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兄想要掃蕩長安城,多半是來不及了!”
司馬承禎與燕殊等人登上了大雁塔,留一眾道士在塔下巡視,那道士們許是第一次能在和尚廟里面耀武揚威,一個個都很興奮,有人還在大戰后的墻垣瓦礫之中搜尋著,偶爾得了一片迦樓羅的碎羽,就一陣大呼小叫。
司馬承禎看到自己帶來的道士們一副土鱉的樣子,撓了撓臉,對錢晨道:“這里鬧了這么大動靜,劍光沖霄三千丈,只怕大明宮中都看見了。鐘馗那里估計也壓不下來了!多半等會就會有鬼跟我們打招呼……”
“好在長安中的魔頭已經肅清近半,保證陣眼的安全,已經不成問題了!”
錢晨沉吟道:“好久沒有那么多神魔給我練劍了!一時間就有些忘記了要收束一下……是動靜太大的原因嗎?那可否換一種動靜小一些的方式……”
“比如煉丹下毒?我已經想到了幾個方子,保證能叫那些魔頭死的無聲無息的!”
司馬承禎眼皮一跳,硬撐著臉色才沒有什么不好的變化,他心中暗道:“這便是錢真人的真面目嗎?果然如傳說中的一般,不擇手段。作為道門前輩,談起下毒來居然毫無顧忌,看那燕真人,寧真人的表情,似乎習以為常。難怪能平定……”
這時候錢晨已經拿出了緊那羅的腦袋,正在裁量它頭頂的那根獨角,耳道神一臉震驚的摸著自己的小肚兜,它看看自己鼓囊囊的小肚子幾眼,有看了看錢晨手中的緊那羅頭顱,長著嘴巴一副‘我驚呆了’的小表情。
寧青宸看著好像,順手把它報了過來。
耳道神掙扎著,朝著錢晨亂抓,咿咿呀呀的,仿佛呼喊著:“還我寶貝兒來!”
錢晨裁了一截緊那羅獨角,又撬開了石佛的腦殼,取了三兩腦中碧色的石髓道:“正好配料主材都齊全,丹經中有一種偏門的丹藥,喚作祈神香,乃是上古丹道的遺留。”
“上古之時,丹道不昌,大多是生靈供奉給沒有肉身的神祇所用。”
“那時種種靈材,最珍貴的靈藥,都要祭祀給神。所以巫師將靈藥化合后,以火焚燒,升騰藥煙丹霧,供神靈享用。這便是丹道的起源之一……沒有太上道祖,我等生靈,恐怕連服用丹藥的資格都沒有。”
“后來這種祭祀靈丹,經過太上道祖的改變,便成了一種相對罕見的丹道——香道!”
“香道有三,天香道是為供奉神靈的神丹,地香道乃是祭祀之道,人香道滋養魂魄,是一種煉神養魂的丹術。”
“我這一味祈神香,乃是天香道之中的的上品香丹,即便是供奉天庭帝君都不丟分的。乃是佛門上供諸佛菩薩,魔門祭煉神魔法相,道門祈求威神降箓最好的貢品。我稍稍改變一下丹方……”錢晨一邊以太上丹書之中記載的丹藥元氣變化之道,如做公式一般,換了祈神香之中的幾種主料配藥。
君臣輔佐全部再算一遍,又拿出三兩乾闥婆遺骸,細細的磨成粉道:“這只乾闥婆品質不佳,只怕毒不倒不死神魔這一層次的魔神。若是換一只證得神魔不死身的乾闥婆來,這只驚神香,一定能毒死長安城中九成的鬼神!”
“就是鐘馗來了!也要倒在我獨門丹方之下!”
錢晨自信道:“不要怕動靜太大,我保證,接下來它們會死的無聲無息,走的非常安詳!”
司馬承禎已經再擦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了。他拉住錢晨的手,勸說道:“太白兄,太白道友你冷靜一點!算了吧!放過剩下的魔頭了吧!不要不把長安城其他神祇都不當神了啊!”
“沒事沒事!”錢晨拉下去司馬承禎攔著他的手道:“不會有事的,這驚神香是我參悟天魔舞樂之道而來,針對的乃是魔頭內蘊的魔性。勾起煉制神魔之時必然會殘留的種種怨念,神魔身前的靈識,用的乃是以魔制魔之道。燃香所毒殺的,只會是魔道的神魔……絕不會傷及無辜鬼神半分……”
“先前所說,毒倒鐘馗府君之事,莫非是虛言?”司馬承禎忐忑道。
錢晨搖頭:“那是我正在構思的絕神香的效果,隨口說一說而已。”
“李道友,整日就是再想這些東西嗎?而且構思這等絕毒之物,又是干嘛?”司馬承禎看著錢晨將種種靈藥,神魔遺骸研磨成粉,正在熟練的調制神香,心驚膽戰的腹誹道:“莫非,這位還想在大唐再來一次封神之戰?”
錢晨隨手捻起一些香粉,看到寧青宸懷里的耳道神吵鬧不休,便隨手搓成芝麻大小的一個香丸,湊到耳道神的面前。
耳道神好奇的嗅了一下錢晨指尖的香丸,突然兩腿一蹬,整個神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寧青宸嚇了一跳,看著錢晨的目光都有些控訴,完全想不到沉迷丹道的錢晨,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寧青宸小心捧著耳道神去了一旁搶救,錢晨看了指尖的香丸一樣,滿意的點頭道:“藥力很足!”
司馬承禎低聲道:“道友不是說,只會對魔道神魔有效嗎?為何那小東西?”
錢晨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什么時候說只會對魔道神魔有效了?我說的是只會毒死魔道神魔……神魔一物,由念而起,所以要毒死他們,首先要讓他們進入念頭最難以把握的夢境之中,因此這驚神香,首先對神祇,乃至任何沒有肉身保護的鬼魂,念力生靈來說,都是一味效力極強的迷香。”
“在被迷香迷暈后,陷入夢中,才有勾動神祇念力根基的藥效。正神會夢到信眾的種種念頭,一時為之所迷而已,神魔卻會勾起生前的念頭,神魔煉制的手段極為殘忍,如此勾起神魔生前的本我意識,必然和魔性魔念沖突,更會反噬主人。如此必然也會引發魔道的禁劾,令神魔念頭分裂而死!”
“所以……”司馬承禎道:“鐘馗府君會?”
“做個好夢!”錢晨絲毫不以為意。
“我能做什么好夢?”伴隨著一聲大笑聲,面目丑陋猙獰,卻極為豪爽大方的鐘馗顯身在大雁塔中。
他氣息極為強橫,雖然有所收斂,但是配合著高丈余的身高,抵著大雁塔最為高闊的一層的天花板,看著司馬承禎和錢晨幾人都要低頭,顯得極有威懾力。
但鐘馗一把大胡子,與司馬承禎極是熟悉,他笑道:“司馬承禎,你的事發了!你率領這群來歷不明的道門中人,犯了夜禁,闖入和尚廟里大肆殺人,就連廟中供奉的鬼神都殺了無數。按照本君的規矩,應該蘸著韭花醬生吃了!”
他看到錢晨低頭擺弄瓶瓶罐罐,搗鼓一灘粉末的樣子,也起了狹促之心,道:“還有你,殺了多少鬼神。可知……”
錢晨抬頭,看著鐘馗,伸手彈了一縷青煙到鐘馗鼻端。
鐘馗有些納悶,這人這么看起來呆呆愣愣的,完全沒有先前殺魔吟詩的豪氣。他摸摸下巴暗道:“好不容易給妹妹選中了看起來不太討厭的人,怎么有些呆頭呆腦的?”剛想著突然一股勁兒上頭,他搖搖晃晃,道:“我……我頭怎么有些暈!”
“哎呀!上頭了!上頭了!”鐘馗站立不住,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扶著墻壁支撐自己半坐著,個頭才和錢晨一般高。
他拉著司馬承禎道:“天師,這股勁兒好大!是什么東西?”
錢晨仔細觀察了鐘馗片刻,才搖頭道:“藥力還是不足,應該是府君的修為比我想象的還要強橫一些,只怕已經有陽神境界了!”
鐘馗搖了搖腦袋,這才清醒了幾分,恍然道:“是你給我聞得那東西……”
他瞪著銅鈴大的眼睛,極具壓迫力的看著錢晨,扶著墻壁剛要站起來,錢晨伸手又彈了一點青眼,鐘馗又要搖搖欲墜,如此重復了四五回,鐘馗才沒有力氣發脾氣了。他坐著奄奄道:“我,我不跟你計較了。你也不要毒我了。就說這是怎么回事吧?”
司馬承禎小聲和燕殊道:“我認識他這么多年,這是他脾氣最好的一回!”
當即便把錢晨的驚神香計劃,更鐘馗說了一遍,鐘馗聽聞這般膽大包天,無法無天,目無法紀,蹬鼻子上臉的計劃,哪里還顧得上和錢晨計較,當即大搖其頭道:“不行,這怎么能行?只要你放棄這個膽大妄為之局,什么都好商量,這萬萬不可!”
“司馬老賊……你倒是管管他們啊!”鐘馗轉頭和司馬承禎抱怨道。
司馬承禎無聲無息的翻了一個白眼,心道:“管管?我管的起嗎?我配嗎?”
“我不配!”
他盯著鐘馗,對錢晨建議道:“要不,還是動手殺魔?”
鐘馗苦笑著指著錢晨道:“枉我還想把妹妹嫁給你,結果一肚子壞水。不嫁了!不嫁了!”錢晨看了一眼他的尊榮,心中呵呵道:“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啊!”
也就是鐘馗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然寵妹入魔的府君,非得掙扎的站起來和他拼命不可。鐘馗搖頭道:“早些宮里面已經來旨,讓你悠著點,司馬老賊。不是我不念著和你的交情,這府君的身份,還是葉法善給我討來的呢!但是這一回,你們是真的不能再妄動了!”
錢晨想了想,覺得清掃長安一眾神魔固然重要,和玄宗保持關系,也是這次任務的一大關鍵所在。得罪了玄宗,他們連千秋宴都進不去。
“要不……”錢晨指了指桌子上的驚神香道:“還是下毒?”
鐘馗瞪大眼睛:“你的劍法怎么練的?就知道下毒嗎?”
“還可以以魔制魔!我知道一種魔道法術……”
燕殊趕緊拉著錢晨道:“師弟,咱們是來阻止天魔毀滅長安的,不是來競爭大天魔之位的。”
錢晨沉思了一會:“我還有一種丹,能以長安為爐,百姓眾生為藥。以玄帝為君,百官為臣,城中百姓,正邪雙方,百家修行高人為輔佐。煉上一爐天帝御龍丹……乃是承大唐國運而生,可以點化護國真龍,相當于元神層次的神明。坐鎮長安,萬邪不侵!”
鐘馗一臉震驚莫名,燕殊眉頭狂跳,司馬承禎也感覺一陣心驚肉跳的,不安的左右打量。鐘馗回頭對司馬承禎道:“太上道的?”
司馬承禎驚恐道:“這丹名字說出來,都能引得天魔感應。要真煉制此丹,長安沒有劫數,也要被搞出曠世大劫了呀!”
錢晨微微一笑道:“也就是引得九幽魔君從九幽打破封印,來搶奪此丹而已!”
“而且我是說著玩笑的,這等丹藥至少是六轉,我哪里煉得出來,大唐的國運又不是我家的!”
司馬承禎雙腿一軟,暗道:“祖師爺,感情您真煉的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