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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圣老祖派出一只魔頭,悄悄湊到丹沉子身邊問:“方才被太古瘟蝗所害的那位道友是什么來歷,老丹頭你可知道?”
“都說不要叫我老丹頭!”
丹沉子怒道,怒完了也若有所思。
“老道卻也不知,那位道友似乎是跟著海外仙門散修一并到來的,看來有些同道藏得很深啊!”
血圣老魔只是笑道:“就是本事太不濟了!”
“太古瘟蝗演化天刑之器,老祖我雖然正面打不過,但元神遁逃還是不成問題的,只怕那些蟲子銜尾追殺而已。他的元神變化為什么這般僵硬?”
丹沉子亦百思不得其解。
不遠處,一眾輪回者中氣氛頗為壓抑。
良久才有人嘆息道:“這便是正宗元神和左道元神的區別嗎?地仙界果然是諸天級數的世界,本源雄厚。元神之輩幾乎沒有借助外力踏過那道關口的……”
但也有人冷笑著反駁道:“那條線踏過了便是踏過了,從此壽元無盡,長生不老,享受無數。”
“而不借助輪回之主的大能,都去走道門生死玄關沖擊元神之路,不成則死,整個輪回之地,又有多少人有這般把握?”
還有人感慨道:“請輪回之主出手起步便是一萬道德,還要完成三個強制任務,這位前輩也不知欠了多少外債,竟然如此急迫。可憐啊!無盡壽元就此化為流水……”
“若是我能證道元神,壽元無盡,好好活著不好嗎?一點外債而已,慢慢還就是,何必冒此兇險?”
隊伍頻道中有人淡淡道:“你以為輪回之主不知道你們的打算嗎?憑著自己的本事晉升元神也就罷了,若是借助了輪回之主的偉力還想如此廝混,第三次輪回任務便是你的死期!”
“等等,為何你如此篤定?”
“莫非?”
“可怕,這歸墟莫不就是他們的第三次強制輪回任務?”
丹沉子遠遠攝來了一點酒香,湊到鼻端輕嗅,然后用水搓了搓。
他暗暗和血圣老魔商量道:“你那邊如何了?”
“死了兩位真傳,好歹把絳樹之血弄到手了!”
“哈哈……丹沉子,你請老子出手絕對不虧,那絳樹名樹,卻無枝無葉,生于海中,我派手下的魔崽子去試探,生生死了兩人才把東西弄到手。”
“這東西根本就不是樹,而是一種蟲聚如玉的珊瑚!”
“其枝丫內流淌的‘血’,更是此蟲一種活化的狀態,沾到就死,整個人被玉化成一尊雕塑。若非我們血海道對付這等活物乃是行家里手,你兜率宮弟子不死個八成,休想真正上手!”
“我兜率宮根本不會派年輕弟子去!”丹沉子平靜溫和道:“這般不測的兇險,能讓弟子避過,不就是師門長輩護道的意義嗎?”
“嘿嘿,我魔道可跟你們不同,這種事情不讓他們去,那到底是他們是元神還是我是元神?”
血圣老魔毫不在意丹沉子話里的刺。
丹沉子凝重道:“那木禾呢?還要死多少血海道弟子,才能拿到手?”
血圣老魔一下就被整沉默了,見他久久不語,丹沉子才溫和道:“我倒也不是為你血海道那些魔頭的生死擔心,只是你我之前都小看了那些太古瘟蝗,更沒有悟出要將木禾靈谷釀成酒,才能瞞過太古瘟蝗帶出來這一層!”
“是啊!”血圣老魔嘆息道:“我們都被木禾靈種蒙蔽了雙眼,一說要將木禾拿到手,便都想著兩全其美,為宗門增添一種無上的底蘊,哪里料到,這竟然是一個取舍。”
“現在,便是想要取舍也不行了!”
血圣老魔道:“太古瘟蝗已經被完全激發了兇性,再去試探,十死無生,便是你我以鎮宗靈寶全力出手,除了闖下更大的禍患,也沒幾分成功的希望!”
丹沉子算了算自己手中的籌碼,便問道。
“其他幾株靈根呢?”
“瑯玕玉樹好辦,一株一株的已經成林,待會我選一株火候較深的砍了就是。至于璇樹……”
血圣老魔又有些遲疑:“此樹得北斗第二星眷顧,有測定生死之機,要你們道門中人出手才更有把握。”
丹沉子微微點頭:“那就交給我兜率宮!”
“沙棠亦是成林之木,不過因為其傳說是仙人之食,盯上的人有點多,更有兇蠱榜上排名第七的熒惑天妖蛾守護,謀取沙棠之實容易……”
丹沉子搖頭道:“不行,沙棠之木素有行天之舟的美譽,傳說以其木制船,能行于天河,乃是仙人之舟。所以不死藥性并非一定在其果實之中,得連株砍!”
“那就是要我和熒惑天妖蛾拼命!”血圣老魔語氣含糊道。
丹沉子根本不把他這點抱怨放在眼里:“你分的就是拼命的那一份!”
“碧樹與絳樹類似,不過它只有二十四條長葉,垂落如柳,不死藥性應該在其葉中。而瑤樹的不死藥性應該在其玉英之中,這些我都已經派人暗中去取,應該不麻煩!”
血圣老祖口中的不麻煩,是一只以碧樹為巢的幼年玄鳥。
考慮到仙秦、天商一脈相承的玄鳥圖騰,摘它一片葉子可以,要是真動了它,就要考慮人家有沒有父母長輩。
亦或是這里有沒有仙秦和天商的某些大人物了!
瑤樹長在西昆侖一片殘破的宮闕之前,似乎是某位女仙的愛物,其如玉的瑤枝成鏡,倒映著仙影,應該是昔年一位西昆侖女仙留下的影子。
這種東西可大可小。
考慮到西昆侖女人當家,上可以考慮那是不是西王母,最下也是西王母身邊的宮娥女仙。
“如此三珠樹、璇樹、沙棠、瑯玕、絳樹、碧樹、瑤樹,我們卻是將不死神樹周圍的靈根尋齊了!”
丹沉子道:“可九為數之極,想要煉成不死藥的丹頭,至少需要九種蘊藏不死藥性的東西。”
老魔數了數,驚道:“除了木禾之外,居然還差一種?”
“我可是放出魔頭,把這方圓萬里都搜遍了!不過這里禁地重重,除去昆侖墟的遺址被封印在一片凝滯的時空之中,我根本不敢靠近之外!還有大大小小我魔頭莫名被消滅的禁地七十九處,誰知道剩下那一株不死藥藏在哪里?”
丹成子凝重道:“我知道……但那一種不死藥,絕非我們能肖想的。”
“能不能到手,要先說出來才知道!”血圣老祖有些不服氣。
丹沉子淡淡道:“瑤池之水!”
血圣老祖服氣了,他寄托的那只魔頭左顧右盼,最后做了一個手勢,讓丹沉子繼續說。
燕殊那邊依舊在參悟魔道智慧的指引。
“原本西昆侖煉制不死神藥,只要采旁邊的諸多靈根之精粹,最后供奉于不死神樹,以瑤池之水澆灌,就能采出一份不死神藥,令人服之登仙!”
“但昔年太上開天的那場劫數之中,不死神樹主動汲取諸多靈根的不死道性,為西昆侖保存下了諸多靈根,不死神樹自身卻遭劫瀕死。”
“西王母憐其際遇,便以瑤池之水將它救了回來,卻依舊不為新天所容,半死不活。”
錢晨尚且清醒時,其魔性在道書之中如此驕傲道:“如今經我一番妙手,卻是徹底死透了!”
“欲煉制不死神藥,便要以九種蘊含不死道性的神藥,于不死神樹下承接其果,得之,便是不死道果的一絲顯化,真正的不死神藥了!”
“但經我一番妙手炮制,不死神樹一分為三。”
“承接仙道長生、魔道不死、神道不滅之禁忌道果,除去不死神樹活著的那一半可以承接不死神藥之外,枯朽的那一半亦蘊藏魔道不可思議的造化,可以煉制不死魔藥。”
“而其地下根部,新天舊天沖突創造的禁忌青銅樹根!”
“更是利用新舊大道的沖突,鉆了大道的漏洞,可以結出禁忌不死藥。”
“不死神藥的丹方為:三珠樹實、木禾之酒、降樹活血、璇樹之璣、沙棠之舟、瑯玕玉柴、碧樹之葉、瑤玉之英,最后一味瑤池之水,某鏡子不肯給我,說我圖謀她家娘娘的洗澡水別有所圖!笑話,區區洗澡水,我還不想喝呢!”
“至于最后一味不死藥,可以三法得之。”
“一為鳳棲梧桐之灰,見鳳凰棲于梧桐靈根時,將其連鳥帶樹一起燒成灰,可以入藥!”
“二為建木之皮,包裹帝屋之實,扶桑之果,若木之根,不燼之灰,神桃之核,焚于不死樹下,巫祭之,可代替瑤池之水!”
燕殊這里一目十行的略過,笑話,他去哪里找這些東西?
諸天萬界中鳳凰都快比真龍稀有了!
還連同梧桐靈根一起燒,才能得不死藥。
其實這藥方的最后,除去瑤池之水外,唯一能替代的,便是文玉樹!
文,意為五德之珍,因為鳳凰身繡五德故而為文。玉,乃是天地之精,梧桐靈根又名文玉,所以鳳凰和梧桐一起燒,便是文玉樹,可以替代不死藥。
而建木、扶桑、若木、不燼木、朔度山神桃、帝屋樹,這些都是不死神樹昔年爭奪不死道果的老對手了。
以此祭之,相當于對不死樹的一場大祭,自然能代替不死藥。
但不說燕殊回去,建木老祖會不會打爆他的頭。
只是扶桑靈根傳說在瀛洲,讓徐福來或許有幾分把握;若木乃在無日之國,錢晨上次見的時候就剩下一個木樁了,化為懸浮之山,燭九陰還在上面藏著呢!
不燼木遠在南方極遠之地,長在傳說中的大火山內。
朔度山神桃早就被西王母帶到了天界,化為三千蟠桃靈根。
帝屋樹便是昔年天帝藏藥的所在,由靈山十巫看守;
這里面哪一件是燕殊能輕易弄到的?
最簡單的建木,若是老祖知道自己的皮被燕殊祭了老對手,它只會扒了燕殊的皮!
道書之中的錢晨似乎也想到了這里,叨叨絮絮的說,這些東西一般人沒有勇氣,也沒本事去弄,不像他,有決心也有行動力。
所以他替這些人想了一個辦法。
以沙棠之核為黑玉、瑯玕之木為白玉、絳樹之體為赤玉、碧樹之枝為青玉、瑤玉之英為黃玉,沉于丹水之中,混入其中無數美玉里。
沉玉為瓏,以此為祭,匯聚天地五方造化。
此亦為文玉,文玉者,五色玉也!
只需沉淀八十一年,再從丹水之下無數玉石之中尋到自己當初隨意沉下去的五方彩玉,便可以煮石之法,開火煮玉,直到從五彩玉石之中煮出玉膏。
以五色玉膏合之,便也算一種不死藥。
燕殊看到這里只想罵娘,不說這五種東西想要取得有多難纏,就算他拿到手了,那里還有八十一年給他慢慢等候。
直到他看到后面——
“沙棠的味道不錯,多摘了幾個!熒惑天妖蛾挺漂亮的,不枉我給它配了一對,產卵以后的蠶寶寶還能吐絲結繭,據說紡織的布華貴的不可思議!以后一大片的蛾子棲息在沙棠林中,群飛起來,肯定很漂亮。我拜托鏡子小小的加速了一下,希望起來的時候,能看見這么美麗的景色!”
“瑯玕之木太簡單了,鏡子送給了我好多方,說是以前西王母修宮殿的時候,都是用它來當木料的!”
“絳樹血蟲似乎也能煉蠱,若是養在自己身體里面,能不能將骨骼替換成珊瑚血骨?”
“試了一下,那只鳳凰叫的好慘,不忍心,把血骨挖出來了!算了,鳳凰也放了吧!梧桐樹燒寡婦挺沒意思的,我又不是天竺人……”
“欺負了一下小玄鳥,祝融魔魂挺不開心的,不就把它巢拆了?至于嗎?再給臉色我不幫你養了,都絕戶了,還那樣……”
“瑤玉之中的影子據說是西昆侖最后一代持鏡人!”
“我見面就問她:就你把西王母國搞崩的呀!現在不理我了,應該是自閉了!”
“五色玉已經沉入了丹水里面,但我要不要多沉幾方?畢竟燕師兄運氣不像很好的樣子,只沉一份,他未必踩的到——對了!想要找到這五色神玉,需要用腳在丹水中踩,當然踩一方玉便祭了一分壽元,這也是對丹水的一種祭祀。”
“沒有禁忌不死藥或者不死魔藥千萬別踩!命不夠的……”
燕殊重重合上道書,臉色有些懷疑。
“踹寡婦門(孤凰梧桐)、挖絕戶墳(持鏡女仙)、喝月子奶(欺小玄鳥)、打瞎罵啞(女仙祝融)……”
燕殊不禁感嘆道:“真有你的啊!錢師弟,還有什么是你干不出來的?”
血圣老祖灰溜溜的回到不死神樹下。
他仰頭望著那半枯半榮,高聳入云的神樹,面上不知為何浮現了一分凄涼。
丹沉子迎了上來,現在眾多元神都盯著燕殊,更是開始拉幫結派,各自找人圖謀不死神藥,他們便也不避著其他人了,雖然一魔一道勾結起來有些詭異,但這種事情其實也不出奇。
莫說兜率宮這般現實的宗門了。
便是少清和九幽都合作過,坑了一波天庭。
“怎樣?”
丹成子壓低了聲音,眼神瞥著另一個方向,宛若接頭。
“都到手了!”血圣老祖喉嚨沙啞,張口便露出胸前空蕩蕩的一片,五臟六腑都仿佛被什么東西扯走了。
丹沉子嚇了一跳,道:“你……你這是?”
“玄鳥扯的!那小東西……真兇啊!”
血圣老祖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抬起頭來,一顆眼珠子就掉了出來。
丹成子指著那眼珠道:“這……這又是?”
“熒惑天妖蛾!快產卵了,真妖啊!看了一眼那對蛾子一眼,便被它們把卵產在了眼珠里……別動,這蛾卵我要帶回去養的。用眼珠子換來的呢!唉……你別搶啊!兜率宮的人果然不要臉……”
丹成子把那顆眼珠藏入了袖子里,施施然道:“要臉?要臉還煉什么丹?作為丹師別人求你的時候,你自然可以要臉,但一定會有你求別人的時候,缺了靈藥怎么辦?要用別人的先人煉丹怎么辦?”
血圣老祖聞言一愣,猶豫道:“骨灰煉丹?”
“妖族!許多妖種都滅絕了,遇到了用那些異獸靈禽的材料,可不得挖它們先人?”丹沉子也不想背上骨灰煉丹的罵名,只能沒好氣的解釋道。
“都弄到了?”丹沉子雖然親手數了一遍材料,猶然不放心道。
血圣老祖點了點頭,發出腦子在殼中晃蕩的聲音。
丹成子再次瞪大了眼睛指著他,血圣老祖解釋道:“那西昆侖女仙打了我一計,把我一半的道體封印在了未來,現在這身體是勉強拼湊出來的。”
說著他不滿道:“不就是撿她一枚玉英嗎?還有玄鳥也是……”
“一個個脾氣那么大,都是這昆侖墟太過安逸,把它們都慣壞了!”
丹成子收起這些不死藥,看著五勞七傷的血圣老祖道:“道友拿這五成倒也不多,不過還得弄來木禾之酒才是……”
血圣老祖雙手一攤,一副遠離人世,沒有凡俗欲望的樣子。
“要不,道友你把我釀成酒,看看能不能代替?”
“你看我現在是惹得起太古瘟蝗的樣子嗎?”
丹成子猶豫片刻,道:“那就只有把燕小友也拉進來了!但我們三人怎么分,那可……”
“無論怎么分,不能都從我這扣!”血圣老祖一把跳起來,空空蕩蕩的腦子發出液體晃蕩的聲音,道:“給他三成!從我們兩人的份額中各出一半!”
丹沉子嘴唇快速抖動:“可當初給你五成的條件是——承接不死藥的丹頭得你弄來!”
“那時候誰知道不死藥引這么恐怖,談判時,你是唯一掌握不死藥線索的人,而我并不知道那不死藥的藥引才是最麻煩的,如今你已并非唯一掌握不死藥秘密的人,而我……拼了老命才弄來了這些藥引,若是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搞那木禾之酒?”
“你能搞到,我自愿只占三成!”
“行……但要由你去說服燕小友……”丹成子最終還是松口了。
“你特么道門不自己去?”
“要臉才是道門,不要臉的事你們血海干……”
血圣老祖罵罵咧咧的去了,遠遠的沖著血嵥老魔招手道:“師弟?師兄有事托付給你……你跑什么?還是不是血海的人了?看我——天魔蝕心,秘魔劾魂……”
燕殊準備二下丹水的時候,卻看到血嵥老魔一臉陰沉的領著一尊魔道元神,在后面等著自己。
他微微猶豫,卻還是舉步迎了上去……