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位仙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不凡根基,日后定是一尊大修士,我也就結個善緣,一百五十張三山符箓,便將此經出讓!”
那位散修也是善于觀言察色,看到花黛兒湊到錢晨身邊,就察覺到這才是真主顧,便又翻開那篇蝌蚪經文,讓花黛兒看了一眼。
“真是古蝌蚪文!”
經文中散發出來的古老、神秘的氣韻讓花黛兒突然震撼了一下,下意識的捂緊的錢包。
她偷偷傳音給錢晨道:“沒想到你眼光真不錯!居然在這茫茫多的地攤上找到了真貨!”
“我有一個長輩曾經參加過天咒宗的開山大典,帶回來的的幾張言靈秘符上,也有幾枚古蝌蚪咒文,確實有這種古老、神秘的氣息。”
她一咬牙:“這篇經文,是你先發現的!如果你能湊得出那么多錢,我就先不和你搶了!不過你要是錢不湊手,我可以借給你五十張三山符箓……那樣就算我們一起買的,得共同參研!”
錢晨平靜的掃了她一眼——我是有病才會買自己寫的東西吧!
“其實你一個人買下來也沒什么用,這篇文字相傳是太古的某種咒道蝌蚪文!”
“祖安老人結丹后,許多大修士都研究過,覺得可能是太古時期大巫祭祀某位詛咒之神的秘文,屬于某種極為隱秘的神道文字!也只有受到那神祇殘影影響誕生的耳道神,才能念誦。”
“祖安老人有大氣運,聽到了那耳道神念誦咒文,憑借自己超絕的悟性,記下來了蝌蚪文的真意,才破解了咒法,創立天咒宗。”
“只有蝌蚪文,沒有對應的咒法,也施展不了那些咒文!更別說凝聚言靈了!”花黛兒眼巴巴的還在勸說。
錢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我們一起買下來’的神情,伸手點在了這篇‘天咒經’翻開的扉頁上,另一只手擲出那六枚玉錢。
他看了一眼那六枚玉錢,依照卦象,手指在那篇古樸,殘缺的經文中游離,停在了一枚猶如龜蛇盤結的蝌蚪文上,低聲念誦了一個古樸,神秘,仿佛將這片天地拉回太古的音節。
對面的散修頓時臉色大變,他剛想收回那篇古經,就看見經文扉頁上,錢晨手指停留在其上的那個蝌蚪文字驟然泛起一絲淡淡的血色,竟然活了過來!
那蝌蚪文扭曲著,不斷變化,再沒有一個固定的形狀,卻又似乎這才是它完整的狀態。
扭曲的形態仿佛演示著某種天地大道,散發著一絲淡淡的威壓。
散修額頭見汗,竟然不敢上去搶奪經文。
錢晨的手指又劃過半篇文字,停留在了另一個猶如如意的蝌蚪文上,又是一個古樸的音節。
旁邊的花黛兒和散修都拼命想要記住那些音節,對應上經文中的蝌蚪文,但他們都驚恐的發現,每一次音節響起后,他們腦海都一片空白,根本記不住那些音節。
仿佛他們的記憶,根本無法承載那種神秘的古音。
錢晨的手指不斷移動,停留在一個個,如鯤、如云、如雷、如蝕、如天蠶吐絲、如太古異獸的蝌蚪文上,隨著他口中咒文的念誦,這些蝌蚪文都活了過來,在那本殘經之上,重組成一篇字字扭曲如龍,大放光明,神光璀璨的篇章。
是一片神秘的祭文!
花黛兒在一旁心“怦怦怦”的亂跳,感覺有些口干舌燥,被這扉頁上扭曲的蝌蚪文字,晃的瞇起了眼睛。
她下意識的抓緊了錢晨的衣袖,緊張道:“回去在念,先買下來回去再念啊!這下人家肯定不賣了!”
但很快她就發現,對面的小販散修比她更緊張,干巴巴的笑道:“原來是天咒宗的高徒!此經乃是我在遺跡所得,大家各有機緣,這太古遺經,總該不是你天咒宗的禁臠吧!”
花黛兒猶如看到了獵物一樣瞇起了眼睛……
“這不就是原來的那片咒文嗎?”
那散修看著經由錢晨恢復后,熟悉的咒文,心中暗罵。
“該死,那弟子口口聲聲說,天咒宗傳經不傳咒,便是入門弟子,也只能被傳下幾篇入門的咒文,凝聚幾種威力稍小的言靈,而且還無法經由他們之口傳授出去,只懂念咒,不懂解咒!唯有真傳弟子,才會傳授蝌蚪文意,自行解咒。”
“所以同樣一篇咒文,在入門弟子口中是一種言靈,而真傳弟子精研咒意后,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言靈,甚至可以從咒文之中,參悟神通!”
“他還說這篇咒法,是他從天咒宗祖師堂偷的,是天咒宗當祖師祭拜的一篇咒文。別說入門弟子了,就是真傳弟子也沒有得到傳授。”
“他信誓旦旦的說,絕對沒有人能破解出這篇咒文,我居然真信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特意把咒文打亂了,才冒充《天咒》殘經拿出來賣!”
“沒想到才來飛舟海市的第二天,就被人破解了本來面貌!”
散修的心中有些惱怒和緊張,但卻也不是特別惶恐,就算此人是天咒宗真傳又如何?飛舟海市嚴禁斗法,整個仙城都處于陣法籠罩之下,一旦動用法力,便會有四面仙闕鎮壓而來,而主持海市的七大仙盟也會出動鎮守修士前來詢問。
這種小攤之上一向勿論貨物的真假,天咒宗雖然是海外修行界新近崛起的后起之秀,卻也沒那個面子,叫七大仙盟賣個情面。
錢晨將這篇大亂拆散的咒文恢復,念誦一遍之后,凝聚了一種莫名的力量。
“這篇殘經是偽造的,只是一篇咒文打亂拆散所化,后面的篇目,都是空白……”
錢晨轉頭對花黛兒道,翻開經文的后面,果然都是些毫無意義的散落字跡,看似模仿蝌蚪文,但有全無神意,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好啊!原來是騙子!”
花黛兒一巴掌拍在散修的攤子上。
那散修見狀,知道碰上了正祖,也是只能冷笑,揮手震退了花黛兒,轉身就要收起自己的攤子。
“兩位的生意,我不做了!這篇經文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和你們沒關系!”散修冷笑著深深看了錢晨一眼,好像要把他記在心里。
錢晨卻平靜道:“誰說沒關系?”
“這些咒文都是以某種太古蝌蚪文記載,輕易無法抄寫和記憶!抄下來或者被人記下來后,原來的文字就會褪去,我既然念出了咒文,你再看看咒文還在嗎?”錢晨指著那篇殘經道。
散修打開殘經,果然見到上面的蝌蚪文字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扉頁的一面空白。
“你……”
他指著錢晨,惡狠狠道:“好!老子算是栽了!小子,留下個名號來!咱們山不轉水轉,回頭見!”他放下這狠話之后,一卷攤位,轉身就要走。
錢晨卻喊住他:“等等……你的東西還給你!”
說罷便閉上眼睛,牽連那篇咒文的氣息。
頓時一種浩瀚曠野,仿佛古老的時代大巫率領族人狂舞血祭神祇的氣息,從他身上擴散,壓得旁邊的花黛兒呼吸艱難,那將要離開的散修更是心中駭然,看著仿佛從遠古走來,像是一尊巫一般的錢晨,壓得自己無法喘息。
緊接著耳邊便回蕩起一聲威嚴的聲音!
錢晨猶如神祇附身一般,漠視著他,手中六枚玉錢交疊,排列出卦象,冷冷道:“坎震屯,剛柔始交而難生。動乎險中,大亨貞。雷雨之動滿盈,天造草昧。宜尋建侯而不寧!”
“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
“這是我為你批上的一卦,從卦象上看,上六這一爻屬于陰爻居于柔位,雖然得位,但其位于屯卦的最上端,已經走到了頂點,前無去路,下與六三又是敵而不應的,所以情況最慘。它所居的坎卦,又有水、血之象,因此大兇!”
“有道是:
出馬四足病,防生泣血聲。居屯謀盡用,憂懼不惶寧。要問前程路,還同風里燈!“
“你氣運消散,活不過明天了!”
話音剛落,那散修腳下便一個踉蹌,發髻都跌散開來,他面色驚恐指著錢晨道:“言靈!”
“天咒宗念誦咒文,便可修成言靈!但不可能,那篇咒文無人可修成……”
散修心中清楚,那是天咒宗的祖師祭文。
祖安老人親口所說:這片咒文乃是祖師象征,就連他也只能在祭祀祖師之時念誦,將祝禱傳達給《天咒經》的法統祖師。
事實上,這篇咒文就是天咒宗弟子和他勾結,將開山門時祖安老人親手所寫的祭文給盜了出來。
不然憑借那弟子所得的傳授,根本抄不下這些太古蝌蚪文!
祖安老人自己也只能在祭祀祖師之時,借助祖師之力念出那篇祭咒,施展那篇咒文的言靈。
因此那天咒宗弟子所說,無人能修成這篇咒文,倒也并非假話!
可……誰讓他碰到了天咒宗的祖師了呢?
這篇蝌蚪咒文名為——太上三元司命大咒,乃是直指錢晨太上司命大神通的咒文。念誦此咒,可以施展言靈‘司命’,扭轉氣運,干涉命運,具有一絲言出法隨,決定因果的力量。
方才錢晨便以凡人之身,念誦此咒,施展言靈,削了此人九成九的氣運,定下了此人接下來的命運,如今由任何能窺探天機的人來看,散修都已然黑云照頂,劫數臨頭了!
散修不顧其他,踉蹌而走。
花黛兒敏銳的靈覺卻捕捉到了錢晨施展言靈‘司命’的一點痕跡,那一道言靈斬破散修氣運,定下此人后來的命運,特別是斷絕所有生機后,將此人陷入死劫之中的那一縷命格散發出來的死寂之氣,更是讓她臉色蒼白,心有余悸。
看向錢晨的目光,充滿了敬畏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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