死一般的蒼白。
那陶家三長老揮手掃開了他,幾步走進洞中,看到自家的子弟被人捆了一個駟馬攢蹄,口中堵著一股桃花煞氣,面露憤慨之色,正在那里叫喚。三長老登時大怒,伸手一指,身上便飛出去一道白煙似的法力,將那煞氣一掃解開。
那陶家弟子能出聲后,便嚷嚷道:“三叔伯,那辛家的小賤人,被我阻攔不得進入這秘境,就把我捆了。自己闖進了洞窟之中!”
三長老聞言冷笑道:“辛家好大的膽子!”
“這元磁地竅秘境現世,叫辛家得機緣尋著了,本待我陶家一聲令下,就當主動獻上。豈料這般遮遮掩掩的,若非他們家還有幾個識趣的,暗中稟告了家主。豈不讓他們瞞下了此事?家主若非念著他們家有幾個貫會吹枕頭風的女兒,許了我們兩家共探這地竅秘境。他家豈能與我陶家相爭?如今居然敢踩上臉來了!這般給臉不要臉!”
“是辛家的哪個女兒捆得你,正當拿了她向辛家問罪!”
“是排行十三、十六的那兩個……還有一個外人!”陶家子弟不敢隱瞞。
陶家三長老面露冷笑,更是不忿的喝罵道:“賤婢,管叫此事泄露了一絲一毫,我都得抽她三百鞭子!”
他轉頭看了一眼那心驚膽戰,幾乎要昏厥過去的辛家少年,對那陶家子弟喝道:“你去把他吊在洞口,先抽他三百鞭子,我發一道符書過去,叫他辛家的那幾只老狐貍來觀刑領人。”
陶家弟子爬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看著那辛家的少年猙獰笑道:“聽說你還想跟我陶家講道理!”
那辛家少年身子一晃,就要弱不禁風的昏過去,被他先伸手摑在臉上,臉都抽腫了。
只會坐在地上嚶嚶的哭!
那陶家子弟拎起袖子,看到錢晨放在旁邊的淡黃絲絳,冷笑道:“那道人吩咐你什么,說啊!今日說給我聽聽?”
他沒有尋著鞭子,便解下絲絳,拎在手上,三長老站在旁邊冷冷的看著,不發一言,這等鄙賤貨色,還值不得他出言發聲,當真連與他說兩句話,都覺得屈尊低了身份。
辛家的少年嗚咽道:“小的不敢!”
陶家子弟又是一掌摑過去:“我叫你說,你就說!”
辛家的少年只能嚶嚶哭道:“天大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